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醉人之言
子感激的衝著倚華笑了笑,這幾天都是倚華適時的些安慰,讓他疲憊的心能看到一點希望,如果沒有倚華看似無意的提醒,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撐到現在。皇后衛子夫、史良她們雖然也是女人,可是她們都被這場災難打擊得知所措了,根本不能給他什麼幫助。
「倚華,你坐!」太子無力的指了指身前的坐席,「坐下陪我說說話。」
倚華搖了搖頭:「殿下有事儘管吩咐,在殿下面前,如何有倚華的位置。」
衛子夫嘆息了一聲,拍了拍倚華的手:「你就坐吧,現在這宮裡也就你能幫他出出主意了,你現在不是什麼長御,你就是個女先生,就是個女待詔。」
倚華笑了,欠身施禮:「皇后,殿下,不是倚華迂腐,實在是尊卑不可亂,妾身一介長御,如何怪在皇后、殿下面前高坐。殿下,常言道,窮則變,變則通。殿下的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勝負成敗,不過是兩三日之間的事情,殿下那麼多年的壓力都承受過來了,何妨再承受兩日呢。也許這件事過後,殿下再回想這件事的時候,會覺得受益匪淺呢。」
太子沉默不語,被倚華的幾句話說得安靜下來,細細回想著這幾天的話,從當初被江充逼得無路可退,到憤而斬殺江充、韓說,一股作氣的控制了長安城,似乎做得意氣風發,果敢無比,可是當那一陣勁過了之後,面對著長安城裡的情況,他又慢慢的擔心起來,劉屈徵調三輔車騎的消息傳來的時候,他幾乎絕望了甚至想過逃出長安城,去向陛下請罪,可是又怕自己根本到不了甘泉宮,就會死於非命。他也想過一舉擊敗劉屈,在陛下面前展示他強悍的一面,扭轉長期以來他在陛下心目中軟弱的形象,每當想到陛下屆時欣喜的眼光就覺得熱血沸騰,可是這個心情總是保持不了多久,他就會重新陷入悲觀失望之中。
這些天反覆在這激昂沮喪中煎熬,讓他的神經快要崩潰了。雖然因為張光的超常發揮,出乎他意外的守住了西門是要逼得他拆毀長樂宮裡宮殿來收拾擂木的現狀,還是讓他覺得舉步維艱,對堅持兩到三天的信心並不是很足。
更大的擔憂,他對衛風沒有信心不知道衛風會不會在陛下面前替他說話,衛風又能不能說服陛下,衛風又會不會盡心盡力的來救他,假他還記恨著自己,故意拖延,坐擁重兵而觀成敗怎麼辦?所以的這一切,都讓太子的心一直提在半空中。
「你說風……會來救我嗎?」太子好象在自言自語,又好象是在問倚華。
皇后和倚華互相看眼約而同的微微搖頭,她們都從太子沒有底氣的話語中聽出了太子信心不足的癥結所在。
皇后向前挪了挪過溫暖地手。將子汗津津地手握在手中。和聲勸道:「據兒。你對風兒要有信心。」
「母后。我也想對他有信心。是……」太子無奈地搖了搖頭。他何嘗不想對衛風有信心。可是事實在那裡。不是他想有信心就能信心地。衛風地脾氣他了解。這個人好勇鬥狠。從來不肯吃虧。上次他坐視不管雖然他自認為就是管也管不了讓他一下子失去了那麼多親人。特別是他地妻子和未出生地孩子。要說衛風不記恨在心。太子是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現在有這麼好地機會。衛風如果出於報復地想法。故意拖延一天兩天。等他死在劉屈和李廣利地手裡。再來宣詔。那也不是不可能地。至少太子覺得。如果換成他在衛風這個位置。他就完全有可能這麼做。
「不。你對他沒有信心。」皇后搖了搖頭。憐憫地看著太子。殿中除了他們三個。再也沒有外人。在皇后地眼裡。頹喪地太子不再是帝國地繼承人。只是她那個從小性格軟弱地兒子。
「母后」太子被皇后說中了心思。雖然想出口強辯。可是卻沒有一點底氣。
「你是不是覺得。如果你現在是風兒。你一定會坐觀成敗?」皇后盯著太子地眼睛。很嚴肅地說:「所以你覺得。風兒現在一定會藉機報復你。」
「母后。我」太子脹紅了臉。有些尷尬地看了一眼倚華。但是皇后地眼神卻沒有一絲退讓。直直地盯著他地眼睛。眼神里充滿了責備和不滿。太子被皇后看得心慌。他低下了頭。讓開了皇后逼視地目光。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殿下」皇后怒了,仿佛太子懷疑的不僅僅是衛風,同時也在懷疑整個衛家,包括她這個母后在內,她不由自主的提高了聲音:「殿下,你不是衛風,你不能以你的想法,去猜測衛風的想法。」
太子有些不解,剛要說話,皇后又聲色俱厲的說:「衛風
娘,能夠劫獄殺人,你能嗎?」
太子大驚,他愕然的抬起頭來,看著眼神凌厲的皇后,忽然覺得眼前的母后是那麼的陌生,是那麼的咄咄逼人,一點也不象他那個老實得近乎無能的母后。他又有些惱怒,在他聽來,母后這話中的蘊含的意識就是他這個親生兒子遠不如衛風這個侄子了,他不服氣的迎著皇后的目光,脫口就要反駁,可是一想到幾個月前他眼睜睜的看著兩眼姊姊死於非命無所作為,而衛風卻闖獄殺人的兩種截然不同的舉動,他突然發現皇后所說的雖然刺耳,卻是事實:他和衛風根本不是同一種人。
「風兒是可能恨你,可是他不恨我,他不恨衛家。」皇后看著張口結舌的太子,長長的吐了一口氣,似乎吐出了悶在心裡很多久的怨氣:「他答應過長公主,他要重興衛家。要重興衛家,他就必須挑一個對他來說最合適的後繼之君。難道,你覺得你不是最合適的?」
「我……」太子無言以對。他一時有些不知如何應對,他是最合適的嗎?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據兒。」皇后緩和了口氣,眼神恢復了往常的柔和:「要相信風兒,更要相信你自己。你要相信風兒的眼光,相信他經過了這個事,能夠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不再是那個莽撞的少年,這幾個月他的所作所為,你還看不出來嗎?如果他真想放棄你,你又哪有重新回到未央宮的機會?」
太子冷汗淋漓,從皇后的話里聽出衛風對於天子的巨大影響大,他想起來了,這一年多來,每次他之所以能逢凶化吉,都是因為衛風有意無意的在天子面前替他開脫,要不然只怕那個刺客事件就讓他一敗塗地了。他猛然發現,在陛下面前,衛風這個外甥竟比他這個兒子還吃得開,而現在在母后的眼裡,衛風顯然也比他值得信任。
剎那之間,他在感到幸運同時,又感到了一種巨大的壓力。
倚華從太子神色中看出了異樣,她忽然覺察到了一種潛在的危機,只是隱隱約約,無從捉摸。
「母后,我明白了。」太子俯下了身子,伏在地。
「眼下的事情,不要想太多,你對風兒要有信心,他一定能在陛下面前為你開脫,一定能說服陛下,拿到赦免詔書,而且,他一定會晝夜兼程的趕回來救你。
」皇后堅定的說:「你要相信他,更要相你自己,你現在什麼都不要想,唯一的心思就是如何守住長樂宮,堅持到風兒帶著北軍來救你。」
「喏。」太子大聲應道,只是聲還有些發顫,透著那麼一絲不堅定。
「好了,我累了,你也累了,去休息吧。」皇后鬆了太子的手,強撐著站起身來,倚華連忙上前扶著皇后。皇后嘆息了一聲,轉身向里走去,倚華攙扶著皇后,走了兩步,又回過頭對太子說:「殿下,你能估計到衛大人的行程,劉屈他們在外面有耳目,一定也能估計到衛大人的行程,還請殿下小心戒備,明日的戰鬥恐怕會更加激烈。」
太子一愣,隨即明白過來,他點點頭:「我明白,我會讓人小心戒備的。你好生照料著母后就是。」
馬何羅和劉屈、劉靖父子相見甚歡,直飲到半夜,這才辭別出門,在親衛的扶持下,腳步有些飄忽的馬何羅走在寂靜的長章台街上,看著路中間空蕩蕩的馳道,忽然豪氣頓生,他一手扶著柳樹站定,一手指著馳道,轉過頭對親衛說:「你們信……不信,這次立……了功,用不了幾……年,我就能在……這上面馳馬?」
親衛相互看了看,一個也沒有回答。能在馳道上馳馬的,除了陛下之外,都是極受陛下寵愛的親信,還要有特別的功勞才有這等榮耀,以馬何羅一個侍中僕射,要做到這一步好象還有很大的距離。
「嘿嘿嘿……你們別不信。」馬何羅看出了親衛們的猶豫,他鬆開了扶著樹的手,叉在腰間,另一手指點著路對面的長樂宮宮牆上巡視的士卒,不屑的說:「明天要打敗他們,是易如……反掌,平定了這場叛亂,我就有可能去帶兵。嘿嘿嘿,到時候讓陛下……看看,究竟是……誰能打仗。」
「大人。」一個親信見馬何羅口不擇言,顯然是醉不輕,生怕這話落到別人的耳朵里,連忙上前輕聲相勸:「夜深了,明天還要交戰,還是早點回營休息吧。」說著,和另外一個人上前半扶半拉的將馬何羅推上了馬車。馬何羅意猶未盡,他口齒不清的對親衛們說:「你們……不要不信,不出兩……三年,我……馬何羅……」話還沒說完,一頭栽倒在馬車上,鼾聲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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