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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廉,為何如此狼狽?」
蔣百里、張孝淮望著渾身濕漉漉的,鐵青著臉,一陣疾風衝進作戰室的胡瑞,驚訝的問道。
「路上出了點變故,沒事沒事。」
胡瑞緩和了一下臉色,擦了擦糊住視線的雨水,擠出一絲笑容回答道。
「大澤龍方臥,中原鹿正肥。袁項城確屬當世奸雄,以戰促和輕取天下,好大的算盤!孝廉大可不能比介懷。」
張孝淮聯想到和唐紹儀的會面,心裡頓時明白了幾分,寬慰道。
「就現在的態勢,以咱們手裡的兵力,攻占漢口,徹底的解放武昌三鎮,這仗該如何打?」
胡瑞緊鎖著眉頭面臉肅穆,沒有回應張孝淮的話,只是自顧自的踱步到沙盤前,抓起指揮棒指著漢口自言自語道。
「尊敬的將軍閣下,作為您的參謀長,我認為現在不是開戰的時候,至少眼下絕對不是合適的時機。我們在武昌的兩個師都是第二次擴編以後,依靠預備役和新兵組建而成的。雖然其中的第三師在漢陽爭奪戰中曾經和北洋多次正面交鋒,取得了相當的實戰經驗,但是請原諒,軍隊吸收、分享這些實戰經驗還需要一些時間。漢陽戰役中的老兵已經抽調補充到各個部隊,但是訓練和磨合也需要時間。上次戰役中,軍隊內部暴露出來的問題還沒有得到徹底的解決。即使有海軍的掩護,攻占漢口,傷亡一定不會少。」
一直都沒說話的伯爾曼,無聲無息的飄到胡瑞身後,頂著沙盤沉吟片刻後開口道。
「大帥,學生也是這麼認為。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咱們在前一階段的戰鬥中風頭太勁,已經引起了各方的忌憚和妒恨,南京方面巴不得咱們和北洋兩敗俱傷才好。咱們連續用兵,參戰部隊也確實需要休整。給養和需要補充。咱們現在攻打漢口這是公然的撕破臉,逼著袁世凱反擊啊!咱們就算是勝了,那傷亡肯定少不了,為他人做嫁衣的事情咱們可做不得啊!」
來中國有一段時間了,伯爾曼的中文進步很快,刨去怪異的腔調和不太標準的發音,身邊的中國同事還是能聽懂的。關子清也趕緊站出來支持道。
眼下的局面很微妙,雖然北洋軍在北面山西方向蠢蠢欲動,但是畢竟沒有真正的開打。北洋不動,惦記著自己一畝三分地的南方十七省都督們。自然是避之不及,都想法設法的在臨時政府內部多占據一些利益。那裡還顧得上戰場啊。再者,話說回來,眼下的北洋雖然在漢陽接連吃了兩次敗仗,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北洋軍依舊是龐然大物,依舊是國內公認的第一強軍。這一點從眼下南北和談的對象就能看得出來,南京臨時政府主要的談判對象是袁世凱。而不是安徽的胡瑞。歸根結底,還是安徽軍成軍時間太短,根底太淺了!
「話是這麼說,可是真要打的話也不是沒有辦法。他北洋軍裡面有不少日本軍事顧問,日軍的戰術最常用的就是側翼迂迴,把兵力集中到一點上突破。咱們手裡掌握著長江艦隊,只奧有艦隊的配合,咱們大可以把兵力沿著長江一線,迂迴到漢口側翼。打他個措手不及!」
蔣百里望著沙盤上蜿蜒曲折的江水,沉聲說道。
「倒不是真要打漢口,袁世凱何等的奸猾之輩,之前閏農兄也說此人是當世的奸雄,曹孟德一樣的人物。要向他能老老實實的坐下來,幾乎不可能!今天唐紹儀月我密談,實際上是袁世凱坐不住了,準備再給南京方面施加一點壓力,儘早逼迫南京方面同意推舉他袁世凱為大總統。山西的閻錫山兵力不足,北洋軍盧永祥兵逼娘子關,趙倜兵逼潼關,這刀都已經磨好了,架在了脖子上!在他袁世凱的眼裡,咱們安徽軍就是一條瘋狗,在漢陽不管不顧的狠狠要了北洋軍一口又一口。橫的怕愣的,他袁世凱是怕咱們再發瘋,不管不顧的再給他來一下,所以來試探我們的態度!我的意思是,咱們不一定真的要發兵攻打漢口,但是必須要造成一種南北夾攻,準備拼命的架勢,逼著他袁世凱老實下來!」
為難的抓抓頭上濕漉漉的頭髮,胡瑞面色陰沉的開口打斷道。
「實則虛之虛則實之,妙啊!孝廉,若是猜的不錯,這次和唐少川的會面,你一定沒少開條件。咱們這麼興師動眾的演一場大戲,怕是要逼他袁項城就範啊!」
蔣百里聞言楞了一下,隨即一拍大腿大笑著回答道。
「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留著漢口的北洋軍在,早晚也是一個隱患。他袁世凱想拉攏咱們,好啊!先把漢口吐出來,聯通武昌三鎮在內,真箇湖北交給我們!武昌是首義之地,湖北也是長江一線的重鎮要地,掌握在咱們手裡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同時也能和江西九江的要塞互相呼應,必要的時候封鎖整個長江下游!這就是咱們的條件,你不給也行,那我們就自己動手去打!」
胡瑞大手一揮,敲著沙盤激動的說道。
「尊敬的將軍閣下,我記得您曾經說過一個典故。在貴國山西省的一條小路上,一個商人推著小車獨自走在山路上,突然兩匹狼一前一後的堵住了他的去路。這種情況下如果把注意力全部放在前面,那麼後面的那匹狼就會在商人的屁股上狠狠的咬下一塊肉。但是如果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後面,那麼前面的那匹狼就有可能咬斷商人的喉管。一前一後總是要付出代價,現在,我認為您像機那群狼的頭領。」
伯爾曼摘下單邊眼鏡,一臉嚴肅的說道。
誰說德國佬沒有幽默感的?!只不過冷了一點!
「哈哈哈哈。。。。。」
沉默了片刻,很快作戰室內就爆發出一陣大笑。
這山西老摳會做生意,山西的狼也會做生意。不過咱們胡大帥才是最會做生意的!
「哈哈哈哈。。。。哎」
胡瑞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到底是兔子家的傳人,骨子裡的腹黑由內而外的散發出來,只占便宜不吃虧的個性。笑到一半,一條蓬鬆柔軟的毛巾搭在了頭上,轉過頭去,正對上燕女俠責怪的目光。
「先生們。我想我們需要私下裡交流一下。嗯。。。談談關於如何演好這場戲的事情。」
伯爾曼善意的笑了笑,學著美國人聳了聳肩,對身邊的同僚說道。
「哈哈哈哈,您說的沒錯。海軍方面還需要協調,我們一起去喝杯咖啡,具體談談。」
蔣百里也曾經以德意志國防軍第七營營長的身份赴德國考察軍事,這會最先反應過來,笑著回應道。
「擦擦吧,別染上風寒!」
看這種人會意的迅速離去,敢愛敢恨的燕女俠臉色紅一陣白一陣。最後沒好氣的拋出一句話來。
「光想著怎麼占便宜了,給忘了。。。」
胡瑞傻笑著擦了擦頭髮。不好意思的解釋道。
「怎麼搞的這麼狼狽,看樣子也不像是遇刺了,坐著汽車去的,怎麼會淋成這樣。」
三娘賢惠半拖半拉的領著胡瑞回了房間,一邊把乾淨的衣服拿出來,一面收拾著被雨淋濕的軍服。
「三娘,我應該叫你三娘還是雙雙?」
頓了頓。胡瑞掙扎了一下嘆息道。
正在收拾衣服的三娘陡然一滯,如同被定格了一般,呆立在那裡。
「你是怎麼知道的?」
頓了頓,心理素質極其良好的燕女俠自下頭繼續手裡的活計,但是微微顫抖的聲音和手上雜亂的動作,出賣了她波動的內心。
「從一開始我就說過,我們都是有故事的人,直覺告訴我你不是一個冷漠、果斷的人。殺伐果斷、冰冷嚴肅只是你的面具,或許說是因為生存被迫戴上的面具。情報部成立的時候。我就發現你對於武昌方面的情報格外的上心,武昌站每周例行的電報通訊中反覆提到了一個葉家。據我所知,這和我們的軍事行動毫無關係,而你也不是一個為了一己私慾,公器私用的人。所以我就猜想,能讓你這麼上心的,會不會是你的家人,至少是對你來說很重要的人。然後我就開始從葉家著手查起,原來十一年前,八國聯軍攻進北京的那晚,豪門大戶的葉家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看家護院的鏢師和家丁拼死護衛,才讓葉老爺帶著家中唯一的男丁逃出生天。而爺家的三個小姐,一個被奶娘拼死就出,另外兩個下落不明。目前直達聽到,其中的一個後來被一個從皇宮大內逃出來的公公給救了,從此江湖上多了一個聞名遐邇的燕子神偷。」
輕輕的攬過沉默的三娘,把她擁在懷裡,寵溺的請問著額頭。
「你怎麼今天響起來告訴我這些?」
強忍著抽泣的衝動,三娘咬著牙忍住眼淚,帶著淡淡的哭腔反問道。
「今天在去北洋談判團駐地的路上,一輛黑色轎車在和我的車隊擦肩而過的時候突然失控,差一點就撞上了打頭的福特卡車。等經緯下車去查看的時候車廂里一個年輕人正趴在方向盤上昏迷不醒,他的身邊還有一個長的和你一某一樣的年輕姑娘,哭喊著不顧一切的試圖推醒他。我沒記錯的話,她應該叫葉風荷,是你最小的妹妹,對嗎?」
說不上是心痛還是難受,一想到三娘這些年來的經歷,胡瑞總是忍不住唏噓不已,感慨著解釋道。
「風荷。。。她還好嗎?上次見她還是五年以前,我潛入那裡,借著夜光見過一次。」
靠在情郎的懷裡,三娘茫然的抬起雙眸,幽幽的問道。
「她很好,你的那個兄弟心臟驟停,我讓隨車的軍醫給救治了。這些年你一個人股的已經夠苦了,為什麼還要瞞著我?」
望著陷入回憶中不能自拔的燕女俠,胡瑞百感交集。
「怎麼都這會了還沒回來?!」
與此同時,左等右等等不來自己一對兒女的葉老爺,望著外面飄泊的大雨開始擔心了。
「老爺,鼎新和風荷他們。。。會不會回不來了?」
身邊的中年婦人,不安的攥緊著手裡的佛珠,驚恐的脫口而出。
「這叫什麼話,好好的大活人怎麼會回不來?!愚婦!」
葉老爺子氣急敗壞的斥責道。
庚子事變後,他帶著家中的地契和錢莊存銀的根據,舉家遷移到了武昌避免。三個女兒只有最小的風荷被奶媽拼死抱出,另外的兩個在戰火中生死不知。原配夫人也死在了亂軍之中,來到武昌後,憑著存銀和積攢的人脈,葉老爺子很快重振旗鼓,這個富人也是他在武昌新納的側房。十幾年來也算是相濡以沫,雖然沒有給他誕下一兒半女,但是信奉佛教,樂善好施,也十分疼愛原配留下的一對兒女。罵歸罵,但是心急如焚的葉老爺子並沒有把這話放在心上。
「老爺,不好了,老爺。。。」
遠遠的就聽見門房呼天搶地的哀號聲,由遠及近的傳來。
「慌什麼慌什麼!這天塌不下來!」
葉家老爺敲著拐杖,斥責道。
「老爺,門口來了一群大兵,扛槍舞刀的,還有一輛大鐵甲車!少爺被他們從車上抬回來了!」
滂沱大雨中,門房深一腳淺一腳的掙扎著跑到跟前報告道。
「什麼?!」
「老爺!老爺!老爺。。。。」
葉家上上下下立馬亂成了一團,手忙腳亂的把暈死過去的葉老爺子給扶到沙發上。掐人中的掐人中,端水的端水,忙的團團轉。
「來,兄弟們搭把手,把他放到沙發上去。哎,這麼又暈了一個,這爺倆還真是會趕時間!得嘞,還得再多救一個!」
隨車的軍醫擦了把臉上的雨水,貧嘴道。
警衛隊作為胡瑞的貼身衛隊,說白了就是關鍵時候能豁出去擋死的!整個警衛隊二百二十號人,都是鐵桿的胡氏死忠,都是挑選出來的精銳士官和軍官。好馬配好鞍,寶劍贈英雄,這對立的軍醫自然也差不到哪裡去。作為軍醫,這貨在整個安徽革命軍當中,算是少有的高級知識分子。上過教會學校,還出國留過洋,回來後又跟自家大帥討教過一些新穎的急救招數,本事確實不是蓋的。
「喲,老爺子,您醒了啊?你這對爺倆可真是默契,連暈倒都是一前一後。」
三兩下把葉家老爺子給救醒,軍醫笑著打趣道。
「我的兒啊。。。。」
甦醒過來的葉老爺子,悲從心生,看也不看眼前的人不管不顧的嚎啕大哭道。
「父親,我在這裡。。。」
藉助妹妹的攙扶,臉色蒼白的年輕人做一點一點的挪到了沙發邊。
「我的兒啊。。。。」
看到兒子平安無事,葉家老爺子立馬抱著兒子不管不顧的繼續嚎啕大哭。
「大人,我家少爺給您添麻煩了,您大人有大量還請海涵。救命之恩我家老爺來日必定重謝,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管家在太太的暗示下,急匆匆的娶了一封一百龍洋的銀元,攔住正欲轉身離開的官兵,哈著腰恭敬道。
「幹什麼這是,三大紀律八項注意,這是咱們安徽軍鐵打的紀律!您請回吧,把人送回來我麼也算完成任務了,告辭了。」
領頭的排長厭惡的看著一整封銀元,敬了一禮回絕道。說完就帶著部隊頭也不會的走了。
「給袁大人發報,把條件原封不動的轉述。」
北洋談判團駐地,唐紹儀起草好電文後,黑著臉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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