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袁故出院的那天,很多人都來了,袁家二老,袁因,老徐,溫喬,甚至還有袁大頭。袁故掃了一圈,覺得除了一個不知哪兒去的陸參,差不多全齊了。袁故伸手暗自撥弄了一下助聽器,心裡有些發憷。
&nb也不知道袁因是怎麼和袁家二老解釋的,這提前也不和他通個氣,這不是玩他嗎?
&nb袁故走到袁程江和周芸面前,活了二十多歲,袁故面對袁家二老第一次有些局促不安。他想說句漂亮話,抖個機靈,結果一開口就只會說兩個字,「爸,媽。」他覺得自己的舌頭都在打結,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nb一聽到袁故的聲音,袁母的眼睛瞬間就紅了。她伸手推了把袁程江,「孩子喊你呢!應一聲啊,你啞巴了?」
&nb「我聽見了。」袁程江被袁母推得往前走了兩步,他看著袁故,打量了許久,輕嘆著說了聲,「住了這麼久醫院,人看著都不怎麼精神了。」
&nb袁故和袁程江面對面站著,一時間氣氛竟是很僵。袁程江不說話,袁故也是什麼都說不出來。站在袁母背後的袁因不動聲色地鬆開了手中的鏈子,輕輕踢了腳袁大頭。
&nb蹭一下袁大頭撒腿朝著袁故就撲過去,那麼大一團毛,直接抬起前腿抱住了袁故。袁故猝不及防差點被撞個踉蹌,這七八十斤一大坨你以為你還是當年的小毛球啊!袁故手忙腳亂地安撫一個勁兒地往他腿上蹭的袁大頭,一邊偷偷瞥袁程江的臉色。
&nb「別鬧別鬧。」袁故尷尬地伸手去揉袁大頭的腦袋,輕聲呵道。「說你胖你還喘上了,別鬧。」
&nb袁大頭也不知道這些天吃了啥苦,一看見袁故就跟看見瘋了一樣,整個身體興奮地直哆嗦。一感覺到袁故在偷偷推開他,那低聲嗚咽聽上去可勁兒委屈了。袁故簡直對他一點辦法沒有。
&nb一直看著旁邊看著的袁程江忽然低身伸手輕輕拽住袁大頭的耳朵。袁大頭瞪著一對深棕色大眼睛看著袁程江,四隻爪子扒著地,就那麼被袁程江揪著扯了過去。袁程江彎腰拍了拍了袁大頭的腦袋,「叫你別鬧,聽得懂人話嗎?」
&nb袁大頭哼唧了半天,耳朵耷拉貼在腦袋上,愣是沒敢再朝著袁故奔過去。只是蹲在袁程江腳邊,對著袁故一個勁兒地晃尾巴,瞧著更委屈了。
&nb袁程江直起身,視線淡淡掃向袁故,「還愣著幹嘛,回家了。」
&nb袁故愣了一瞬,接著他忙點頭,「回家。」
&nb「怎麼還是一副傻氣的樣子?」袁程江皺著眉,伸手拍了拍袁故的肩,「越活越小了。」
&nb那語氣聲調讓袁故差點沒有忍住,他飛快地眨了一下眼,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輕輕說了聲,「爸。」
&nb袁程江的手還放在袁故的肩上,沒有移動,沒有顫抖,他就那麼平穩地壓著袁故的肩,略顯寬大的手掌的襯托下,袁故的肩膀似乎更瘦削了。袁程江捏了捏袁故肩上的骨頭,「當初我也是心急了些,那些話你別放心上。」
&nb袁故立刻想起他出車禍前和與袁程江吵架的事兒。他剛想說當初是他太沉不住氣,是他犯渾,可話到嘴邊卻忽然被袁程江打斷了。
&nb「你也挺大了,以後,不打你了。」袁程江似乎輕輕嘆了口氣。
&nb袁故的眼睛瞬間就紅了,「爸,沒事,我年紀輕,抗揍。」
&nb「瞧這話說的,你知道你小時候我打你多費勁兒嗎?滿屋子竄,我如今是真追不上了。」袁程江看了眼袁母,「再說了,我可不抗揍了,一把老骨頭比不上你們年輕人。」
&nb袁母輕輕咳嗽了一聲,「你得了啊,一把年紀了。」她伸手扯過袁故,「走了走了,回家,站醫院門口像什麼話,全給我回家。」
&nb袁母扯著袁故就往車上走。袁程江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忽然就輕輕笑了笑,眼角漾出一片溫和的魚尾紋。他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nb站在最後面的袁因緩緩從兜里伸出手,朝著袁大頭打了個響指。
&nb「跟上去。」袁因話音剛落,袁大頭蹭得一下就朝著袁故那兒狂奔。
&nb看著這一幕,一直默默站著沒有說話的溫喬終於開口說了一句,「說真的袁因,你弟真是你家智商底線。」他一身灰色毛衫立在原地,唇角輕輕上揚。
&nb袁因扭頭看了眼他,想了一會兒說道:「你來湊什麼熱鬧?快過年了,你怎麼還待在南京?」
&nb「你這麼說我倒是有件事兒想和你商量一下。」溫喬斂了神色,「今年我沒搶到春運火車票,你家過年缺個刷盤子的嗎?」
&nb袁因沉默了一會兒,面無表情地抬腳朝著袁程江的方向走去。他身後的溫喬立刻補充道,「我還會說相聲,南腔北調也成,你別走啊!袁因!要不我這兩天去學個吞劍之類的,袁因!」
&nb袁因的腳步就不帶頓一下的,他走到車旁邊,拉開車門就上去了。溫喬厚著臉皮跟著坐了進去。恰好前面就是袁故,聽見溫喬的聲音,袁故回頭掃了眼溫喬。
&nb溫喬很自來熟地伸手就搭上袁故的肩,他正想說話,車猛地一個急剎。袁故忙伸手扶住一旁的袁母,「媽。」袁故扭頭看了眼司機,「出什麼事兒了?」
&nb司機轉過頭來,「有人忽然走出來擋在了路中央。」
&nb「路人嗎?」袁故轉頭越過第一排的袁程江看去,接著他就徹底愣住了。路中央的,不是譚東錦嗎?
&nb袁故還沒反應過來,袁因猛地一把推開了車門,一腳踏出了車。在下車的那一瞬間,他冷冷掃了眼袁故,接著他看向譚東錦,打量了一會兒,他不咸不淡大了個招呼,「譚少?恢復得不錯啊,這都能走了。」
&nb譚東錦臉色極為蒼白,身上撐著一件黑色的風衣,顯得他原本就差的臉色愈發沒有血色。他沒有理會袁因語氣中的嘲意,只說了三個字,「許成呢?」
&nb袁因簡潔地回了兩個字,「死了。」袁因一動不動地站著,連眼皮都沒掀一下。他很明顯地感覺到自己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間,譚東錦渾身的輕顫。
&nb過了很久,譚東錦終於開口,「我是問,他現在在哪兒?」
&nb「你說屍體啊?死無全屍啊,你不是看見了嗎?」袁因沒有錯過譚東錦緊握成拳的雙手,他淡淡接下去,「不過如果你的意思是他葬哪兒了,這倒是問對了,的確是我處理的後事,畢竟譚少當時沒時間也沒精力收屍不是嗎?」
&nb「袁因。」譚東錦低聲開口打斷了袁因的話,他注視著袁因,漆黑的眸子像是染著極重的血腥。本來是極凶厲的眼神,卻因為那一臉的蒼白生出了一股蒼涼之感。
&nb袁因在譚東錦的注視下,細細長長的眼逐漸眯了起來,他似乎極輕地嗤笑了一聲,「譚東錦,你不是一手遮天嗎?怎麼連人葬哪兒都查不到?」
&nb「他人在哪兒?」譚東錦再次地問了一遍,語氣越發低沉。
&nb袁因緩緩抱著手,眉眼裡全是冷冷的笑意。沒錯,許成的後事是他處理的,他的家人也是他安撫寬慰的,袁因能保證,譚東錦就是真能一手遮天,他也查不出人到底葬哪兒。他今天就是想讓譚東錦知道,這世上也有你譚東錦譚家大少所求不得,所挽不回。
&nb譚東錦靜靜站著,一雙眼平靜狠厲。
&nb看著譚東錦蒼白卻強撐著的模樣,袁因忽然就輕輕笑了,「譚東錦,你知道這輩子我袁因不想做的事,沒人能逼我做。你想動手就動吧,不過,黃泉白骨,我保證他許成這輩子都不會再見你。」
&nb「袁因。」譚東錦剛說了兩個字,忽然伸手輕輕捂住了臉,咽下喉嚨里的血腥味,他抬眼看向袁因,「我求你。」他平靜地放下手,「需要我跪下嗎?」
&nb袁因瞳孔微微一縮,他有些略微的震驚。打量著譚東錦的臉色,他沒有說話,他以為憑著譚東錦的性子,這一場絕對談崩,然後就是血雨腥風一樣的場面。他都已經準備好迎接譚東錦的震怒和報復了,畢竟,依著譚東錦的作風,那才是正常。
&nb結果譚東錦的反應,有些耐人琢磨啊。袁因沒有說話。
&nb這邊車裡的袁母透過車窗看袁因遲遲沒有回來,輕輕皺了皺眉,她扭頭看向袁故,「怎麼弄這麼久?不是出什麼事兒了吧。」
&nb「不會。媽,你放心。」袁故的視線也落在車外的兩人身上。車窗沒有打開,車裡的人聽不見外面的人聊了些什麼,袁故的眸光有些沉。他一直看著袁因,忽然,他伸手去拉車門,「我去看看。」
&nb「坐下。」
&nb與此同時,一隻手忽然按住了袁故的肩。
&nb袁故回頭看去,按住他肩的是溫喬,但是那聲「坐下」卻是一直坐在最後一排的袁程江說的。見他回頭,袁程江的視線很平靜,靜得能震懾人心。袁故的動作僵住了。
&nb溫喬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溫吞樣子,只是那對琥珀色的眸子莫名有了絲絲冷意。他按著袁故的肩,淡淡說道:「你去了能幹什麼?袁故?」他把袁故這兩個字說的很慢很重。
&nb袁故看著他的眼睛,許久把自己放在車門上的手收了回來,是了,他是袁故,不是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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