「窮奇王,」
仇無衣突然覺得這個名字還挺耳熟的,以前在傳說故事中曾經聽過,只是不想竟然確實存在,而且還是這樣一種身份。
「什麼,你連我這種赫赫有名的凶獸都沒聽說,開玩笑啊,」
窮奇王嘴巴一咧,那不滿的姿態儼然與人類無異,雖然臉的形狀就是一直特別兇狠的大狗,卻能夠做出極為豐富的表情。
「不,聽過倒是聽過,只不過印象中的模樣和實際差距有點大,你也懂吧,那種把商品畫的很好看,然而一拿出來實物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
仇無衣用指尖隨便在地上比劃出一個近似於王八和長頸鹿之間的模樣,以此為例解釋道。
雖然畫技比較慘不忍睹,但這個例子還是比較合適的,窮奇王在很多神話故事中出現,外形要多誇張有多誇張,不僅經常以獅虎等模樣出現,更有時候會長出多餘的腦袋,偶爾也會騰雲駕霧或者一身地獄業火,完全不是現在這種大型犬的外貌。
在絕大多數傳說中,窮奇王都以反派的形象登場,可以說是窮凶極惡的代言詞,而今天它在戰場上的表現似乎可以證明有些傳說還是有點依據。
「原來如此,你說這些我也明白,那你可知道我都是以什麼模樣出現在書本之中,」
窮奇王聽了這個相當扯淡的例子,不僅沒有生氣,反而深以為然,身為擁有高度智慧的生物,它很明白所謂的傳說有多麼不靠譜。
「據說靠吞噬好人為食,放縱惡人,甚至會嘉獎他人作惡。」
仇無衣回憶了一下,把腦袋裡的記憶都調動了出來,臉上只有苦笑而已,這窮奇王還真是惡名滿天下。
「你信麼,」
聽了這幾句話,窮奇王鼻子狠狠哼了一聲,好像在鄙視什麼一般。
「信,不過不盡信就是了,至今為止,還有一群人深信那天衣聖門的聖尊大人是真正的救世主,我也相信在這群人眼中所看到的事實就是這樣,然而卻完全無法說服我,更無法說服因為天衣聖門而遭遇痛苦的人,所謂信與不信,深究起來沒意思。」
突然被自己的話觸及了某根心弦,仇無衣靜靜地出了一口氣,讓心情恢復了平靜。
「說得好,我的確吃人,不過我所需要的不是人,而是人心中的惡業,有趣吧,」
窮奇王嘿嘿一笑,好像覺得這麼低著頭還是有些累,乾脆趴了下來,一人一獸分明今天才剛剛互相說過話,彼此之間的態度卻像老朋友一樣。
「原來如此,天下心中惡業最深重的那群人,無一不是擺出一副仁義道德面孔的傢伙,難怪會以為你吞食好人了。」
仇無衣恍然大悟般拍了拍手,其實窮奇王這等身份可疑的凶獸絕對不能完全相信,但與它交談一陣之後就感覺心情相當輕鬆,果然紡命之線所創造的生物之間多少會有些親密感。
「別誤會,我可不是什么正義使者,因為我嘉獎惡人的事情也是真的,只有這樣我才能吃到更多的惡業,是不是覺得很無聊,幾千年之間,我一直在重複這些無聊的事情,既不知道我應該做什麼,又不知道我為何會出現在世界上。」
窮奇王長長地打了個呵欠,慢悠悠的語調當中都挺能得出它的無聊。
「既然這麼無聊,為什麼不毀滅世界玩玩,」
被窮奇王的行為勾引得也打了個呵欠,仇無衣白了他一眼,很不以為然。
「毀滅之後豈不是更無聊,你到底懂不懂長期發展的道理,算了,和你說這些也沒用,一句話,肯不肯幫我找一下創造我的傢伙,」
微微抬起了頭,窮奇王瞪著一雙不在眯細的眼睛問道,好像比剛才顯得可愛一點。
「你找了幾千年都找不到,難道我能找到,」
仇無衣回頭以同樣的姿勢瞪著窮奇王的鼻尖,一人一獸開始比瞪眼。
一分鐘,兩分鐘,足足過去了五分鐘,兩邊誰都沒眨一下眼皮。
「大概能,我腦子裡有一點模模糊糊的記憶,好像有什麼可怕的東西要在世間復活,一旦復活了,別說你,連我都要一起掛掉,這個不好玩,你要是遇到了,一個人搞不定,我就來幫你。還有一點記憶就是關於你這種人形的創造物,肯定有些和我相關的秘密掌握在你或者和你相似的傢伙手中,所以我就找到你頭上了。」
在與仇無衣交涉的時候,窮奇王倒是絲毫沒有隱瞞,雖說這些很不確定的雜亂消息沒有值得隱瞞的地方。
「好吧,嗯,要不你去天衣聖門看看,」
仇無衣話鋒一轉,笑容也染上了一層猥瑣。
「滾,那鬼地方我去過一次,再也不敢去第二次了,要是我有本事從他們那兒搶到些什麼寶貝,那還有必要找你麼,有消息聯繫我,我給過你一個東西,你沒賣了吧,」
說到一半,窮奇王突然停住了,懷疑地盯著仇無衣的臉。
「沒,揣著呢。」
說著,仇無衣把收藏在吊墜中的正方形寶石拿出來,在窮奇王面前晃了一晃。
「那就好,有這東西你就能呼喚我,只要我在,我這群小弟們就肯定也在,打仗吃人什麼的,我要是心情好就幫你做,回見。」
不負責任撂下一句話,窮奇王歪歪扭扭地站起身來,雙翅一振,給人一種要一飛沖天的假象,整個身體卻迅速沉入了影子當中,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來的迅速去得快,倒也算得上瀟灑。
「你當我不知道你要眨眼了,」
仇無衣暗自嘟囔一聲,將方形的寶石揣了回去,繼續凝望著血染的戰場出神。
看起來,紡命之線所製造的生物自古有之,窮奇王來自不同的時代,卻無法提供任何關於古代的消息和情報,渾渾噩噩地胡混時光。
以窮奇王的智慧,想要以花言巧語欺騙他人並不算難,仇無衣也曾經如此考慮過,不過與之交談幾句之後,於其身上所湧現出的一種特質就足以證明他說的一切都是實話。
那就是孤獨。
這種感覺,仇無衣也曾經數度體會過,尤其是在因為非人的軀體而迷惘的時候。
「工作,工作,」
仇無衣伸展開雙臂,讓有些僵硬的軀體恢復了柔軟,暫時忘記了窮奇王的事情。
眼下更重要的事情一大堆,每一件都足以讓人頭疼一陣。
不眠不休的幾個月瞬間過去,這些日子,仇無衣每天都清楚自己今天需要做什麼,然而當這一天過去之後,卻往往想不起來在這一天當中自己的詳細經歷,可見累成什麼樣子。
青龍城寨被攻破,兩邊守軍全滅,鄭天陽神秘死亡,這一系列消息很快就傳到了該聽到消息的人耳中。
怒不可遏的司徒威立即調兵遣將準備奪回失地,但有人在背後早已盯死了這個機會,這人,自然就是白夜公爵遼太昊。
一下子司徒威就陷入了兩面夾攻之中。
啟明星伯爵領的士兵以青龍城寨為核心,放射狀吞吃了司徒威的一大片土地,士氣一天比一天旺盛,儼然呈現出一副要奪取公爵之位的模樣。
事實卻令仇無衣頭大如斗,如果真的有足夠的軍隊,說不定真的能收穫更多的戰果,問題是並沒有,滿打滿算就那幾個兵,一開始攻城迅速是因為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過了幾天,甚至連防守新領地的軍力都湊不齊了,於是只好暫時作罷。
仇無衣知道憑藉自己一人之力也足以攻城,但是沒有用,隨便一個武神也能做到,光是打下城沒有半點意義,無法經營,守護的城池根本就是虛的,對於將來沒有任何意義。
所以仇無衣只能儘量守住占領的區域,儘管很小,卻也有司徒威領土的四分之一。
但另外四分之三的土地就落入了遼太昊的手中,所謂為人作嫁就是這個意思,估計遼太昊想起這件事,連做夢都笑得出來。
這場戰爭的後半段已經是遼太昊的主場,經由數次大戰,強弩之末的司徒威終於踏上了絕路,服毒自殺。
至此,整個震國絕大多數土地已經落入了遼太昊的掌心,暫時貌似得到了小小的和平。
豈能有真正的和平。
當遼太昊暫時休整一段時間之後,目標必然會轉移到最後一個眼中之釘上,新的大戰不可避免,而且勢必更加熱烈。
收到司徒威死訊之後,仇無衣也覺得有點可惜,因為如果真的讓自己選一個堂堂正正交戰的對手,那麼遼太昊絕不在可選擇的人物之列。
幸好消息不都是壞消息,司徒威死了,就說明天誅門最高級的任務解決了一個,但仇無衣還是很擔心,不清楚這究竟算不算自己了結的,天誅門真要硬說不算,好像也沒什麼辦法……
吱。。
緊閉的大門推開,門後浮現出焦木鬼魅般的黑影。
「算我合格麼,」
仇無衣自椅子上快速站起,揉了揉鼻子,心中緊張。
「算,跟我來,至上者準備履行自己的約定。」
焦木的態度依然如舊。
天誅門的最高領導,號稱至上者的神秘存在,第一次答應與仇無衣直接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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