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當中完全看不到范鈴雨的影子,巨響發生的位置已經很遠了,仇無衣的心早已提到了半空當中。
誠然,范鈴雨不是那種弱不禁風的女孩,可是潛入山中的那個兇徒實在太可怕,遠遠不是以一人之力能夠降服的。
仇無衣知道,萬一范鈴雨真的發生了什麼不測,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一抹血色從仇無衣的瞳孔當中浮現,那是代表著殺戮的顏色,現在的他,已經完全不去掩飾潛藏在心中的凶念,阻擋在面前的東西全是敵人。
風沙在呼嘯,狂暴的吼聲仿佛正在釋放心中積壓已久的怒氣,隨著其中的仇無衣一同解開了自己的枷鎖。
悠悠遠遠地跟在他的後面,仇無衣身上氣質的變化令她大吃一驚,甚至有點恐懼。因為在她的眼中,這個外族人是和藹而親切的,無論什麼人都能成為朋友,懂得尊重,也懂得退讓。
然而現在的仇無衣卻和身受重傷的魔獸沒什麼兩樣,那是魔獸最為危險兇殘的時刻,即使在身後遠遠地望著他,心中也不免會被那種獰猛的魄力所影響。
那是……為了自己喜歡的人嗎?
悠悠隱隱察覺得到,而且在這一刻,她從仇無衣的行為當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小雨!」
仇無衣已經看到了煙塵中的那個人影,欣喜地大叫起來。
「哥!快追!」
精神爽朗的聲音徹底打消了緊壓在仇無衣胸口的石頭,范鈴雨嗖地一聲從灰塵的包圍當中跳出,用力地揮著雙手。
「追?還追什麼?你沒事就夠了!」
仇無衣眉頭皺了皺,話音當中帶著幾分嚴厲,卻同時包含著更多的溫暖。
「有人,我看到了,然後他攻擊我,我還擊了一拳後他就……好像逃向了那邊!」
范鈴雨心中著急,兩手比劃個不停,向著東北方向指了過去。
「唔……」
仇無衣循著范鈴雨所指的方向眺望,忽地看到了一塊模樣近似大熊的岩石,腦中立刻多出了一塊拼圖,證明所要尋找的缺失真名衣骨就在這個方位。
也就是說,很有可能就是剛才與范鈴雨過招後遁逃的人。
「什麼情況?」
悠悠此時終於趕到了,看到范鈴雨安然無恙的時候頓時鬆了口氣,卻立刻被自己的行為驚得倒退幾步,因為她無法相信自己竟然對身穿天衣的人擔心。
「恐怕就是要追蹤的目標,你還是按老樣子潛行吧,不要距離我們太近,如果有可能的話,最好別暴露行蹤。也不要勉強參加戰鬥。而且,你切記,一旦你遇到什麼危險,絕對要馬上通知我們,不許一個人悄悄解決。」
仇無衣眼中光芒閃爍,略一尋思之後立刻下了決定,也許這些話有些生硬,但這都是為了讓悠悠重視。
「明白。」
悠悠言聽計從,立刻消失在二人面前,切斷了氣息。
「跟著我,不要搶先出手。」
交代完畢之後,仇無衣向著范鈴雨打了個響指,起身竄出,追向了可疑人物遁逃的方位。
敵人以速度見長,所以需要一個能與之抗衡的誘餌,這個誘餌,仇無衣認為自己是最合適的。
卷著沙礫的狂風將雪地染上了一層黃色,仇無衣將孤鷲之翼展開,以披風的形態卷在身上,踩著風沙繞過一座座低矮的碎石山丘。
地面上竟然有痕跡,雖然不太像人類的足跡,但一直延伸到遠方的細長溝壑證明發生過一場追逐戰,而且沿途的景色將腦內的拼圖碎片連續不斷地完善了,即使心中覺得這些痕跡十分可疑,最後也只能循著它前進。
仇無衣心中的疑惑越來越重,因為這條痕跡實在有點太明顯了,就好像要將自己誘入陷阱一樣。
「嗚嗚哦!」
近似象鳴的聲音在面前的叢林中響起,雪地上的痕跡一直進入了叢林,將入口處的樹木壓倒一大片。
「準備戰鬥!是魔獸!」
仇無衣轉念之間放慢了速度,大聲喊了起來,不僅是要讓范鈴雨聽見,還要傳達給隱秘處的悠悠。
沿途的痕跡估計是這隻魔獸所弄出來的,而被魔獸所追趕的那個傢伙必然就是襲擊范鈴雨的人,當時的情況應該是二人的交戰吵醒了魔獸,而魔獸把這個人當做了攻擊目標,才讓他慌忙逃竄。
范鈴雨已經從後面追上,不言不語地點了點頭,兩人一起沖入了叢林。
叢林深處,矗立著一頭深綠色的巨怪,身體就像無數章魚觸手絞纏在一起的模樣,從觸手中間隱隱露出小小的眼睛與圍成一圈的尖牙利齒。
差不多有七八米高的巨怪以一種古怪的姿態扭動著身軀,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仇無衣沒見過這種魔獸,剛剛試探著舉起萬象真眼,頓時被上面顯示的「九十一」駭得倒抽了一口涼氣。
九十一級的魔獸是什麼概念?那幾乎就相當於讓一個小學生去嘗試高考一般,他所接觸過的最高等級魔獸也不過五十級左右。
「好傢夥!」
范鈴雨面對綠色巨怪卻鬥志十足,躍躍欲試地沖了過去。
「回來!不對勁!」
仇無衣在後面竭力一聲大吼,撲上去攔腰抱住范鈴雨,不容分說就把她往後拖,手臂不經意地擦到那個彈性豐富的部位。
范鈴雨對這種程度的肢體接觸也不在意,任憑仇無衣抱著她拖走,因為在這一刻,她也察覺到了一種異樣。
巨怪的「頭」部忽然冒出了一些綠綠的液體,其實它的頭很不明顯,只能將那雙眼睛所在的方向看做頭。
「哥,放開我吧。」
「啊?好……好的!」
仇無衣這才發現自己的動作貌似有點過激,連忙鬆開了手,但眼前的事態已經不容他胡思亂想。
「哧……」
巨怪的身體上發出了奇怪的聲音,就像被放掉了氣的氣球,綠色液體也越冒越多,從它的身體上流淌而下,那是巨怪體內的血。
異樣的聲音只後,巨怪從正中央慢慢分成了左右兩半,黏黏糊糊地軟在地上,陰森的人影手中擎著一縷銀光,站在巨怪一分為二的身軀後面。
任誰都能夠看出,這個人影用手中的武器輕而易舉地將九十一級的巨怪斬成兩半。
「是他……」
范鈴雨立刻認出了與自己過了一招的人,貼在仇無衣身旁小聲提醒道。
不是他……
仇無衣心中所想的卻有些不同,因為這個人的身上沒有任何相關提示,也就是說缺失的那條真名衣骨與此人沒什麼關係。
「不知名的少年少女們,為什麼要在如此僻靜的山中追逐一個老年人?」
蒼老的男性聲音在人影處響起,沉穩平和而又力度十足的聲音全然不像一個殺人兇犯的模樣。
就在同時,這個人主動走了上來,離開了陰影的遮蔽範圍。
他是一個年齡難辨的老者,年齡估計在六七十歲左右,身材挺拔而精神,與年輕人完全無異。
如果用一個詞來形容他,最合適的應當是「紳士」,一舉一動都仿佛身在舞台一般幹練優雅。老人已經滿頭銀髮,同樣銀白色的鬍鬚修剪得整整齊齊,那完美的形狀就仿佛他這個人反而是鬍鬚的附屬品一般。
即使身處山中,老人也穿著一身乾淨肅正的白色禮服,筆直的褲線順著雙腿延伸,下面是黑光錚亮的高筒皮靴。
可是仇無衣的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老人的手,一雙被白手套覆蓋著的手,兩柄姿態不同的細長輕劍分別握在他的手上,而在他手套的背面,赫然刻著三顆金色的五角星。
仇無衣頓時一陣眩暈,三顆星,不過是三級的星天衣,居然將九十一級的魔獸輕鬆擊殺,這個人的強大已經突破了以往的概念,不僅僅是天衣的力量,真正強大的恐怕是他自身。
「老人家,您好。」
仇無衣決定不要點著火藥的引線,因為這個老人似乎不是皇家要追捕的兇手,至少他的身上沒有魔獸模樣的爪牙。
看慣了身著天衣的強者,也看慣了落魄的武者,仇無衣仿佛已經覺得二者之間已經沒什麼相似之處,直到今天,他才意識到二者的結合體是多麼的可怕。
「少年,你似乎對我有所誤會,我也不奢望你能夠相信我的話,畢竟年輕人都是充滿血性的,血性會令思考遲鈍……不知道你們是否願意聽從一個老人的請求?」
老紳士的鬍子一動一動,口中流出的聲音與尋常的口語有所差異,如同在吟唱詩歌,帶有一種獨特的節奏。
「您是想說讓我們離開嗎?老人家,我願意對您報以尊重,但我們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仇無衣不知不覺被老紳士的談吐方式吸引了,用詞也文雅了許多。
「就是!老爺子!我們可是要挑戰那個魔獸的!」
范鈴雨不甘示弱地叫道,握著小小的拳頭示威,她沒有看到皇帝的密令,至今仍然以為山裡有那種強大魔獸存在。
「魔獸……嗎?原來如此,的確會給人這樣的誤會。感謝你們的正確判斷,因為我並不是你們的目標,不過很遺憾,我要追逐的東西似乎與你們相同,想必諸位也沒有相讓的意願。」
老紳士略一思索,和藹地笑著說道,從表面完全讀不出他情緒的變化。
「那麼您的意思?」
仇無衣在開口詢問之前,就已經猜出了大半。
「我只用一柄劍,如果你們勝得了我的話,我願意退出。當然,如果連這樣的我都無法戰勝,這就證明你們沒有戰勝那個『傢伙』的實力。」
老紳士將右手的劍還原為飄散的絲線,隨著微風的節奏揚起左手,閃亮的劍尖對著二人。
「正合我意!」
范鈴雨一口應下,搶先沖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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