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結束,毌丘甸,文鴦等人都離開了。
「陛下」
東堂之內,就只剩下了曹髦和劉路兩個人。
劉路終於開了口,他的眼眶有些濕潤。
「陛下高了不少,也胖了些。」
曹髦拉著他的手,心裡同樣激動,難以平復。
「你卻是瘦了很多啊,這皮膚都變得這般黝黑了讓你受苦了呀。」
「不敢,陛下身處虎穴,在陛下面前,怎麼敢說出苦字來?」
「都是臣等無能,使陛下遭了罪」
「若不是你,此刻我早就死在了司馬師的手裡。」
曹髦拉著劉路的手,眼裡滿是感慨。
滿朝的文武,皆是熟讀經書的,名門出身,看起來那般的儒雅可敬,天下聞名。
可是看他們的作為,卻是那麼的令人不齒,眼裡只有個人的利益,毫無大義可言。
劉路是底層出身的遊俠,這些時日裡卻是一直都在全力為自己做事,出生入死,這其中的對比,實在是令曹髦感慨不已。
劉路認真的說起了這些時日裡的行為。
曹髦沒有開口打斷,只是平靜的聽著。
劉路從自己前往洛陽,一直說到了到達淮南,劉路在這些時日裡,增加了很多的見識,比以往更加的成熟。
曹髦聽完他的講述,再次感慨道:「就是當初那些有名的豪俠,也遠不如你啊。」
劉路忽然問道:「對了,陛下,那郭君怎麼上山為王了?」
「有這種事情,不是應該讓我來嗎?怎麼會讓他來呢?」
曹髦苦笑了起來,「這並非是我讓他去的,他是被人裹挾了。」
「啊,原來如此,我就說嘛,郭君都上山去當盜賊了,這世道當真是」
劉路忽然又問道:「那如今陛下親政,是不是就能召他回來了?」
曹髦搖著頭,「還不行。」
「為什麼呢?」
「廟堂還不穩定,而且,他在山裡,大有作為。」
劉路皺起了眉頭,「他在山裡還能幫得上陛下不成?」
「當然是可以的,有很多事情,朕不好去操辦,山賊卻是可以肆意去做。」
「我原先就想要派人去跟他們聯絡,但是身邊實在沒有能完成這件事的人,這次你回來了,朕就不擔心了。」
劉路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陛下,那楊公呢?」
曹髦頓了頓,當初在元城的時候,他身邊有三大心腹,而楊綜後來被司馬昭所徵辟,成為了司馬昭的屬官。
曹髦後來得知,楊綜在司馬昭麾下,整日服散飲酒,不干正事,到現在也沒有做出過什麼貢獻來。
曹髦知道,其實當初在元城的時候,楊綜是有過動搖的,他想過要跟隨自己。
但是,曹髦並沒有拉攏他,是將他作為了一個後路,若是自己死了,好讓他勸諫司馬昭,阻止一些悲劇的發生。
可以如今的局勢來說,嗯,似乎不需要楊綜再繼續擔任後手了。
不過,以這個老頭的性格,只怕也不會輕易改變門庭,再來投奔自己
曹髦沉思了片刻,方才說道:「他的事情,往後再說吧。」
「好!陛下,那我今日就先準備好,明日就去找郭君!您最好現在就寫好書信」
曹髦一把拉住了他,「勿要著急,你遠道而來,就在洛陽內歇著吧。」
「我令伱為黃門郎,往後就待在我的身邊,聽我差遣。」
「多謝陛下,不過」
「不過什麼?」
「臣想知道,這黃門郎的俸祿是多少啊?」
曹髦仰頭大笑,「你且放心吧,不會餓著你的!」
「來人啊,取酒來!」
鄴城。
刺史府。
「將軍。」
杜預皺著眉頭,神色嚴肅的出現在了內屋。
司馬昭此刻正拉著胡奮的手,言談甚歡,看到忽然出現的杜預,司馬昭感覺到有大事發生,趕忙對胡奮說道:「你遠道而來,且先去休息吧,明日再議!」
胡奮拜謝,轉身離開了這裡。
胡奮從徐州來到了河北,前來拜見司馬昭。
這性質跟毌丘甸前往廟堂拜見曹髦是一樣的,這代表著司馬昭收服了駐軍在徐州的征東將軍胡遵。
胡遵父子倆,都跟隨司馬懿打過仗,尤其是胡遵,資歷極老,戰功赫赫,曾經是司馬懿的頭號戰將,跟著司馬懿打過匈奴,打過諸葛亮,打過公孫淵,跟何曾這樣的還不一樣,人家是靠著真材實料當上的征東將軍。
在司馬師引起的這次「叛亂」中,胡遵下了重手,他甚至都沒隱瞞,就差親自帶著人去燒殺劫掠了。
他的這種行為頓時引起了諸多大臣們的憤怒。
可胡遵不在意這一點,他乃是邊塞大族出身,本來就被中原大族所輕視,何況,從屍山血海里殺出來的胡遵,壓根不將這些腐儒放在眼裡。
乃公就是殺了,爾等能如何?
有種的來我面前叫囂,看你們敢不敢。
在杜預的建議下,司馬昭最先派人去拉攏這位征東將軍。
司馬昭拉攏對方的方式也是簡單粗暴,直接很明確的告訴他,只要能站在我這邊,您兒子就是下一位征東將軍,徐州還是您兒子來監督。
於是乎,沒過多久,胡奮就出現在了司馬昭的面前。
胡奮同樣是個猛將,當初也跟著司馬懿打過仗,雖然資歷沒有他父親多,但是也算是後起之秀,放在諸多二代里,那是頂尖的。
可貴的是,此人跟司馬昭的關係很不錯。
在胡奮離開之後,司馬昭方才說道:「那位老將軍,胃口極大啊,我聽他們的意思,他們既想支持我,又想要改革中正制,想要二品。」
「什麼都想要,卻也不怕撐死了自己。」
杜預板著臉,很是嚴肅的說道:「將軍,且先勿要理會這些事情,洛陽內出大事了!」
「啊??」
司馬昭大驚失色,「干送來了書信?」
「不是。」
「那是出了什麼事?」
「眾人都不曾送來書信。」
司馬昭有些狐疑,「您的意思是?」
杜預解釋道:「將軍,洛陽內的情況,錯綜複雜,當初我勸您離開,勿要急著回去,就是因為這一點。」
「奸臣貪婪,欲行不軌,您在洛陽的時候,他們尚且不曾安分,您如今離開了洛陽,難道他們會平靜下來嘛?」
「可這些時日裡,洛陽再也沒有書信前來此處,告知群臣的情況。」
「這定然是群臣出了手,已經制服了中軍諸將校,他們是刻意隱瞞了消息,等著我們回去的時候忽然襲擊。」
司馬昭目瞪口呆,「您會不會太武斷了些?中軍六個營,將校可都是我家的人,群臣怎麼能如此迅速的制服他們呢?我那弟弟雖然沒有才能,但是為人也算謹慎,不會有太大的失誤」
「何況,廟堂內還有鍾毓等人,這些人都是有謀略的人,怎麼會這麼輕易的失敗呢?」
杜預認真的說道:「您離開洛陽,對群臣來說是一個好消息,他們會趁機動手,到了那個時候,就可以對奸臣進行反擊,這是我們最初的構想。」
「但是到現在,都沒有任何的消息從洛陽傳來,這只能說明,群臣已經成功了。」
「他們不會拖延這麼久的。」
司馬昭此刻是真的有些慌了,他的族人,他的家人可都在洛陽!
各地的外將子嗣,包括他麾下將士們的家人也都在洛陽,這洛陽要是出了事。
司馬昭再也無心去想胡遵的事情了,他來回的踱步。
「不行,我現在就領兵返回洛陽!」
「不可。」
「將軍,我們麾下只有四個營。」
「那就叫上何曾和陳本的軍隊!」
杜預欲言又止。
司馬昭呼出了一口氣,平復了心裡的怒火,思緒也變得清晰了起來。
何曾與陳本此刻表現的很是服從,可一旦到了洛陽,發現群臣占據洛陽,那情況可就不同了,搞不好援軍就成為了敵軍。
想到這裡,司馬昭更是覺得頭疼難忍。
司馬昭再次看向了杜預,強忍著所有的不安,「元凱,接下來要怎麼辦?」
「將軍此刻無法再打內戰,西有姜維來犯,南有吳賊蠢蠢欲動大魏經不起內戰啊。」
「那要我投誠不成?!」
杜預搖著頭,「臣並非是這個意思,攻心為上,將軍可以派人去聯繫毌丘儉,群臣若是動了手,陛下定然也被他們所囚禁,毌丘儉定然會站在陛下這邊。」
「將軍,這聯繫外將的事情,就先交給您來操辦。」
「臣願前往洛陽,說服當朝三公,且試著逼迫他們收手」
司馬昭皺起了眉頭,「元凱啊,還是派別人前往吧,你若是走了,我這裡可怎麼辦呢?」
杜預無奈的說道:「將軍,請您勿要擔心,群臣也不願意看到大魏滅亡,他們不敢激怒將軍的,想來我們的家眷也只是被囚禁起來我會去說服群臣,讓他們想清楚如今的局勢,那王祥等人也不是蠢人他會明白此刻的危急。」
「將軍此刻多聯繫親信,讓他們整頓軍隊,給與群臣壓力。」
司馬昭很是不舍,他對杜預極為的信任,做事也都是先詢問他的建議,如今杜預要是走了,他做事都沒有人可以詢問。
看到司馬昭憂心忡忡的模樣,杜預說道:「參軍事楊公,乃有謀之人,他服散作樂,只是因為不願意對陛下出手,如今群臣對陛下出手,他是不會有什麼顧忌的,我離開之後,您可以多詢問他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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