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羅開始覺得自己運氣特別的好,霍光把帶著人去消息的任務交給了他,正中他的下懷,可是當他知道霍光的兒子霍禹和江充一起死在博望苑的時候,他什麼都明白了。
不過,這對他來說依然是好事,霍光想為兒子報仇,有他在陛下身邊,自己行事更方便一些。
江充死了,不代表事情就結束了,馬何羅對江充很有信心,江充這個人很精明,做事很謹慎,不會傻到把和燕王交通的證據留在家裡的等太子去搜,太子找不到江充的把柄,就掰不倒江充,更不能動燕王分毫。換句話說,只要太子倒了,燕王還有機會登基,他馬家將來的榮華富貴也就一點不受影響。
到了長安城之後,馬何羅沒敢進城,也根本不想進城,他派人到長安城十二個城門前看了一圈,然後就調轉馬頭回了甘泉苑,向天子匯報說,太子已經關閉了城門,全城戒嚴,有消息說,太子在城裡散布謠言,說陛下已經駕崩了,後面的話他沒敢說,但是言下之意在場的人都能聽得出來,陛下既然駕崩了,太子這個儲君要做的當然是登基繼位。
一直在焦急的等待消息的天子氣得臉色青一陣紅一陣,他萬萬沒有想到,太子這次如他所願,倒是雄起了一次,可是這一雄起就一發不可收拾,不僅斬殺了江充和韓說,趕跑了丞相然還說自己駕崩,登基了。更讓天子感到極度失望的是,事情已經過去這麼多天了,太子也沒來個使臣解釋一下,這讓天子下意識的相信了馬何羅的說法:太子當他駕崩了自己要做皇帝了。
是可忍,孰不可?
又生氣又失望的天子傷欲絕,勃然大怒,他把前兩天剛跑來的丞相劉屈叫了來,劈頭蓋臉一頓臭罵:「既然你知道太謀反,為什麼不立即執行鎮壓?」
劉屈對天子的怒火感到莫名其妙,前兩天他跑到甘泉宮,依照杜宇的說法向天子請罪的時候,天子還是很輕鬆的說太子可能只是害怕,不會有其他事情天怎麼一口咬定太子謀反了?
「陛下,太子殿下……」劉屈一時不知說什麼才好。天子卻以為他顧慮太子的地位,不敢動手,他更是惱怒上前去一腳把劉屈踹倒在地:「丞相無周公之風矣?周公曾不誅管、蔡乎?」
一聽這話,劉屈雖然肩膀被天子踹得生疼里卻是狂喜不已,天子這是要他動手斬殺太子了,這可是他這兩天最想聽到的一句話,他連忙翻身跪倒在地:「臣死罪,臣請陛下開恩,讓臣戴罪立功。」
「回長安去!」天大袖一拂容置疑地說:「斬殺了這個無父無君地亂臣賊子。」
「陛下——」劉屈雖然興奮。卻還沒有失去理智在城裡都被太子控制住了。他手頭連一個兵也沒有何和太子對抗?還斬太子。不被太子斬了就不錯了。
「臣當用何處兵?」
天子怒氣沖沖地瞪著劉屈中全是怨恨和失望:「徵調三輔車騎。用車櫓圍困。多施弓弩殺傷。不要和郎官們短兵相接。向城中射璽書。言明賞罰。迷途知反者既往不咎。執迷不悟者殺無赦。」
「唯!」劉屈應了一聲。起身欲走。
「等等。朕再派幾個人協助你。」天子在大殿裡掃了一圈。指著馬何羅說:「你帶著二百期門郎去協助丞相。務必要將亂黨擊殺。」
「唯!」馬何羅興奮不已,大聲應喏,和劉屈一起興沖沖的跟著霍光去領詔書、節杖。天子象老牛一般喘著粗氣,越想越生氣,胸口氣得生疼,禁不住喉頭一甜,「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身子晃了晃,軟軟的向旁邊歪去。金日和張安世一見大驚,連忙衝上來扶住天子,將他扶到案前坐下,隨即叫來了御醫為天子檢查身體,殿中頓時亂成一團。
天子被救醒過來,聽著耳邊此起彼伏的喘息聲和暗自鬆氣的嘆息聲,他老淚縱橫,忽然覺得特別的孤獨,別看他自己身邊有這麼多人,可是哪一個是真的關心自己?如果自己不是天子,不是掌握著生殺大權,掌握著他們的榮華富貴,還有人會跟著自己嗎?如果剛才真的死了,再也不醒來,他們會不會立刻向那個逆子俯首稱臣?他的目光在殿中諸人的臉上一一掃過,將每個人的表情都看在眼裡,可是他卻不能斷定哪個是可信的,特別是那兩個美人,他總覺得她們的淚眼後面,隱藏著一絲笑意。
衛風呢,他現在在哪裡,在想什麼?朕的弗陵還好嗎?
突然之間,天子十分想念他的幼子,年方四歲的劉弗陵,這個孩
不會有什麼太多的心思,他的心應該是純潔的,朕要要立刻見到他。
「傳詔,讓衛風護送鉤弋夫人、皇子劉弗陵來甘泉宮。」天子脫口而出,說得極快,似乎怕再也沒有機會說這句話似的。
「陛下,衛風正在上林苑演練北軍……」霍光提醒了天子一句:「如果讓他來甘泉苑,北軍交給誰?」
天子沉默了一會,沒有回答霍光的提醒,而是啞著聲音說:「讓他來!上官桀去傳詔!」
無且手持太子的詔書,衝進了水衡都尉府。
「四公子,太子有!」無且對著大步迎上來的衛風大聲叫道。
衛風一下子停住了腳步,上的笑容也淡了,他也不下跪,只是用一種很意外的眼光看著無且,無且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訕訕的示意了一下手裡的繡簡:「四公子,太子有話要對你說。」
「什麼話?」衛風到自己的位置上,示意無且坐在對面,他似乎壓根兒沒看到無且手中的節杖,也沒打算接什麼太子的詔書。無且看了一眼衛風,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竹簡,忽然有種極不舒服的感覺,他覺得自己這趟恐怕什麼幫助也得不到了。他想了想,揮手斥退了隨從,提起衣擺坐在了衛風的對面。
衛風很滿意,他衝著無點了點頭:「說吧,太子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太想請公子幫他守城。」無且輕聲說。
「幫他守城?守麼城?」衛風有些不解的看著無且。
「長安城。」
「長安城?」衛一怔,隨即笑了:「長安城要他守嗎?有外敵,我大漢朝被人打到長安城了?」他抬起手攔住還要說話的無且,霍的站起身來,沉下了臉說:「太子有監國之權,卻無用兵之權,長安城又沒有遭遇外敵,為什麼城門緊閉,還要北軍幫他守城,這是防備誰?太子究竟想幹什麼?恕我不能接詔。來人,把他們給我關起來,等我弄清了城裡的動靜,再做發落!」
「喏!」李維等人轟然應諾,幾個護衛大步上前按住了無且的肩膀。
無且大驚,剛要掙扎,雪亮的長刀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衛風冷漠的看著:「無且兄,你最好安份一些,不要逼我殺你。你好生在這裡等著,我保證不會傷害你,你如果想動什麼心思,別怪我們多年的交情付諸東流。」
「公子!」無且急了,他死了沒關係,衛風不幫太子,太子就死定了:「太子是被人陷害的,他是冤枉的,你怎麼能見死不救呢?」
「既然是冤枉的,他為什麼不去向陛下解釋?父子之間,有什麼解釋不開的?需要刀兵相見?」衛風撇了撇嘴,揮手就要讓人把無且帶下去,無且一邊被拉著走一邊回過頭大叫:「我去求見過陛下,警備的郎官們說,陛下病重,不能見人。」
「等等!」衛風吃了一驚,抬手叫住了李維,大步走到無且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焦急的說:「你剛才說什麼?陛下病重,不能見人?」
「嗯。」無且被他揪得太緊,幾乎喘不過氣來,只能看著衛風連連點頭。衛風一見,連忙鬆開了手,又讓人鬆開了無且,無且彎下腰,蹲在地上咳嗽了好幾聲,這才回過氣來,把他前去見陛下卻被郎官們擋了駕的事情說了一遍。
「原來如此。」衛風似乎有些明白了,他伸手拍拍無且的肩膀:「你放心,我正準備親自去向陛下請旨,如果真是這樣,我一定會儘快趕回來的幫太子的。」
「你要去甘泉宮?」無且著急的問道。
「是的。」衛風點點頭:「太子殺了江充,殺了韓說,又趕跑了丞相,封了長安城,你說他是奉詔行事,有誰信?就算我信了,又有什麼用?這整個天下都是陛下的,誰信都沒有用,只有陛下信才行。所以我要趕去甘泉宮,向陛下請旨,陛下說太子無辜,太子就是無辜的。」
「如果陛下說太子有罪呢?」無且的臉色發白,戰戰兢兢的問道。
「這麼說,太子確實是矯詔了?」衛風反問無且,眼神凌厲。無且被他這麼一看,後面的話嚇得再也敢說出口了,他懷疑自己如果承認了太子是矯詔,那麼衛風很有可能現在就去擊殺了太子。
這可如何是好?無且腦子亂成一團,被李維等人拉下去了。衛風背著手,看著行屍走肉一般的無且,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他站了片刻,轉身對李越說:「準備馬匹,我們去甘泉宮。」(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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