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之奈何啊!!」
成都,皇宮內。
劉禪的圓臉被嚇得蒼白,雙眼無神,渾身都在哆嗦著。
他終於沒有心思再去享樂玩耍了。
諸葛瞻戰死的消息傳到成都的時候,劉禪如遭雷擊,整個人直接就呆滯住了。
他對諸葛瞻可是寄以厚望,認為他出面是一定可以解決困局的,但是,此刻,他也戰死了。
劉禪在驚恐之中,許久都說不出話來,還是黃皓出面,大聲的呼喚,才將劉禪的魂魄給叫了回來。
在回魂之後,劉禪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召集群臣,來商談接下來的對策。
黃皓此刻的狀態也算不上太好。
他本身是沒有什麼權勢的,他跟劉禪完全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的一切權勢都來自皇帝,群臣都可以背叛劉禪,唯獨他是無法背叛皇帝的。
哪怕是鄧艾殺進來,群臣也可以投降,但是他呢?
魏人會在意一個投降的閹人嗎?
他只能是繼續陪在皇帝的身邊。
而看到姜維兵敗,諸葛瞻被殺等事情之後,黃皓的心裡已經對接下來的戰事完全絕望。
不可能獲勝的。
黃皓甚至比朝中的大臣們更加清楚如今的情況。
姜維被打的暈了頭,而東邊的閻宇也堅持不了太久了,閻宇乃是黃皓的自己人,他不止一次的告知自己,他快要守不住了,敵人實在是太多了,希望黃皓能幫助他。
黃皓還能如何去幫他呢?
沒有希望了,大漢要滅亡了。
黃皓已經不指望著誰能出來翻盤了,最強的幾個人不是敗了就是死了,如今就只能是迎接亡國的命運。
可重要的是,到底要以一種什麼樣的姿態來迎接亡國命運。
說到底,就是如何保全自己的性命。
黃皓沉思了許久,他還是覺得先看看群臣的想法。
諸葛瞻身死的消息,此刻已經在重臣們之中傳開,這些人無比的惶恐,當得知皇帝召見的時候,他們火急火燎的前往廟堂。
劉禪很早就坐在了上位,就等著群臣們到來。
很快,朝中大臣幾乎都到場了。
看得出,群臣跟劉禪一樣,也很害怕,這些人的臉上沒有了血色,眼裡滿是惶恐,再也沒有了平日裡的能言會辯。
很快,朝議就開始了。
只是,這場朝議卻充斥著一種難言的絕望氣息。
群臣皆低著頭,一言不發。
劉禪坐在上位,眼神空洞。
蜀漢已經有很久沒有過如此寂靜的朝議了。
劉禪的手微微顫抖著,他開口問道:「衛將軍衛將軍戰死了,敵人已經距離成都不遠了接下來,要怎麼辦呢?」
他看向了面前的群臣。
侍中樊建低著頭,避開了劉禪的目光,尚書令董厥滿臉的茫然。
群臣竟沒有一個開口回答的。
劉禪有些著急,「難道大漢群臣,就拿不出一個辦法來嗎?!」
群臣此刻很想要反問一句,陛下為什麼不去詢問黃皓呢?
可哪怕滅國在前,皇帝也還是皇帝,沒有人敢質問他。
就在這個時候,衛尚書起身說道:「陛下,我大漢與吳國,本來是友盟,如今曹魏猖狂,攻到了城下,與其被曹賊所羞辱,倒不如投奔吳國,吳國的皇帝孫休,一定不會坐視不管」
劉禪正要詢問,蔣顯起身說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當今王基的軍隊就在永安周圍,閻宇擋不住他們,若是放棄成都,前往投奔吳國,那麼我們半路上就要被王基所抓住了,這是做不到的事情。」
他緊接著說道:「陛下,如今諸多城池淪陷,但是我們還有南中七郡,那裡高山險阻,容易防守,我們可以往南走,前往南中,依靠當地的地形,抵禦敵人!」
「臣可以聯繫霍戈,讓他儘快派兵來接應,一定不會讓陛下遭受驚嚇!」
「況且,在南中也能跟吳國取得聯繫,等前往南中,再跟吳國聯繫,可以一併來抵抗強敵!」
聽到蔣顯的話,劉禪有些遲疑,就在他要開口的時候,光祿大夫譙周站起身來。
「陛下,自古以來,從來就沒有跑到其他國家來當皇帝的事情。」
「若是要聯繫吳國,那就不是投奔,那是要臣服吳國!」
「陛下,自然之道,是以強勝弱,以大勝小,魏國的實力遠遠強於吳國,大漢若是滅亡,吳國又能堅持多久呢?」
「既然要稱臣歸順,倒不如向大國歸順,若是投降吳國,一定會遭受兩次羞辱,那不如只遭受一次!」
「另外,蔣公說要投奔南中,此處前往南中的道路,非常的遙遠,若是要如此,應當早做準備,現在鄧艾已經在城外了,此刻丟下成都往南中跑,那人心一定會異變,只怕還沒有到達南中,就會讓陛下遭受羞辱。」
譙周認真的講述了起來。
此刻,蔣顯卻不悅的說道:「你方才也說了,鄧艾就在成都之外,你說要歸順魏國,可若是他不願意接受,要將我們全部處死,又該怎麼辦呢?」
群臣紛紛點著頭,這也是他們所擔心的事情。
譙周忍不住說道:「當今東吳還沒有歸順魏國,所以鄧艾一定會接受我們的投降,我們投降之後也一定會得到魏國的禮遇,因為他們還需要討伐吳國。」
「如果陛下願意投降魏國,魏國肯定不會虧待您,會給與陛下極高的待遇,我也一定會為陛下而開口,讓您不遭受到任何的羞辱!!」
劉禪若有所思的看著他。
就在這個時候,群臣卻開始辯論了起來。
雙方形成了三個不同的觀點。
投吳,投魏,先跑到南中。
群臣爭論不休,劉禪也覺得很是難為情。
他沉思了許久,方才說道:「還是前往南中最為合適。」
譙周趕忙再次起身,他說道:「陛下,臣以為,如今的局勢,實在是不該前往南中,請陛下聽我的解釋。」
「首先,南中多蠻夷,他們平日裡就多反叛,從未對我們歸心,在諸葛丞相南征,用軍隊擊敗他們之後,他們方才歸順,從那之後開始繳納稅賦,我們這些年裡因為供養軍隊,跟他們收取了很多的稅賦,已經引起了他們的不滿,他們已經變成了大漢內不安的因素。」
「如今我們兵弱,貿然前往,定然會被他們所襲擊。」
「如今鄧艾的軍隊就在不遠處,他們的目的不是為了攻下成都,他們的目的是為了抓住陛下,若是我們現在放棄城池逃跑,他們一定會全力追擊,只怕半路上就要被他們所攻打。」
「如果前往南中,對外要跟魏軍作戰,對內則是需要供給衣服車馬,費用增加,而我們沒有地方可以徵收稅賦,還是得徵收那些蠻夷的稅賦,一定會引起叛亂。」
「如今陛下投降魏國,還能得到土地,爵位,不會遭受羞辱,可若是前往南中,等到沒有退路的時候再投降,那情況就不同了!」
「《易經》有言:亢字的涵義,是指只知道進取而不知道退失,只知道生存而不知道死亡;知道得失存亡而不失其正者,難道只有聖人如此嗎?所說的就是聖人知天命而不苟且,此為必然!」
譙周這麼一番話說出來,群臣都再也不能反駁他了,皆沉默了下來,似乎都認同了他的想法。
劉禪深吸了一口氣,正要下令,卻有一人闖進了殿內。
「父親!!不可投降!!不可投降啊!!」
衝進來的乃是一個模樣俊美的後生,此人的模樣跟他祖父頗為相似,可此刻的他,卻瞪圓了雙眼,憤怒的瞪著群臣,渾身都顫抖了起來。
他猛地跪在了劉禪的面前。
「父親!!天下豈能有投降的天子呢?!」
「不可投降啊!」
「大將軍的軍隊還在劍閣,南中還有我們的軍隊,哪怕這些人都沒用,我們也當戰死在沙場才是,何以投降呢?!」
劉禪聽到戰死幾個字,臉色又蒼白了幾分,他憤怒的揮了揮手,「你個毛頭小子能知道什麼天下大事呢?!」
「給我轟出去!!」
幾個甲士上前,拉著後生往外走。
而此人,正是劉禪的兒子,北地王劉諶。
劉諶就這麼被拖走,他憤怒的嘶吼道:「父皇!!兒臣寧死不降!!」
在送走了這個不懂事的兒子之後,劉禪決定跟群臣商談投降魏國的事情。
群臣此刻也認可了譙周所提出的投降的決定,從如今的局勢來看,蜀國已經沒有什麼希望了,群臣也不願意跟著蜀國一同陪葬。
譙周說的確實沒問題,若是投降吳國,或許這樣的經歷還要再來一次,而要去南中,那窮鄉僻壤,蠻夷遍地的地方,又如何能安生呢?
若是投奔魏國能保全宗族性命,倒也不是不可以。
在商談之後,劉禪決定讓譙周先出去面見鄧艾,跟他商談投降的事情,也是看看對方的態度如何,然後再做決定。
就在劉禪等人準備組織投降的時候,有人帶來了一個噩耗。
北地王劉諶殺了自己的妻兒,隨即自殺身亡。
劉禪沉默了許久。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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