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凝也分辨出了這個聲音的主人,雖然她不像仇無衣所表現出的那麼誇張,心中的驚訝卻不比仇無衣差多少。
外面的那個的確是熟人,但這種「熟」也相當微妙,雖然熟悉,卻連對方的名字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她是何方神聖。
「切,大小姐啊,鬼鬼祟祟的,不過我事先聲明,收下的買命錢我可不分給別人。」
阿龍一聽聲音,渾身涌動的戰意也頓時萎了,嘟嘟囔囔地收起了兩手的筆。
「小氣,一點金幣都不給我,咦。啊啊啊啊啊,」
出現在門口的女孩子目光正好撞到了扶額不語的仇無衣,立刻誇張地捂起嘴大叫起來。
粉色的短連衣裙,雙馬尾的髮型,其實在今天也已經是第二次見到了。
仇無衣現在深深地覺得她肯定是故意的,要不然世間哪有這麼巧的事兒,可是從她口中的喊聲和誇張的表現上看,卻又好像只是偶然。
謝凝已經明顯浮現出敵意,她比仇無衣還不相信所謂的緣分,三番五次的「巧遇」,在她看來必定有問題。
「不要喊得那麼大聲。」
天九的聲音雖然嚴厲,卻根本沒有指責的意味,反而貌似在掩飾心中的寵溺。
「咦。你們見過啊。」
阿龍左看看,又看看,最後望向天九那邊。
「怎麼回事。」
天九似乎對此也一無所知,立刻皺眉問道,心中的關切之意頓時暴露無遺。
「啊哈哈……人家不知道……」
雙馬尾女孩乾脆望天裝起了傻。
仇無衣額頭上的黑線越聚越多,越不解釋,兩邊的關係看起來就好像越尷尬。
「哼哼哼,那就讓我來說明一下吧,你可要聽好,這傢伙又叫討錢的阿明,雖然也是做這門生意的人,可是每次都只討別人到手的買命錢,自己從來不做事,你們之間是什麼關係啊。這麼親。」
謝嵐生怕事情鬧得不夠大,在一旁可愛地笑著,並火上澆油。
「雖然說起來很丟臉,但這就是事實,我和她算是有一點血緣的兄妹。」
天九嘆了一口氣,無奈地對仇無衣與謝凝解釋道,那種毫無辦法的神情也是第一次展現在仇無衣面前。
「是是是,只有一點點的血緣,少到結婚都沒有關係……等等,哥哥你不要再說了,我本來還想保密的啊,」
阿明立刻點頭附和道,說到一半才發現自己貌似越說越多,趕忙輕咳了一聲結束了這個話題,尷尬地對仇無衣吐了吐舌頭。
不得不說,吐舌頭的時候,她看起來比平時還要可愛。
「保密……是嗎。原來如此,對不起,接下來我可不能說了。」
天九一聽妹妹的要求,想也不想就滿口答應,順帶丟給了仇無衣一個歉意的微笑。
雖然覺得這事兒相當胡扯,但如此一鬧,仇無衣想通了不少之前的疑問,比如說她為何盯上自己,又為何身上有昂貴的蘇摩聖水,如果背後有天九,這一切就都可以解釋了。
至於謝嵐的說辭,仇無衣才不信阿明是個只知道討錢的人。
「兄妹這種關係,果然放在誰身上都是一樣的。」
謝凝意味深長地看了仇無衣一眼。
「哇哇哇,我還不想現在見面的,總之這一次我要出手做事,一定要做事,所以把錢分我一點吧,龍叔叔,」
阿明站在那裡傻了一陣,眼睛眨了眨,突然開始大喊大鬧,不過這種舉動誰都騙不過,就算是仇無衣,也知道她只不過是在掩飾自己的尷尬而已。
「我才二十五歲,誰是叔叔啊,」
阿龍額角凸顯出一道青筋,咬牙切齒地摸出一枚金幣丟了過去。
「接著,」
一旁的謝嵐彈出手指,不是一枚,一次連續彈出了三枚金幣,分別飛向了不同的方向。
「阿力,」
「是,少爺,」
聽到天九的命令,阿力與天九分別向著高空揚出一滿把金燦燦的錢幣,幾乎是那一小堆買命錢的五分之一。
「嘻嘻,最喜歡你們了,」
阿明見天上灑下金幣雨,頓時喜笑顏開,回身在腦後一抓,阿龍丟出的金幣就落在了她被繃帶和鎖鏈包著的左手之中。
一枚到手,阿明小巧的身體順勢向著側面翻了過去,空出來的右手向上一掠,指尖立刻夾住了謝嵐彈出的第一枚金幣。
可是接下來,她卻隨手一拋,直接把金幣丟到了半空,指尖凌空飛彈,反而將這兩枚金幣一起射向了高處。
這時,天九和阿力拋到空中的金幣剛剛飛到最高點,正待落下。
緊接著響起的是「叮噹」一聲,清脆悅耳,阿明被彈上天空的金幣射中了另一枚。
至此為止,仇無衣還不覺得有什麼稀奇,畢竟都是連自己都能輕易做到的事情。
可是被擊中的那一枚金幣卻令仇無衣眼前一亮。
由於受到了外力,那枚金幣理所當然地也被彈飛,而且飛行的軌跡非常巧妙,不偏不倚地又撞中了另一枚金幣。
這枚金幣也是一樣,被撞飛後,居然再次撞中了其他的金幣。
只聽房間之中叮叮噹噹一陣亂響,好比春天的細雨打在屋檐上一般,每一枚金幣飛出去的時候,一定會撞到其他的金幣,彼此往復。兩把金幣在空中不斷亂彈,來回飛來飛去,卻在不停的撞擊之下永不落下。
阿明借著機會躍向高空,喜笑顏開地將一枚枚金幣收入手中,金幣的數量變少了,飛彈的軌跡也在不斷改變,可是事實卻沒有變化,即使金幣的數量越來越少,飛出去的金幣依然會命中目標。
謝凝低頭算了一算,最終只能搖搖頭。
仇無衣早已目不暇接,眼中除了阿明左右騰躍的身影之外,再也看不到其他的東西。
他知道這件事理論上可以做到,但對於一個人類來說,極難,其中的奧秘不外乎計算,極其龐大的計算量,所有金幣落下的軌跡,彈出金幣之時需要的力度,以及計算到金幣減少時的情況……
就算退一萬步說,阿明的運算能力已經遠非一般人類所能企及了,稱之為怪物也不誇張。除此之外,再加上她被繃帶和鎖鏈封印的手臂,所謂「深不可測」,大致指的就是這樣的人。
「錢,」
正在仇無衣胡思亂想之際,阿明已經收光了天上的所有硬幣,也許是條件反射,她竟直接落在了仇無衣面前,大大咧咧地伸出了手。
「呃……」
仇無衣猛地從思緒中驚醒,低頭看了看近在咫尺的柔軟小手,又抬頭看了看阿明的臉,頓時越發尷尬。
阿明眯著眼睛開心地笑著,臉頰浮現出一小朵紅暈,就像吃飽喝足的小狗向主人伸出爪子要求摸頭。
這時候該交出金幣嗎。
「嗯嗯,果然有哥哥的味道。」
阿明小小的鼻頭抽了抽,臉上的紅暈忽然重了幾分,仿佛陷入了夢境一樣,鼻尖向著仇無衣的胸口湊了過去,越來越近。
「咳,」
天九重重地咳嗽了一聲,說是咳嗽,倒不如說是偽裝成咳嗽的大吼,一手擋在嘴巴前面,閉上了眼睛。
另一邊,阿萌,阿龍和謝嵐都把頭側到了一旁,用各種不同的姿態偷偷笑。
唯獨阿力以擔憂的眼光一直守護著自己的主公。
「哇哇哇,不行,不是這麼回事,現在不可以,我走了,這次我會做事的,我會做給你們看的,」
被天九的咳嗽聲突然嚇醒,阿明的臉唰地一下變得通紅,幾乎能冒出溫熱的蒸氣,只見她哇哇大叫著衝出了屋子,一轉眼就沒影了。
「那個……和我沒關係啊……」
仇無衣被弄得滿頭霧水,仔細想想,越想越覺得心驚膽戰,總覺得有種莫名的不祥預感,轉眼看了看眾人,大家都是一副裝出來的鎮定,唯獨天九咬著嘴唇,一直閉著眼睛,完全是苦大仇深的模樣。
估計那不祥的預感就在這裡了,仇無衣慌忙對所有人解釋道。
「咳,總之大家都拿到買命錢了,這次的事阿明也加入,沒有意見吧。」
阿萌抱著奇形的古琴,輕輕撥了下琴弦,被撞開的大門立刻自動關上,本來是很嚴肅的事情,結果被阿明一攪合,氣氛完全變了。
「嗯,大少爺,計劃呢。」
阿龍打了個呵欠,對著天九一揚手。
「計劃,對了,計劃,你們真的是偶然相遇的。」
天九沉默了半響,一開口,滿場倒地,連阿力也不例外。
「我說……咱能不提這件事不。」
仇無衣已經完全無語了,哭笑不得地看著天九那張憂心忡忡而又布滿疑雲的臉,腦中關於天九的印象,,老大哥,豪邁而又善良的富商,理想主義者,背負著痛苦的殺手,這些印象全部碎成了一片一片,再也沒法拼成一起。
這一刻,仇無衣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人生觀又一次遭到了顛覆。
「這……咳咳,是啊,是這麼回事……對了,你們剛才說作戰計劃是吧。我是這麼想的……」
天九好不容易回過了神,舉起扇子敲了敲腦袋,總算恢復了以往的淡定,也說出了自己的作戰計劃。
這個計劃的確可行,天九的話也條理清晰,很容易聽懂,只不過原來的那些印象終歸還是不能回來。
形象崩潰,往往只需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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