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中年婦人滿臉帶笑道:「他六爺爺,您老這是哪來的這麼大一隻鹿呀?看著都饞人。」邊說邊咯咯直笑。
老漢道:「哦,她五嬸子呀!這不,路過個練武的娃兒,在我這討了口飯吃。
娃兒心眼兒好,又幫著挑水,又射了鹿來吃,東西是人家的,要不然,叫上大伙兒一塊兒過來吃才好。」
那五嬸子道:「也是老天開眼啦,自從寧兒爹去了,你們這日子過得也不容易。我們也不跟著亂了,回家做飯。」
老漢神色有些暗淡,嘆了口氣道:「哎,這要是哪天我這把老骨頭也不在了,剩下寧兒丫頭一個人讓我怎麼瞑目啊!」
五嬸子道:「要我說呀,寧兒丫頭也老大不小了,趕快找個人家嫁了吧,依我看,那東頭的大牛就不錯,能幹,心眼兒也不錯,養得活你們爺孫倆。」
老漢微微點頭,寧兒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道:「五嬸子,你說什麼呢,寧兒還小還不想嫁,何況,寧兒也能養活爺爺。」
三人又閒話幾句,赤羽搏挑著一擔水朝村子跑來。
那五嬸子見了,「嘖嘖」兩聲道:「這孩子這氣力,簡直了!就可惜長得小了點兒。
他六爺爺,我也走了啊,要不讓人家見了我在這兒,還以為眼巴巴他這鹿肉呢,多羞人。」扭扭屁股走了。
赤羽搏估摸肉烤得差不多,便行了過來,見一個婦人剛走,也不在意,來到火堆旁坐下道:「好了,來,咱們吃肉。」
取出把匕首,將鹿肋骨處割了下來,又取了一把匕首一起遞給老漢道:「老爺子,這塊兒肉不硬,味道又香,給您老吃吧,咬不動的地方就用刀子。」
老漢滿臉笑接了過去,道:「今兒個占你娃娃的光,好好吃頓鹿肉,老爺子我可就不客氣啦。」
乾巴巴一笑又道:「只可惜了,要是有點兒酒那就再好不過了,老漢也有幾年沒好好喝口酒了。」
赤羽搏儲物戒指中是有酒的,只是罈子太大,沒辦法拿出來,便伸手入懷,偷偷弄了塊碎銀子在手裡。
道:「老爺子說得對極了,我也想喝點酒,村里總有做酒或者買了酒的人家吧。
我這裡有些碎銀子,勞煩您老先買了來,我明兒個便去那土城多買些酒來再還他,銀子也歸他。」
老漢聞言雙眼放光道:「那敢情好啊!」接過銀子向一旁行去,沒一會兒進了一間屋子。
赤羽搏撕了一條鹿腿遞給寧兒道:「來,趁熱快吃吧。」
寧兒見爺爺不在,怒道:「你這個魔鬼,到底要幹什麼?」
赤羽搏也知道她對自己敵意頗重,也沒辦法,誰讓自己糟蹋了人家,這仇怨怎麼能那麼快就解開,道:「快吃吧,吃飽了才能養活爺爺。」
寧兒氣惱道:「我不吃你這壞人的東西。」
赤羽搏一陣無奈,道:「我真的不是壞人,昨晚、昨晚真的是犯了病,才會失了理智,做出那種事。
我如果是壞人,憑我的本事想做什麼你們也攔不住,哪還會來這裡給你們挑水、烤肉。
正因為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才想負責任,才想來幫你們。」
寧兒冷哼一聲,轉過頭不答。
其實,她心裡也覺得赤羽搏這話有幾分道理,看他的本事絕不是自己可以抗衡的,根本不需要這樣獻殷勤。
可一個大姑娘家遇到這種事,雖然並沒有真的那個,也總是兩人赤身滾在一起,終究很難接受。
赤羽搏也很無奈,道:「你還是快吃吧,要不然,一會兒你爺爺見了總要詢問,又怎麼回答?
而且,吃了東西才有力氣對付我這個壞人不是?」說著,將鹿腿硬塞進她手裡。
寧兒狠狠瞪了他一眼,卻沒有再推辭,如果自己表現得太過激,難免爺爺懷疑,詢問起來,自己又無法解釋。
如果告訴爺爺實話,恐怕爺爺氣壞了身體,無奈只得拿了,心裡卻不領情,依舊對眼前這個半大小子充滿敵意。
再說老漢,進了那屋子,卻沒將銀子給人家,這一塊銀子能買十幾大壇好酒呢。
喝了他的酒明日要還,還要給這麼多銀子,那不是將銀子白白送人嗎?雖然鄉里鄉親的,也不能做這種傻事。
他向那主人道:「老漢今兒個先來借些酒吃,吃一壇,明兒個還一壇半,吃兩壇,明兒個還三壇。」
將手裡銀子晃了晃道:「老漢有銀子,絕不會賴賬。」
那主人聽了,高興道:「哦,六叔,你這說的哪裡話,儘管吃就是。」到屋角抱了兩壇酒,道:「我幫您老送去。」
老漢真是開心極了,今兒個遇到好心人,有酒有肉,還有銀子賺!
雖然偷偷留下人家銀子心裡多少有一點兒愧疚,可自己這把老骨頭哪天歸了天也就罷了,孫女兒無依無靠,怎能不為她想想,也就豁出去這張老臉了!
赤羽搏很喜歡這種鄉野間的寧靜自然,尤其在經歷了魔窟一年多暗無天日的生活之後,如今與這些凡人一起喝酒、吃肉、聊天,完全沒有任何壓力,心中有一種久違的寧靜。
老漢自然滿足了口腹之慾,兩人你一口酒,我一口肉,越聊越開心。
寧兒啃了一整隻鹿腿,也有些享受,小嘴兒、臉蛋兒吃得油亮油亮的,看起來很可愛。
雖然心中依然怨恨赤羽搏,卻見爺爺如此高興,也念赤羽搏雖然做了壞事,卻有心補償,心中怨氣總是舒緩了幾分,畢竟昨晚並沒有真的如何。
她才十七歲,便要扛起一個家,要養活自己和爺爺,要每日不停地勞作,自然是辛苦的。
今天吃飽了,喝足了,要好多天的澆灌也一日就做完了,自然讓她心中輕鬆不少。
像他們這樣終日為了不挨餓、不受凍而辛苦勞作的人,其實是很容易滿足的,也同樣,很容易產生依賴感。
此時寧兒心中便有了一絲極細微的滿足與依賴,雖然時間很短,雖然她自己也不曾察覺,雖然對方是個大惡人!
不一會兒工夫,再看那隻鹿,只剩下個大骨頭架子。
老漢已經喝得輕飄飄了,並沒有注意到,他打算吃兩頓或者三頓的這隻鹿已經沒剩下多少肉了。
笑道:「娃兒呀,那你今後有什麼打算?」
赤羽搏皺眉道:「我本就是逃到這裡的,已經逃得足夠遠了,想必那些壞人也不可能找到這裡來。
在哪都無所謂,只希望身體早些恢復,好回去做我該做的事,不過,這也需要些時間。」
老漢聽了,眼睛一亮道:「那好啊!你不妨就住在老漢家裡好了。」
卻聽到赤羽搏和寧兒同時喊了聲「不行!」
寧兒好不容易略微改變了心情,聽了這句話立刻怒火上涌,腦中想起昨晚那又羞又憤的一幕。
赤羽搏卻突然想起邊渠最後的話,「不要接觸凡人,不要讓自己的心有牽掛,因為,你會不知不覺殺了他們,就像我當初一樣,那時,你真的會畏懼自己。」
這句話就像重錘砸在他心裡,一想到有可能出現的血腥畫面,他就一個激靈。
緊鎖眉頭道:「老爺子,我說過,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發瘋,那時的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或許會把這一村子的茅屋全毀了,或許會將一片樹林全打倒,也或許會殺人,所有人,因此,我不能住在這裡!」
老漢嚇得一哆嗦,酒醒了三分,臉色也變了,一時說不出話來。
寧兒也嚇了一跳,臉色難看。
赤羽搏又道:「你們也不必太擔心,自從逃出來這些日子,我發狂的時候已經越來越少了,應該輕易不會發作。
我自己去林子裡住,每日會來看看,向您老人家討些吃的,有什麼活計儘管告訴我,我沒幾下就幹完了,這些事對我來說跟喝水一樣輕鬆。」
老漢訥訥「哦」了一聲。
赤羽搏又道:「只是,我先把醜話說在頭裡,如果哪天我真的發狂了,你們一定要帶著村里人趕快躲開,躲得越遠越好,我過一會兒就會好了。
如果砸了東西,拆了屋子也不要管,等我好了再給你們建大屋子,只要人躲開就好,千萬要記住。」
老漢呆呆點頭,很想說:你還是不要留在附近,趕快走得遠遠的。可吃了人家的,拿了人家的,卻說不出口。
寧兒卻皺眉道:「你真的會瘋嗎?不是在騙我們?」
赤羽搏嚴肅道:「我根本沒必要騙你們,一定要記住我的話,萬一見我不對勁兒,無論做了什麼都不要管,只管逃就是了。」
又伸手入懷,拿出老大一把碎銀子遞給了寧兒,道:「這些銀子你先拿了,如果有一天我拆了哪家屋子,打壞了什麼東西,你將這些銀子賠給村民,並告訴他們,我清醒後自然會給他們蓋新屋子,叫他們千萬不要靠近我!」
寧兒認真看他一眼,見他神色凝重,不像是亂說,便點頭接過銀子,道:「我們絕不會動這些銀子,如果沒事,我自然會還給你。」
她心裡已經信了大半,昨晚雖然嚇得不輕,可她還是感覺出赤羽搏那時確實有些不正常。
自己明明毫無反抗之力,可他並沒有真的把自己那個了,對他的怨恨自然也少了幾分。
想到昨晚,寧兒的臉不禁一紅,這才發現心中的羞臊已經超過了怨恨,這意味著什麼呢?
說起這個話題,赤羽搏心中沉重,道:「我該走了,你們今天先將就一晚,明天我就買了糧食,還有酒,還有平日用的東西。」說完起身便走。
寧兒冷冷道:「你不用如此,我們不需要你的東西,就算你買了來,我們也不會領情。」也起身回屋子。
他們倆的表現卻看得老漢一頭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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