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祖孫
一行人沒有在外面逗留,而是直接走向城堡。
一聲長長的號角聲宣告他們的到來。城堡大門打開,一個裹著黑色袍子的人在院子裡等著他們。
「伊莉娜!」這個黑色袍子的人發出一聲老年人的嘶喊。
「外公!」伊莉娜看到那個人,立刻就跳下坐騎,哭著衝過去。兩個人抱在一起。雖然相隔很遠,但是艾修魯法特的視力很好,所以他清楚的看到老人從黑袍子伸出的手。那雙手上滿是怪異的小瘤子。
傳說中,聖吉恩國王藍吉爾一世患上了無法痊癒的慢性病,失去了王者的威儀,不得不隱居起來。看起來傳說的事情十有八九不是謠傳。
湯瑪士是非常明智的停留在城堡入口附近,距離祖孫兩個較遠的位置,以避免打攪這次難得的重逢。湯瑪士帶了頭,其他人也都停在他身邊。
遠處的兩個人說了一小會話,接著黑袍老人把伊莉娜帶進了城堡的主樓裡面。
看著他們消失在樓梯口,湯瑪士方才離開城堡,把艾修魯法特帶到城堡外面的營地里。
「艾修魯法特爵士,今天我相信你一定很累了,請先在這裡休息一晚,有什麼話明天再說。我這把老骨頭也已經快經不起顛簸了呢。」
此時在城堡高處的房間裡,已經點燃了照明的燭台。
「你那個廢物老爹還真的是個徹頭徹尾的廢物……」黑袍老人冷冷的說道,
「外公,請不要這樣說父……」
「閉嘴!你那個廢物父王有比帕羅人多上三倍的軍隊。如果他願意,甚至可以是五倍七倍!他還有堅固的前線城堡,廣大的後方領土,進可攻退可守!可是他拿著這麼多本錢幹什麼呢?帕羅人動員了大軍,而他就派上一支小部隊頂在前線,然後以為這就是戰爭!連手下十分之一的軍隊都沒有動員……結果讓帕羅人翻過姊妹山脈,把他全家給一鍋湯全燉了!身死國滅……還真的是一個身死國滅的下場。真得很適合這樣的廢物!我都懷疑把女兒嫁給他是不是我一生犯下的最大的錯誤。而且他為什麼讓你逃出來了?你的哥哥們……你的哥哥們為什麼沒有跟出來?!」
「我……」伊莉娜已經嚇得縮成一團。
「好了好了!過去的事情不要再提。現在就算後悔也沒有用了!現在只有你一個了,我也別無選擇,只好親自教導你這個傻丫頭帝王之道!告訴我,你父親曾經教導給你什麼了?不要廢話,說重點!」
「……騎馬、念書、詩歌、音樂、各地語言……」
「夠了夠了!」黑袍老人暴躁的打斷了她的話。「果然,他從未把你當成繼承人……這也難怪,你有兩個哥哥呢!你的人生本來就是固定好的!你要作為一個千金小姐長大成年,然後為了達成某個條約,或者為了拉攏某個大貴族而出嫁。然後為你的丈夫生一堆孩子,過著相夫教子的生活。什麼政治權謀,什麼勾心鬥角你統統不用接觸……」
「不會的,我會和一個勇敢的騎士在一起……」
「勇敢的騎士!哼!不管怎麼樣,命運已經改變了一切。現在你的家族中,你是唯一的繼承者。所有那些有資格和你競爭王位的人都已經死光了。現在除了你,我也確實別無選擇。現在開始,你必須忘記你過去所有學到的一切,我將教授你光與暗的帝王學!這是你必須面對的道路!和我一樣,你也別無選擇,要麼跟著我學,認真掌握你必須掌握的一切,要麼就去死!」
伊莉娜開始輕聲的哭泣。
「不許哭!王者無血無淚!這是必須學到的第一點!我沒有時間教導你理論了,直接從實踐開始。隔壁是女性的更衣室,那裡有各種衣服和一位啞巴侍女。幾天後我們會舉行一場宴會。去穿上你認為宴會上最合適的衣服,再回到我面前。如果你在儀容方面不能讓我滿意,我絕對會用最快的方法,把你糾正回來!」
「記住,不是越豪華越好!眼前是非常時期。太過奢華的裝扮會讓你的屬下認為你生性奢華而寒心。但是你也不能隨意的打扮,女王征服屬下的第一件武器就是容貌。這就是你的第一課。」
艾修魯法特走出自己的小房間。他注意到湯瑪士並沒有住在房子裡,而是和普通士兵一樣住在帳篷里。應該說,他是享受這種待遇的唯一一個人。其他房子幾乎都用來堆放各種物資,比如弓箭和糧食了。
「主人,必須在他們發現不對頭之前把馬弄走。」嘉莉再一次提議。
亡靈馬確實是個麻煩。儘管這馬因為製作得好,外表看起來和普通馬沒啥兩樣。但是它並不會吃草,而是依靠黑魔法能量運作。在短時間內或許不會露陷,但是時間長了肯定會讓馬夫感到不對頭。
正確的做法是離開這裡。但是艾修魯法特並不想離開。從某種角度來說,他並不覺得自己是個毫不相干的外人。既然他已經承諾要作為伊莉娜的騎士,那麼至少在伊莉娜放棄他之前,他應該盡到騎士的責任。
「主人,我有一個好計劃。」嘉莉在他的腦海里,提出了一個意見。
一群完成了工作的民兵正聚集在一起討論著什麼。艾修魯法特湊了過去,聽到他們在討論即將到來的戰爭。令他感到不解的是,這些民兵非常熱誠,一點也沒有對未來戰鬥的畏懼,相反個個都士氣高昂。
把這裡所有的士兵都加起來,估計也不會超過兩千。湯瑪士畢竟只是一個邊境地區的領主而已。但是他的手下們,卻似乎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的命運。
「你是誰?」身後響起一個聲音。艾修魯法特轉過頭,看到一個陌生的騎士帶著三五個士兵站在他身後。
這個騎士大概三十來歲,臉型方整,眉宇中有一股無法形容的肅殺之氣。他全副武裝,全身甲冑,手持一根大戰錘。一種本能的危險感讓艾修魯法特不自覺的握住佩劍。
「奸細!」騎士大喊一聲,但是在兩個人動手之前,第三者及時出現。一個穿著紫色斗篷的年輕人跑了過來,阻止了這一觸即發的衝突。
「等一下,威廉戴利大人。這位不是奸細,是艾修魯法特爵士。」
「艾修魯法特爵士?這個名字我怎麼沒聽說過?」
「他是今天剛剛來的,護送公主殿下來的。」年輕人貼在威廉戴利的耳邊輕聲說了幾句。後者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抱歉,艾修魯法特爵士。我不知道您的事情,所以看到營地里出現了陌生人就以為是來了奸細。這樣吧,作為道歉,我願意到那邊的酒館請您喝一杯啤酒。」
「我叫里歐,艾修魯法特爵士,恐怕您沒注意到我。但是湯瑪士大人讓我留意您。您瞧,要不是湯瑪士大人早有防備,恐怕就會發生一些不必要的衝突了。」
湯瑪士還真是細心啊,艾修魯法特突然覺得自己對那個老人多了幾分好感。
艾修魯法特輕鬆的端起又一大杯。在他面前,威廉戴利已經眼睛發紅,身體搖晃,幾乎快不行了。
這場酒桌上的戰鬥是這位騎士發動的。桌子邊上那一整個空酒桶說明了他們這次的戰鬥過程是多麼激烈。威廉戴利確實有笑傲酒桌的本錢——如果他沒有遇到艾修魯法特的話。
里歐沒有參與進去。他很清楚的知道就算自己加入,也不會讓結局有任何不同。這個叫艾修魯法特的騎士貌不驚人,酒量卻大得令人咋舌。
「再……再……再來……」威廉戴利說起話來,舌頭都不利索了。他端著酒杯,酒不停的從杯子裡灑出來。
「好了好了,威廉戴利,不要再喝了。」里歐輕聲勸解。
「不行……一定要……幹了這杯……」話是這麼說,但是他卻已經酒力發作,再也堅持不下去,一頭趴到了桌子上,鼾聲大作。
「這麼說,湯瑪士大人……只有有他在……」看著威廉戴利倒下,艾修魯法特轉而繼續剛才和里歐的話題。
「嗯,只要湯瑪士還在,我們就絕對不可能輸!」里歐舉起酒杯,對著天花板。「讓我們為無敵的湯瑪士伯爵乾杯。」
「很多年前,卡西洛斯曾經和帕羅交戰。那個時候我們聖吉恩和卡西洛斯雖然是同盟,但還遠沒有現在這麼親近。卡西洛斯連戰連敗,不得不向我們求援。可惜那個時候我們聖吉恩忙著清剿綠皮獸人,倉促間實在抽不出軍隊來。於是國王就為卡西洛斯派去了有史以來規模最小的援軍——就湯瑪士大人獨自一個人,最多還有幾個隨從。結果呢。幾個月後,帕羅的大軍就被打得灰頭土臉。湯瑪士大人率領卡西洛斯軍隊攆著帕羅佬的屁股,把他們一口氣攆回老家。順帶還攻陷了著名的狼口城堡。在湯瑪士大人和國王陛下退隱之前,帕羅佬壓根連大氣都不敢喘。」
「這次也不會有區別!只要湯瑪士伯爵出山,帕羅的野心就只是水中月鏡中花!」
「真的有這麼厲害?」艾修魯法特有些疑惑。他倒是也聽說過類似的傳聞,但白天他問湯瑪士這個問題的時候,為什麼湯瑪士似乎不願提及過去呢?
「可是湯瑪士……伯爵,似乎不願意提及……過去的輝煌。」
「他當然不願意提及。不過這是個公開的秘密。他長年征戰在外,結果沒有時間照顧家庭。一些在戰場上輸給他的鼠輩,居然在某個夜晚偷襲了他的領地,殺害了他的妻兒……所以您看,湯瑪士大人至今孤身一人。這是他永遠的悔恨和痛苦。你可千萬不要在湯瑪士大人面前提及這些事情,否則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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