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士一事兒,註定沒有結果。
莫說尋常時,是死無對證,就已經很是難查。
否則,又怎會有人,花了大價錢,豢養死士。
更別說,現如今直接連屍體都當著他們的面兒,消失不見了。
王尚在此時,才終於明白,桑靜婉的可怕之處。
一個可以悄無聲息取人性命,讓如人間蒸發般消失的無影無蹤,滿身謎團的女人,的確令人恐懼。
縣令沉下臉來:「所有人,都給我管好你們的嘴巴。」
這件事情,只能當做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不了了之。
「對外就說,此人患有心疾,慌不擇路之時發了病。」
對縣令的決定,王尚並沒有異議。
姜安寧也不覺得有什麼意外。
此事不了了之,倒是她進京的時間,定了下來。
離開衙門,回到朝凰繡坊後沒有多久,傳旨的天使,就帶著聖旨登門了。
「姜繡娘可真是個大忙人。」
傳旨的人,陰陽怪氣酸了幾句。
姜安寧正想著客氣討好幾句,給人塞點銀子。
畢竟老話都說了,閻王好見,小鬼難纏。
像是這種能被派來傳旨的,在宮裡頭,約摸也是能說上幾句話的。
就算不是回去復命時,隨意編排幾句瞎話,指不定到時候,就要給她生出許多絆子來。
沒想到,她這銀票還沒來得及掏出來。
討好奉承的話,也還沒來得及說,那傳旨的天使,自己就先諂媚起來,笑呵呵的湊上前來。
還塞了裝的滿滿登登的兩個錢袋子給她。
「這是內務府制的金葉子,姜繡娘拿著玩兒,或者是賞人也成。」
「姜繡娘是個大忙人,往後進了京城,只怕會更加的門庭若市、車馬盈門,奴家怕是也沒什麼機會,再像今天這般,有幸與姜繡娘您這麼近前兒的說話兒了。」
姜安寧:
傳旨的天使,給她送禮?
這是不是有點倒反天罡了?
「您」
姜安寧本來想問問他是不是有事兒,結果對方根本沒給她說話的機會,放下聖旨,交代她務必要在明年臘月初八時,趕到京城,免得誤了吉時。
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仿佛她是什麼洪水猛獸。
姜安寧皺著眉,滿心困惑,喃喃嘀咕:「可真是夠奇怪的。」
她打開聖旨看了看,確實如段青山所說,上面並沒有指名道姓。
只欽點了江安縣第一繡娘,進京為江安侯府小少爺的大婚縫製吉服。
「該不會有詐吧?」
這上面又沒說,江安縣第一繡娘是誰,那不就,是她姜安寧也行,是哪個李安寧、王安寧也行?
外頭還虎視眈眈的,不少繡娘都盯著這塊肉餅呢。
這聖旨別是想把她矇騙到京城去,再治她個欺君之罪。
「這聖旨,也瞧不出來個真假啊?」
姜安寧翻來覆去的,把聖旨看了好幾遍,也沒看出來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
最後只能作罷。
定了日程,姜安寧便著意收拾起了箱籠。
日子匆匆忙忙的過。
半年後。
宋堯的身體,終於是見好了起來,回到朝凰繡坊來坐鎮,看管著繡坊的生意。
「辛苦你了,安寧。」
她抓著人的手,淚眼漣漣。
時至今日,回想起那天發生的事情,她仍後怕不已。
當時如果不是姜安寧拼命救了她,她只怕也沒有什麼以後了。
姜安寧這段時間,跟著謝玉桐,學了些拳腳功夫。
因著有彈幕打賞的加持,她力大無窮,學起武來,倒是事半功倍。
她最近,也有堅持鍛煉。
並沒有借著自己力氣大,就偷懶懈怠。
生怕哪一天,老天奶要把施恩給她的金手指收回去。
讓她從前依賴倚仗的事情,成了拖她後腿的笑話。
被至親至信之人背刺傷害的事兒,她再也不想再經歷一次了。
念頭閃過間,姜安寧微微的彎著唇角,拉著宋堯的手,親親熱熱道:「宋姐姐沒事兒就好。」
宋堯卻激動的想要跪下來。
「如果不是你在危難之際伸出援手,把我從那個畜生手中解救下來,只怕我現在早就已經」
宋堯的話沒說完,姜安寧就將人給扶住,讓人沒能如願跪下去。
她板著臉:「宋姐姐這是做什麼?」
「難道是要與我生分了不成?」
宋堯淚濕了眼眶:「我怎麼會與你生分,沒有你,也不會有此時站在這裡的我了。」
她鄭重的謝過了人,又不免語氣擔憂。
「也不知道你這一去,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可還會回來嗎?」
「無論你是否回來,萬望保重自身的安全。」
「有些事,能避則避。」
「千萬不要因為計較一時的長短,而將自己置身於險境。」
宋堯語重心長道:「京城不比咱們江安縣這種小地方,那兒是個寸土寸金的地兒,尋常走在街上撞到個人,都興許是哪位大人物家裡做活計,有臉面的。」
「說難聽些,像你我這樣的人,到了那樣的地方、在那些人的眼中,不過與可以隨意碾死的螞蟻無異。」
「萬望你,諸事小心」
宋堯對這道突如其來的聖旨,也是略有所耳聞的。
甚至在城中,流傳著只要取得江安縣第一繡娘之名,便可以成為接下聖旨的人時,魏秋月還曾打算過,代替姜安寧去走一遭這龍潭虎穴。
當時,她們兩個,幾乎都不看好,這突如其來的聖旨。
「連名姓都沒有一個,怎麼就知道這聖旨是給姜安寧的呢?偏偏這聖旨還沒送到,城中就流言四起,人人都說什麼,只要成了江安縣的第一繡娘,就有資格接下這道聖旨。」
「要說這其中沒有點兒貓膩兒,我可不相信。」
魏秋月:「指不定就是京城裡,又有哪家出了什麼事情,或者乾脆就是宮裡頭又需要了個替罪羊,拿咱們當頂黑鍋來用呢。」
「你是個手笨的,指望不上你什麼,可這救命之恩,不能不報。」
「就讓我替你去報好了。」
魏秋月當時甚至已經做好了送命的準備。
只是她們也沒有想到,這聖旨當時,確實是十分隨意的,交到了魏秋月的手上。
但事到臨頭,快要動身的時候,這聖旨又被重新拿了回去,交給了姜安寧。
這下子,算是讓所有人都歇了心思。
姜安寧倒是覺得無所謂。
反正,就算沒有這道聖旨,她也是要進京的。
阿娘與爹爹被害的真相,她一定要找出來,為她們報仇!
接下來的日子,姜安寧一直在收拾要帶走的東西。
她雖然樂觀,卻也跟宋堯她們所想的差不多。
這道聖旨分明就是鴻門宴,不會有什麼好事情。
堂堂的侯府少爺,身份尊貴。
想要用什麼樣的繡娘會尋不到?何必千里迢迢的,找她這麼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繡娘,跋山涉水的進京去為人準備吉服?
京城裡的繡娘,難道是全都騰不開手了嗎?
想想也絕無可能。
所以這一次進京,不成功便成仁。
更有可能即便成功,她也沒什麼機會,再回到江安縣,回來姜家村了。
自然是要把能帶走的、需要帶走的,全都一併帶走。
姜安寧此時倒是頗有些慶幸,安夫人算是贊助了她一筆巨款。
因為當初打賭的事兒,那件兒四扇屏,足足賣了超出它本身價值十倍的價格。
如今她也算得上是家底豐厚。
當然,她也清楚,這種家底兒豐厚,大概也只是在江安縣的範圍內。
真的出去了外面,就她這一點積蓄,只怕還不夠人家一頓飯的花銷。
只希望京城那個地方,賃租房子的價格不要太貴。
否則這錢,只怕是要全搭在租房上了。
也得多想想進項才是。
前段時間,朝凰繡坊還真就來了個跑船的商人。
說要買一些繡帕。
給了定金,訂購了一千條帕子。
沒有指定圖案。
讓她們儘管自由發揮。
宋堯病著的這段時間,姜安寧做主,招了幾名年輕的繡娘進來。
拜杜春雪那些個碎嘴子所賜,經過她們的一番嘲笑,處處與人說,她多麼多麼的能吹噓,肯定是個騙子之類的。
倒還真就讓不少的人,知道並記下了她的名字。
不是因為趙海那一攤子爛事兒產生的憐惜同情而記住她。
而是因為,她是繡娘姜安寧,記住了她。
後來聖旨欽點,江安縣第一繡娘這事兒一傳開,不少人開始相信起,之前所懷疑的,做繡娘可以賺到錢這事兒。
有人便主動想上門來,問她收不收徒,她們也想跟著學繡活。
姜安寧從前雖然想過辦個學堂,專門教那些女孩子們,學習蘇繡,往後有個能傍身賺錢的本事兒,就算是在婆家過不下去了、受欺負了,兜裡頭有錢,手上有本事兒,也能有個離開的底氣。
但因為這道突如其來的聖旨,她也一直沒有什麼機會和精力,再去操持這件事兒。
索性也就擱置了。
後來有這麼些人找上門來,她才又重新生了心思。
經過重重篩選、考察,最終留下來的,總共有七個姑娘。
姜安寧便把繡帕子這事兒,交給了她們去做。
連帶著繡坊從前就雇著的幾個繡娘一起。
一千條繡帕,倒也不算什麼難事兒。
姜安寧出手也大方,每條繡帕,給的價格不低。
日子眼瞧著有了奔頭兒,那些個繡娘做起活來,也更加的有勁頭兒,個個像是打了雞血似的。
效率上,也開始更上一層樓。
只不少人,嗚呼哀哉的,怨怪姜安寧不肯再多收些人,讓他們家裡的婆娘,沒辦法跟著一起賺錢回來,給他們買酒喝。
姜安寧懶得理會那些閒言碎語。
將啟程的日子,定在了八月十五之後。
她打算回村去,跟方嬸子還有隋然她們,過個中秋節再走。
這一去,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回來、再相見。
姜安寧打算在村里多待幾天。
如今隋然兩口子的日子,倒也是越過越好了。
兩人與家裡頭斷了親,咬牙在村里,買了一塊宅基地,打算年底時候,起新房子。
隋然如今有了身孕,快五個月了。
生產的時候,正好是在冬天。
用隋然的話說,趁著貓冬的時候,把月子做了,倒還輕鬆些,也能多休息段時間,好好的養養身體。
沒想到,在姜安寧打算回村時,村里卻出了事情。
「去年的時候,村里人就已經十分眼紅,咱們賣蠶繭的生意了。」
「好幾次過來旁敲側擊,想要打聽這東西怎麼養,又要怎麼賣出去。」
「都被咱們給打發走了。」
「後來了那個什麼族長,還過來,想要花錢請桑南山他們兄弟二人,過去幫他們養蠶。」
「只是那價錢開的,實在是寒磣。」
「簡直就是把人當牛馬騾子使喚。」
「桑家兩兄弟自然是看不上。」
「所以也就沒有答應。」
「原以為,他們使盡了手段,都沒能成功,早就已經死心了。」
「倒是沒有想到,安靜了些日子,竟然不是因為死心,而是惦記著憋個大的!」
「想來是估摸著,再過幾天,就又是輕少爺派人上門拿貨的日子,這些人竟然膽大包天、鋌而走險的闖進了平常養蠶的院裡,欲要搶走咱們平常收起來的全部蠶繭。」
「由他們出面,來把蠶繭賣給輕少爺。」
「只是咱們,都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讓他們如願。」
「卻不曾想阻攔之中,那些人竟然發了瘋似的,抱著得不到,就全部毀掉的心思,一把火燒了趙家的院子。」
姜安寧聽到這裡,不免大驚:「燒了?」
「是燒了。」
「如今不僅院子裡養的那些蠶全部都被燒死了,之前收起來的那些蠶繭,也全部被燒了個乾淨。」
來人神色愧疚的低下頭,不敢去看姜安寧的臉色。
大半年的心血全部付之一炬,是個正常人,都會很生氣的吧。
也是他們這些護院的責任。
沒有及時注意到那些人的企圖,阻攔的不及時,叫他們得逞了。
不曾想
姜安寧只是震驚又關切的問:「那你們人有沒有事兒?有沒有傷亡?」
來人愣了一會兒。
等回過神來時,已經紅了眼睛,聲音微微哽咽:「我們撤離的及時,倒是沒有什麼傷亡。」
「就是那些蠶跟蠶繭,還有趙家的房屋、院子、牛棚什麼的,全都被燒了個乾淨,如今只剩下幾面黑乎乎的牆了。」
「還有就是,那些人來時,都帶了鋤頭之類的農具,咱們的人到底是有些雙拳難敵四手,又手無寸鐵,一時沒能招架住,受了些傷。」
「受傷了?」
姜安寧立馬追問:「傷的可嚴重嗎?請了大夫去看沒有?」
「不算嚴重吧」那人聲音略顯遲疑。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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