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漢人有個屁勾接。」衛律一下子惱了,不快的看著大閼氏。大閼氏也察覺到了自己的失言,驚慌的看著衛律。衛律嘆了一口氣,就把當前的情況說了一遍:「漢人已經占了單于庭,在這裡築城,並且改名叫衛氏城,看樣子,漢人是不打算象以前一樣打完就退了。匈奴的情況很危急,單于雖然手上還有十萬大軍,但是沒有糧草,如果不能儘快的奪回單于庭,並且拿回單于庭的糧草、牛羊的話,今年冬天不用漢人打,匈奴人就能餓死一大半。因此單于十分想和漢人議和,但是漢人卻要求他投降,單于猶豫不決,漢人沒耐心了,要重選一個單于。」
「他們為什麼要重選單于?」大閼氏不解的問道。
「他們總不能一直把大軍駐紮在單于庭的,這裡最多只能留一些人馬鎮撫。」衛律解釋道,「他們當然想要一個聽話的,從這一點來說,桑昆是最合適的人選。」
「做漢人的狗?」大閼氏有些猶豫的反問道。
「那你是希望他死了?」衛律惡狠狠的問道
:「那個漢人將軍是個什麼也不懂的貴戚少年,聽說在長安的時候就是一個混混。如果你讓他覺得桑昆可能對他不利,他不會介意先把你們殺掉的。且不說昆莫現在已經被他打得奄奄一息,就說這裡……」衛律用力跺了跺腳,「就有上千的匈奴貴人,他隨便選一個出來,只要有大漢在背後撐腰,就沒人敢不低頭。你不想當狗,可有的是人想當狗,想想當年投降漢人的渾邪王現在過的什麼舒心日子,你就知道有多少匈奴人盼著給漢人當狗都沒機會了。」
衛律說得窮兇惡極,把大閼氏嚇得大氣都不敢出,才冒出來的一點匈奴人的驕傲一下子跑得無影無蹤,在當狗和被人當狗宰了之間,她很快就選擇了正確的方向。「漢人能答應嗎?」
「現在答不答應,都是空的。」衛律見大閼氏想通了,這才鬆了口氣。他生怕大閼氏一根筋,拒絕了漢人的好意,桑昆死了,大閼氏死了,對他來說都不是大事,但是讓昆莫做了單于,他衛律就會一無所有,這一點讓他無法接受。他猶豫了一下,又說道:「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會安排好一切的。記住,這段時間把嘴巴管緊一點,什麼話也不能說。」
「我知道了。」大閼氏膽怯的點.點頭,為了桑昆的性命,她現在只有聽衛律的安排了。
衛律又吩咐了大閼氏幾句,這才.離開在衛氏城,他馬不停蹄的趕回去向單于匯報。
狐鹿姑單于正等著心焦,一見.衛律風塵僕僕的趕回來了,連忙把他請進大帳,衛律剛剛坐定,他就心急火燎的問道:「單于庭怎麼樣,漢人答應了沒有?」
「單于庭已經成了衛氏城,漢人在那裡修起了城牆,.已經修了一半,再有一兩個月,就能全修好。」衛律當頭給單于拋了一盆冷水,然後接著說:「漢人很貪婪,他們不僅要占著單于不走,還要更多的財富。那些匈奴的貴人被他們當牛羊一樣的養著,等單于派人去贖,現在他們過得很可憐,一天只有一頓飯吃,單于再不派人贖,不用漢人殺,他們就能餓死。」
單于看著衛律,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他愣了半天才.說:「丁零王,不是我不想贖他們,是我沒錢。單
於庭的財富全被漢人搶去了,我就是想贖他們也沒有錢啊。」
衛律知道這是實情,他接著又說:「單于,現在已經.是七月了,再拖下去,到了秋天這北海可就不能呆了,單于不想回到單于庭過冬嗎?」
「想啊,可是漢人能讓我回去嗎?」單于沒好氣的說。
「單于,要想回到.單于庭,只有兩條路。」衛律沉吟了很久,才輕聲說道。
「哪兩條路?」單于盯著衛律的眼睛,眼角不停的抽動著,嘴唇咬得緊緊的,鼻翼扇動著,氣息十分粗重。他是真的急得上火,卻又無計可施,眼下只有把希望放在衛律身上了。
「第一條路,向漢人投降。」衛律看著單于,緩緩的說道:「單于如果向漢人投降,可以要求他們遣回貴人,並且放還一些財物。就算是單于庭要不回來,單于還可以占著龍城,冬天至少不用在這裡過。」
「投降?」單于的眼角不受控制的直跳,他的驕傲讓他無法接受這個建議,可是實際情況又讓他不敢輕易拒絕,不投降就要擊敗漢人,否則他就真能如衛律所說,在北海過冬,真是如此的話,這個冬天就要餓死很多人,而且他不敢保證,他不投降的話,其他人會不會跟著他走。
「還有其他的路吧?」單于不甘心的問道。
「有。」衛律應聲答道。
「什麼路?」單于一聽,立刻追問道。
「和漢人一戰,打垮他們,奪回單于庭。」衛律大聲說道。
單于愣了一下,他有些猶豫的看著衛律:「這……能行嗎?」
「不行也得行。」衛律堅定的搖了搖頭:「單于,漢人正在修城,再過兩個月衛氏城就能修好,到時候再攻就要花更多的力氣。就算能攻下衛氏城,但是漢人已經將單于庭的糧草、牛羊消耗殆盡,單于拿到的
也是一座空城,與其到那時候再打,不如現在就打,或許還有點剩餘。這是其一。」
「嗯……」單于不置可否的點點頭,示意衛律繼續說下去。
「我們留著守城的人,被漢人虐待了兩個多月,現在正是怨氣正盛的時候,他們盼單于殺回去,就象??的羊兒盼著鮮嫩的青草,單于和漢軍大戰,他們一定會想辦法在城裡配合單于。這是其二。」衛律舉起手,豎起兩根指頭,目光炯炯的看著單于,又接著豎起第三根手指頭,大聲說道:「第三,漢軍在單于庭呆了兩個月,已經放鬆了警戒,而他們的步卒大軍一直沒有趕到單于庭,顯然是不相信單于還有實力再打回去。現在單于庭的漢軍只有四五萬人,而單于有十萬大軍,如果能攻其不備,完全有把握奪回單于庭。如果單于猶豫不決,就算單于願意在北海過冬,只怕其他人也會不安,萬一人心散了,單于再想和漢人大戰,恐怕也沒有機會了。」
單于站定了身子,用力的揪著頜下的虬須,眼皮不住的跳動著,臉頰不受控制的一抽一抽的。衛律最後一句話刺中了他的心病,他
最擔心的還不是漢人,相反是那些已經聚集起來的大軍,這些人如果有異動,他可就真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他們,會願意打嗎?」單于猶豫不決的問道。
「單于,你可以把兩條路都擺在他們面前,由他們選擇。不管最後的結果是什麼,都是大家的決定,是降是戰,他們都不能對單于有什麼異議。」
「這倒是個辦法。」單于想了半天,嘆了一口氣,眼下只有這個辦法比較可行了,「召集諸王議事。」
單于沒有多客氣,也沒有隱瞞,把目前的情況和盤托出,就連衛律在漢人那裡聽到的左右兩翼的情況都說了。他最後對面面相覷的眾人說道,匈奴人最後的實力都在這裡了,大家商議一下,是戰還是降,如果是降,匈奴人的驕傲就到此為止,大家一起去做漢人的狗,從此看漢人的臉色行事。單于庭是不要想了,如果漢人還給面子,能把龍城保住就不錯了。
眾人猶豫不決,不少人想
投降,可是誰也不想先開口,他們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一個也不說話,各自打著自己的小算盤。
單于接著又說,如果你們不想投降,那就和漢人一戰。我們的兵力是漢人的兩倍,還是有一定的機會的。單于庭的漢軍是漢人的精銳所在,是他們最後的精銳騎兵,就算不能把他們全殲,只要重創了他們,漢人就會失去最優秀的騎兵,他們再想糾集起來大軍橫絕沙漠,沒有幾年的功夫是不行的。果真能把漢人趕出草原,那麼他們還有機會翻身。
單于最後又提出了一個極有誘惑力的問題,匈奴人的左翼和右翼都被人擊敗了,他們已經不配擁有現在的領地,如果能在單于庭擊敗漢軍,那麼他將按照各自的功勞重新分配草原。
這句話一說,原來觀望的眾人一下子興奮起來。
衛律跟著又說了一句話,打消了眾人最後的疑慮。他說,這次大戰即使不能達到預期的目的把漢人趕出草原,但是只要把他們打痛了,讓他們意識到草原還是匈奴人的天下,那麼再
和漢人談判的時候,他們也可以得到更多的好處,不用象現在就投降一樣,永遠被漢人踩在腳下。
「打!」一個小王猛地站起身來,一腳踢翻了面前的案幾,大聲吼道:「不管結果如何,先打了再說。」
其他人猶豫了片刻,也一個接一個的站起身來,或堅決或遲疑的表達出了意見,不管是不是投降,都要先和漢人打一仗再說。
單于大喜,隨即開始安排大戰的布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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