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兒這讓位的事情,勿要再說了。」
「天下大事,如何能離得開你啊。」
郭太后此刻的態度發生了極大的轉變。
她大概已經意識到了曹髦對自己的重要性,若是曹髦此刻也選擇離開,那她身邊當真是空無一人了。
曹髦還是很嚴肅的說道:「母親,我留在這裡,只會讓您更加煩心」
「不,不,有我兒在洛陽,我怎麼會覺得煩心呢?我們母子齊心。」
郭太后的眼裡流露出了些恐懼之色,她抓住曹髦的手,不願意鬆開。
司馬昭在河內,姜維在雍涼,這個蠢婦人哪裡敢跟這樣的人去交手?
不知不覺之中,曹髦已經成為了她唯一的支柱,也是唯一的保護者。
當曹髦說起自己要離開的時候,她才真正感覺到了害怕。
郭太后又勸說了許久,曹髦方才無奈的嘆息。
「母親,當初是您擁立朕為皇帝的,若是您厭煩了朕,自然也可以讓朕回去,不過是您一句話的事情。」
「只是如今對陣強敵,您卻對朕如此不放心,這如何能成大事呢?」
「倘若母親對朕有所不滿,只管直言,勿要再做這樣的事情。」
郭太后唯唯諾諾,曹髦看到她也低下了頭,這才看向了一旁的張華,「張君,你去將那郭家的三人給朕叫來!」
「他們敢對母親無禮,朕非跟他們要個說法!」
「唯!!」
張華匆忙離開了,而曹髦則是繼續對郭太后說道:「母親啊,往後若是再出了這樣的事情,您直接來找我就是了,不過,有我在,不會再有人敢欺辱您了」
就在曹髦安撫著郭太后,又讓郭太后的臉上出現了笑容的時候,郭家三人方才到達了太極殿。
曹髦看著他們,冷哼了一聲,三人當即跪在地上請罪。
「爾等豈敢對太后無禮?!」
郭芝急忙說道:「陛下,並非是對太后無禮,實在是不敢讓太后來赦免我們的罪行,開口拒絕而已,不曾有無禮的舉動啊!」
郭太后看著這誠惶誠恐的跪在自己面前的三個人,心裡卻沒有什麼喜悅。
三人那截然不同的表現,讓郭太后頓時就反應了過來。
群臣那日所跪拜的不是自己而是站在皇帝身邊的自己。
郭家三人也不是在跟自己請罪是在給坐在皇帝身邊的自己請罪。
只有跟在皇帝身邊,她才是那個人人都敬仰的太后,若是失去了皇帝,那她將會失去這一切。
曹髦最後還是沒有對郭家三人懲治太多,令他們謝罪之後,就讓張華送走了他們。
郭太后此刻卻看向了曹髦,頗為誠懇的說道:「我兒啊,原先是我多有不對,傷了你的心,往後,我定然將你當作自己的孩子來對待。」
郭太后的眼神格外的誠懇,她拉著曹髦的手,猶如一位真正慈祥的母親。
曹髦很是感動的說道:「兒也定然不會辜負您的厚愛,一定會將您當作生母來對待。」
曹髦說的很是誠懇,只是他的那雙眼眸里,卻沒有任何的波動。
他已經不再相信這些鬼話了。
這種事已經不再是第一次,但是一定會是最後一次。
不會再有可以鬧事的機會了
鄴城,征西將軍府。
何曾皺著眉頭,坐在了屋內。
如今的他,是被司馬昭給直接控制了起來。
府邸內外,都是司馬昭所安排的人,何曾怎麼也沒想到,司馬昭會如此果斷。
自己對他表現的都足夠忠誠了,居然還信不過自己,用這種辦法來奪自己的兵權,實在是令人寒心。
可何曾對此又無能為力,敢怒不敢言。
司馬昭帶著大軍離開了河北,說是去平定叛賊,可何曾對此是完全不相信的,平叛難道還需要奪了我的兵權嗎?
難道是怕我站在盜賊那邊來背叛衛將軍嗎?
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司馬昭這是領著大軍去攻打洛陽去了。
何曾忍不住長嘆了一聲,他也不知道此番戰役的結果會是如何。
不過,無論是誰獲勝,自己都會非常的被動了。
就在何曾沉思的時候,屋外忽然傳來了聲響。
何曾十分警覺,頓時察覺到了異樣,他猛地拔出了佩劍,看向了門外,片刻之後,幾個人闖進了屋內。
那些人走進來後,卻並沒有將武器對準何曾,反而是行禮拜見。
「拜見征北將軍。」
那幾個人一同行禮,何曾眯起了雙眼,打量著面前的眾人,「爾等何人?」
一人手持書信,走到了何曾的面前,「將軍,我們乃是特意前來救您的,這是您兒子的書信。」
何曾接過書信,果然是他兒子何劭的手筆,書信的內容就是說司馬昭想對他不利,特意派人來迎接他返回洛陽。
何曾頓時沉默了下來。
不同的人有著不同的生存方式,每個大臣都有自己引以為傲的點。
而何曾生存的方法,就是藏拙。
何曾是一個相當複雜的人,在面對不同情況的時候,他總是能調整自己的人設,他很遵守禮節,非常的孝順,因此而聞名,同時呢,此人又表現出貪婪,諂媚,貪生怕死的性格,令人鄙夷。
大臣們形容何曾的時候,總是說此人守一些小禮節,卻不知大義,而且也不夠聰明。
群臣的輕視讓何曾一步一步的前進,在大家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成為了大魏的征西將軍。
可即使是當了征西將軍,群臣對他的評價依舊不高。
在歷史上,此人就這麼安安穩穩的活到了壽終正寢,在臨死之前,他方才對自家的孩子們說:你們這一代人要遭受大難啊。
後來發生了什麼,眾人都很清楚。
何曾此刻意識到了,這絕對不可能是兒子派來救自己的,他兒子沒這本事,他也知道這不是司馬昭的,司馬昭不可能有自己兒子的親筆信。
那麼,這大概率就是群臣所派來的人馬。
何曾瞪圓了雙眼,「沒想到啊,我兒居然這般擔心我的安危!」
「我現在就準備一番,我們偷偷離開!」
武士們對視了一眼,眼裡帶著笑意。
果然啊,這人確實不聰明。
何曾也沒有詢問他們是如何解決掉了外頭的監視人員,按著他們的吩咐上了車,趁著夜色,他們就這麼一路到達了鄴城的城門,早有人偷偷打開了城門,他們就消失在了道路上。
何曾又發現了不對勁,世家大族的勢力就是再大,還能伸到這河北來嗎?
河北的大族可是損傷慘重啊,這鄴城裡最多的是曹家人,這些人跟大族也不對付啊。
可他還是沒有多說,就是一副懵逼的模樣。
很快,他們與另外一輛馬車成功會面,何曾大概知道,那輛馬車內坐著的應該是陳本,他不知道陳本是為什麼願意跟著他們上車的,莫非也是跟自己一樣,想要趁機投奔群臣?
他們的路線顯然是經過了認真選擇的,他們沒有走官道,反而是走起了小路,這些人根本就不怕遇到賊寇,這讓何曾更加驚訝,他們這一路走來,甚至都沒有遇到賊寇。
如此行駛了好幾天,何曾的基本需求都是在馬車內完成的,那些人不許他出來,說是要以性命為重。
何曾早已發現馬車是真的在朝著洛陽的方向前進,因此也就沒有再多做什麼。
當他們繞過一條條小路,成功的到達了司隸地區的時候,馬車終於放慢了速度。
何曾隱約感覺到馬車停了下來,他眯著雙眼,繼續坐在馬車內,一動不動。
「何公!!」
何曾聽到有人叫著自己的名字,這聲音非常的熟悉。
當何曾走下馬車的時候,卻是看到了笑吟吟的站在自己面前的鐘會。
何曾大驚失色,「不是我兒子嗎?怎麼會是你呢?」
鍾會笑了起來,他身邊有著很多的甲士,全副武裝,正警惕的看著周圍。
「將軍勿要驚慌,這次讓您前來,乃是為了保護您的安全,絕對沒有要謀害您的意思。」
就在鍾會開口的時候,陳本也走下了馬車,果然,另外一輛馬車上的人正是陳本。
陳本的反應卻截然不同,他迅速的走到了鍾會的面前,行禮拜見。
鍾會對他也沒有失禮,連忙回禮。
何曾覺得有些不妙,這陳本怎麼感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呢?
陳本開口問道:「現在可是要去拜見陛下?」
鍾會搖著頭,「事情緊急,陳公還是與我走吧,等事情成功,還需要伱們來收編河北的大軍,到時候,陛下也會親自前來。」
「若是事情沒有成功,那就要勞煩你們出面,來指證司馬昭謀反。」
「讓你們的老部下勿要跟隨他作亂。」
何曾深吸了一口氣,他猛地意識到了什麼,驚愕的看向了鍾會,卻不知,鍾會也看向了他。
此刻,鍾會皺起了眉頭。
這廝居然反應過來了?
怎麼會呢?
何曾急忙問道:「什麼作亂?什麼謀反?!」
鍾會這才打消了懷疑,他笑著說道:「何公,廟堂里發生了很多的事情,來,我一路上慢慢跟您說。」
陳本顯然是知情者,完全沒有多問。
這三人再次換了馬車,朝著洛陽的方向飛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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