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輕視鄧艾,認為這廝就是靠著運氣滅掉蜀國的。
但是吧,能帶著將士們翻越那七百餘里的人類禁地,然後從懸崖上滾下來,再帶著這支疲憊的軍隊正面擊敗諸葛誕的禁衛軍,然後攻破成都,這簡直是天神下凡,是戰爭史上的奇蹟。
很多人都憐憫鄧艾,認為這廝被殺實在是太冤枉了。
但是吧,這廝也是真的坐在了劉禪的位置上,並且以天子的名義冊封了文武百官,冊封了益州刺史,完全沒有稟告一句。
他沒有想要謀反的心思,說實在的,在他攻破成都之後,哪怕收編了蜀國的軍隊,也根本不是主力軍的對手啊,面對蜀國還能以少勝多,你面對魏國,甚至是最精銳的中軍和一大堆的統帥猛將,你還想復刻?
但凡他敢下令謀反,他麾下的士卒都得先跑。
他們的家眷可都在魏地。
既然不想謀反,又何必做這些會激怒皇帝的事情呢?
曹髦預測到了這些情況,但是他心裡也不算太慌。
這次的主帥不是鍾會,諸葛誕還是比較理智的,況且還有陳騫這些人在,鄧艾哪怕做出了這些事情,他們也不會直接動手,還是得發文詢問自己的意思,然後進行處置。
只要不引起內戰,引起成都之亂,那就沒問題。
曹髦此刻再次領著眾人出了城,他的目的是漢中。
對於皇帝的行為,包括張華在內的大臣們都表示了反對。
蜀國雖然被攻破了,但是畢竟還沒有完全統一,可能還有亂兵,而且那些投降的大將們,也保不準會不會來個背刺,蜀地的道路又難走,最好還是別前往漢中。
但是曹髦也有自己的想法。
他不只是魏人的皇帝,他是天下人的皇帝。
天下哪有連自家領地都不敢去的皇帝呢?
前往漢中,在那裡召見大臣豪族,同時也是讓蜀人明白,新的皇帝已經到來了。
曹髦心裡有著很多的想法。
此刻的曹髦已經是實權皇帝了,他執意要前往漢中,那群臣就是再反對,也沒有辦法阻攔。
張華等人也只好派人告知此刻正在漢中武都的陳泰與杜預,讓他們做好迎接皇帝入蜀的準備。
很快,尹大目全軍出動,曹髦坐在戰車內,身披先祖甲冑,威嚴的凝視著前方。
沿路的官員們紛紛前來迎接,清掃道路,尹大目很是警惕,本來是不願意讓任何人靠近的,還是曹髦主動出面,允許地方官員前來拜見。
對地方官員們來說,只有達到了郡守這個級別,才能得到與皇帝相見的機會,而什麼縣令之類的,那幾乎是不太可能,雖然他們的任命也需要皇帝點頭。
曹髦此番執意前往,目的也是如此,在平定了巴蜀之後,雍涼巴蜀就會成為廟堂治政的一個重心。
曹髦這一路還能激勵一下沿路的官員,倒也不是什麼壞事。
雍涼的郡守們此刻大多都不在此處,兩位刺史出征的時候就將郡守們給帶走了,這些郡守們在戰時是要帶兵打仗的。
曹髦這一路上見了不少的地方官員,無論品級,都是或多或少的給與賞賜。
這雖然降低了曹髦的行軍速度,但是當地的官員們卻極為的開心。
在趕到了陽平關的時候,正在整頓漢中的陳泰前來迎接。
而他則是帶來了最新的幾則消息。
曹髦直接拉著他上了自己的車,讓他稟告。
「陛下,蜀國已經滅亡了,鄧艾殺死了諸葛瞻,蜀主投降,蜀國各地的將軍郡守也相繼投降」
曹髦呆愣了許久,儘管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可真正聽到蜀國滅亡的時候,曹髦的內心還是五味雜陳。
想起當初自己被囚禁在太極殿的那些時日,再想想如今居然真的領兵攻滅了蜀國。
這其中落差,讓曹髦都有些無法平靜。
蜀國的滅亡,正式奏響了大一統的前兆。
而此刻的魏國,已經步入正軌,又不會忙著換皇帝玩,那下一步,就該是高奏吳國滅亡曲了。
曹髦平復了一下心情,問道:「姜維也降了?」
陳泰點著頭,「他也降了,不過,領軍事將軍鍾會認為他有異心,令人押解著他前來,就快要達到漢中了」
「哦?」
曹髦有些驚訝,他知道歷史上的姜維為什麼會投降。
就是發現了鍾會跟鄧艾之間的矛盾,想要趁機搞事,他還一直偷偷派人給劉禪送信,讓劉禪能多拖延一段時日,讓自己想想辦法。
顯然,這一次姜維也是發現了問題,想要趁機搞事。
但是,還沒來得及謀劃就被鍾會給看穿了。
被看穿曹髦並不意外,但是看穿他的人是鍾會,這就很意外了。
要知道,鍾會對姜維的喜愛已經達到了某種瘋狂的程度,歷史上,在得到姜維之後,鍾會對他百依百順,出行坐同一輛車,吃飯在同一張席,睡覺時在同一張床,寵愛已經達到了巔峰。
這樣的人居然會對自家偶像出手??
曹髦想了想,或許是因為這次鍾會不再是主將,站在參謀的角度上,就能輕易發現問題,又或許是因為鍾會這次不再擔心自己會因為功勞太大而受到迫害,因此並沒有對姜維的行為視而不見。
不愧是被稱為時之張良的人啊。
曹髦還是有些竊喜的,他也挺想要見一見這位傳聞里的蜀國大將軍。
這可是久仰大名啊。
在陳泰的帶領下,曹髦正式走進了蜀地。
有兩個人最先被拉過來與曹髦相見。
一人喚作蔣斌,蔣斌乃是蔣琬的兒子,也就是蔣顯的兄弟,而另一人喚作王含,他倒沒有什麼太顯赫的出身。
兩人是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投降的。
「拜見陛下!」
兩人行禮拜見,曹髦卻將他們扶了起來。
「不必如此。」
「既已歸降,朕便既往不咎,兩位往後就是大魏之臣了。」
曹髦認真的說道。
此刻,兩位大臣也是偷偷抬起頭打量著面前的曹魏皇帝。
這是一個高大俊美的少年,儘管還沒有蓄鬚,臉色卻別樣的沉穩,絲毫沒有年輕人的躁動與輕浮,嘴角隱約帶著一抹笑容,卻又不是那麼的明顯。
穿著甲冑,戴著武冠,讓他看起來極為的英武。
別的不說,光是這副扮相,就足以讓蜀國後主自愧不如了。
蔣斌忍不住在心裡感慨了起來,好一個俊天子,難怪這般雄才偉略!
這個時代的人堅信,能做出非凡事情的人,一定有不同的相貌,要麼就是好看到極點,要麼就是丑到極點,畢竟丑到極點也算是一種奇異相貌了。
且不說會不會喜歡你,如果你丑的夠有特點,能劃分到異相里,那也能讓人重視你,反正就是得有特色,與眾不同,越不同越厲害。
這傳承了很久,甚至在未來,有些皇帝也喜歡用奇異的相貌來「偽裝」自己。
而古代的開國君王,或者特別有賢名的君王,也普遍被認為有奇異的長相。
對比曹髦來說,劉禪的長相顯然就有些太普通了。
曹髦安撫了他們幾句,隨即領著其餘大臣走進了城內。
那兩人卻跟在了最後,只是遠遠的看著曹髦,蔣斌這才感慨道:「當真好相貌,天子之相啊。」
王含的臉色也有些複雜。
「他甚至敢親臨漢中,半點都不畏懼我們那位,卻是多少年不曾離開皇宮了」
曹髦終於進了漢中。
漢中並沒有曹髦所想的那麼繁華,因為多年的出征,乃至近期內的戰亂,漢中看起來很是不堪,處處都是廢墟,很多民居都遭受了燒毀,全城被戒嚴,曹髦也不知道這裡的老百姓生活的怎麼樣,但是看著城池也能明白,大概率是不怎麼樣的。
到達漢中之後,曹髦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領著群臣前往祭祀。
曹髦要祭拜的對象是已故征西將軍博昌愍亭侯夏侯淵,以及已故益州刺史趙顒,已故車騎將軍鄚壯侯張郃等人。
當然,這些年裡死在了伐蜀之戰以及抵蜀之戰的諸多將士,也是一同被祭拜的對象。
群臣很是肅穆的進行祭拜,那些投降的大臣們也要一併參加。
就在這個時候,押解著姜維的人馬終於是匆匆忙忙的來到了漢中。
負責押解的軍士此刻滿臉的焦急。
他憂心忡忡的看向了囚車。
姜維此刻被鎖在了囚車裡,整個人看起來有氣無力,奄奄一息。
軍士對此很是害怕,這一路上,姜維可是將他們折騰的不輕,他不肯吃飯,也不肯喝水,一心要求死,而押送的甲士又不能看著他死在囚車裡,也不敢給他鬆綁,想去餵食還要擔心他會不會咬斷自己的舌頭
這一行人此刻都是疲憊不堪,一路上都不敢休息,全力朝著漢中狂奔而來。
在得知皇帝此刻就在漢中,不用繼續押到長安的時候,負責押送的軍吏都快要哭了出來。
好啊,太好了。
終於不用遭這個罪了。
陳泰得知姜維前來,特意前來招收。
看到奄奄一息的老對手,陳泰也是百感交集。
姜維此刻也是緩緩抬起頭來,看到了遠處的陳泰。
兩人對視了片刻,陳泰方才說道:「將他從囚車上帶下來,拿走他嘴裡的布帛」
「可是,將軍,此人心懷死志」
「無礙,反正都要死了,讓他跟老對手談談話再死也不遲啊。」
陳泰平靜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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