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節暗箭
別的不說,之前拜倫作為攝政大臣一度權傾朝野,但是卻也奈何不了斯卡德拉。拜倫執政了這麼多年,愣是沒讓自己的親信占據宮廷大主管的位置(這個職務原本是他重要目標之一)。這一方面是因為斯卡德拉底氣足,盟友和支持者眾多,另外一方面也是因為他做事從來都是謹慎小心,滴水不漏,讓拜倫想抓住對方的把柄也難。
至少艾林恩很清楚,斯卡德拉既然現在站在他的面前,向他「徵求意見」,實際上已經說明這件事情上對方已經很有把握。想必那些有影響力的老臣、地方上的貴族以及教會方面的一些人,都已經知曉這樁婚事的消息,並且站在了斯卡德拉這一邊。至少沒有對此表現出反對。
從這一點來說,現在的斯卡德拉必然是有備而來。表面上他在徵求意見,實際上他必然已經有了後手。這就好比一個笑話中說的一樣,國王要明天打獵,首相不肯。結果兩個人在一起商量了幾分鐘。國王出來之後宣布明天打獵,眾臣紛紛四下議論國王到底是怎麼說服首相的。結果國王哈哈一笑。「首相大人不同意,所以我換一個同意的首相。」
不過在政治上,這可不是笑話。斯卡德拉這個人……能量到底有多大?特別是現在小女王掌權的情況下……
「以目前艾修魯法特伯爵的表現,」艾林恩終於說道。「他的功績確實能配得上這份榮譽的。」這句話很委婉,也留下了可操作的後手。但是斯卡德拉也只能滿足於這個答案。
「很高興您的想法和我一致,首相大人。」斯卡德拉微笑了一下。
和一個節約時間的人一樣,達到目的之後,斯卡德拉就站起來,打算告辭了。
「等等,斯卡德拉閣下,有件事情或許我應該告訴你。」
「哦,首相大人還有何事指教?」
「是關於埃辛的……您應該記得他吧?」艾林恩輕嘆了一口氣。「還有一個人,保爾將軍,前任近衛軍團的指揮官……我記得你們兩個是朋友。」
「確實如此。可惜保爾他……未能親眼目睹今日……也算是生死有命!」
「不知道斯卡德拉還是否記得……保爾將軍過世之前的情況。如果我沒弄錯的話,他應該是暴病而亡的。是那種前幾天還十分健康的參加各種活動,但是突然就毫無任何徵兆的死了。雖然說我們都知道保爾將軍年紀不輕了,但是……這種情況不是很值得懷疑嗎?」
「當時很多人認為這件事情是拜倫主使的。是他派人毒殺了保爾。」斯卡德拉回答。他有些迷惑,這件事情過去了這麼長時間,現在連拜倫都已經不在了,還有必要提起這事嗎?不管是不是拜倫主使的,總是拜倫已經徹底完了。
「呵呵,那恐怕不是傳言,近段時間以來,我偶然得到了相關消息。嗯,雖然是遲來的消息。保爾將軍是被拜倫用一種特殊的毒藥毒死的,這種毒藥……根據我打聽到的說法,是一種魔法毒藥。它是一種非常的危險而歹毒的玩意,除了無色無味之外,還有一種特點,那就是它是可以積累的。」
「積累?」
「嗯,是這樣的,假如對人類的致死量是一瓶,那麼這種藥可以分十次讓受害者服下。在分量達到一瓶之前,受害者是不會有任何感覺的。然後就在某天,最後一份藥劑放在食物湯水裡被受害者吃下去,受害者就死了。而當法官過來檢驗這份食物的時候,他卻無法確定食物有毒。因為哪怕兇手當面把食物吃下去,也會因為遠未達致死量而平安無事。」
「這確實是一種危險而歹毒的毒藥。」斯卡德拉回答道。「我會記住這個教訓,在宮廷內部嚴格控制,以防萬一的。不過,雖然是拜倫害死了可憐的保爾,但他現在也已經伏法。我個人認為這個秘密還是保守起來的比較好,因為現在說出去,除了給保爾的家人平添額外的悲痛之外,已經沒有其他作用了。您覺得呢?」
「我完全贊同您的看法。但是,我特別要告訴您一點,將這種危險而歹毒的毒藥送到拜倫手裡的,正是埃辛!」
「埃辛?!」
「沒錯,就是現在被女王任命為將軍,率領軍隊進行討伐叛逆作戰的那個埃辛。您曾經的部下,女王曾經的貼身護衛和叛徒,拜倫的親信和背叛者,現在的埃辛將軍!是那個將您逮捕並關押起來的男人;是那個背叛了自己的職責和使命,投奔拜倫的男人;也是那個在關鍵時刻再次背叛拜倫,將城物資倉庫給付之一炬的男人。哦,也是將您從監獄裡救出來男人。」艾林恩笑了笑,說道。「一個不怎麼可靠的男人。」
「確實很可惡……但是……女王陛下已經宣布赦免他之前的一切罪責了。」斯卡德拉遲疑了半響,這才開口。「現在說出來,好像也已經來不及了。」
「沒錯。我也很遺憾。雖然在保爾將軍這件事情,我也希望能做更多……但是,好像也沒什麼可做的。」艾林恩的眼睛看向斯卡德拉。「不過,相信您對前線的戰報也很了解。而且您也應該知道女王陛下許下的獎賞。好吧,我不該誹謗君主,但是單純在這件事情,女王陛下好像沒有把獎賞和任務的難度關聯起來。」
「如果沒弄錯的話,我們的埃辛將軍……」艾林恩說道。「這樣一個投機分子,這樣一個昔日拜倫的走狗,為虎作倀不知道犯下多少惡行……這樣的一個人,現在卻因為一點點幸運和小聰明,在一年時間內,就會成為國內最高等的貴族之一。而我們卻對此無能為力。」他假意的嘆了口氣。
假如這番話對斯卡德拉造成了什麼影響,至少他的臉上完全沒表現出來。斯卡德拉只是平靜的坐在那裡,神情平靜。
「女王毀約造成的後果,遠比一個小人得志造成的後果更加嚴重。」斯卡德拉最後還是開口了。「如果連女王的承諾都可以違反,那麼還有什麼是值得相信的呢?相反,埃辛……首相閣下,只要您能堅持,其實很容易就能讓他在政治上站不住腳。甚至讓他壓根無法在鷹隼城久呆。讓那個小人在他自己的領地上當一個鄉下領主……雖然說感覺有點不妥,但是應該也是一個可以接受的結果吧。」
「噢,我只是羞於與這種人並列罷了。」艾林恩回答。
「但是您告訴我這些又有什麼用呢?」斯卡德拉突然反問。「您該不是要求我……讓女王毀諾吧?先別說陛下同意不同意,至少這件事情本身就是一個非常壞的榜樣。就像我剛才說的,寧可讓小人得志,也不能讓女王毀諾。」
「不,也許不需要毀諾。」艾林恩笑了一下。「有人向我提出了一個對付那個小人的辦法,而我認為……或許在他完成任務,得到他的獎賞之前……」
「首相大人,您還必須考慮一下戰局。雖然我不想這麼說,但是現在我軍主力全部去對付混沌軍團了……除了埃辛的部隊之外,其他幾乎所有的軍隊都北上增援去了。這種情況下,任何失敗……都是不可饒恕的錯誤。您知道,雖然埃辛反覆無常,但是在軍事方面,他確實有那麼一點能力。如果我沒搞錯,他似乎最近打敗了拉馬斯伯爵!」
「那不是他的功勞。如果您細緻的看了戰報,那就會明白所謂的『打敗』根本言過其實。幾位忠實於女王的臣民為埃辛打開了城門,然後戰鬥沒有開始就結束了。除此之外,如果您歷數埃辛取得的戰績,您會發現,雖然他在戰報里將自己的功勞誇了又夸,但是實際上他從來沒嘗試過真正的戰鬥……他依靠的是他手中高舉的白鷹旗幟,而不是他的計謀和勇氣。既然如此,將高舉著白鷹旗幟的手臂……換上一個,應該也無所謂的吧。」
「我理解您的這種觀點,但是……您知道,埃辛過去的罪行已經被女王陛下饒恕了。雖然他是反覆無常的小人,但是至少法律上他已經無罪。您剛才說的很有道理,但是,既然他埃辛的討逆戰爭進行得很順利。這種情況下臨陣換將是不可能的。您的這種觀點有什麼意義呢?」
「埃辛放走了拉馬斯伯爵。」艾林恩說道。「您知道,拉馬斯伯爵那個傢伙膽敢舉兵對抗白鷹旗幟,這本來就是不可饒恕的罪行。假如他真的無法確定拉馬斯伯爵該不該死,他也應該將那個叛賊押送回鷹隼城,由女王陛下審判。但是他沒有,他就這樣直接的放走了拉馬斯伯爵……您覺得,這種舉止合適麼?說句實話,為了國家的未來,我覺得,埃辛這個人……也許他可以存在,但是他不應該成為一個公爵,而且是一個擁有實際封地的公爵!」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首相大人。」斯卡德拉起身告辭。幾分鐘後,回到了久違的王宮花園裡。花園裡有一條小徑直接通向他自己的辦公地點(也就是艾修魯法特第一次見到斯卡德拉的地方)。在他一邊走一邊想問題的時候,斯卡德拉突然腳一軟,差一點摔倒。卻幸他扶住了邊上的一棵假山石,所以沒有撲倒。
「斯卡德拉大人!」幾名侍女正好過來,他們看到了這一幕。趕緊過來將老人扶起。「斯卡德拉,您怎麼了?」
「沒什麼大不了的。」斯卡德拉回答,使勁才能重新站起來。「後面殿堂的情況檢查過了麼?還有沒留下一些……不應該有的痕跡?」他問那幾個侍女。
「沒有,大人!」一位侍女回答。「那裡的大小會議室都可以使用了。您的身體……」
「我沒事!」斯卡德拉嘴上這麼說,但是誰都能看出他光站著就用盡全身力氣了。「只是有點累了而已。」
說完,他掙脫了侍女的手,搖搖晃晃的繼續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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