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這么小氣嘛,穆修君……你現在說沒有關係誰會相信?」
對於穆修表現出來的那種「無可奉告」的硬邦邦的態度,橙色的魔術師完全不以為然。
穆修幾乎是瞬間就依靠自己的敏銳注意力察覺到了,從她的表情上來看,這個問題完全就是例行公事一般,她根本就不在意自己會給出怎麼樣的回答。
果然,蒼崎橙子只是笑眯眯的往兩儀式那邊看了一眼,口中就自然而然的說出了不需要怎麼考慮的,或者說早就已經考慮好了的語言——
「還是說……你的真實身份,其實真的就是織君?」
嗯,而且還是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那種。
「橙子!你——!!」
「唔……!!織……是那個織嗎?」
兩儀式和黑桐干也頓時都是明顯的身體一顫,少女是因為早就已經下意識的想到了這件事,現在被蒼崎橙子直接說破,禁不住心蕩神搖,不能自持。
黑桐干也同樣的也是毫無心理準備,雖然他剛剛也因為某人的容貌考慮過很多可能性,但是那一半只是往兄弟姐妹之類的正常關係聯想。
所以在這一瞬間,他只覺得自己聽到了不可思議的事情,眼睛都下意識地瞪大了。
對此,穆修理所當然的很是果斷地搖頭,語氣非常堅定的說道:「不是。」
「是真的不是,還是認為自己不是,絕對的一點兒關係都沒有?」蒼崎橙子卻是緊緊的盯著他的雙眸,追問著提出了新的問題。
「這個……」
穆修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次卻沒有能夠果斷地回答否認。
「織君?橙子小姐,那個是誰啊?我怎麼沒有聽說過?」
聽到陌生的人名,淺上藤乃倒是感覺到有些不明所以,她環顧了四周一圈,發現在眾人之中似乎只有自己一個,是對此完全不知情的那種。
一念至此,少女頓時挑了挑好看的眉毛,內心深處隱約有種被排斥在外的小小不甘。
「呵,你沒聽說過才正常啊……」人偶師壓低聲音笑著,她抱著雙手,看著其他的幾人,似乎是等待著什麼好戲上演的樣子。
只不過,她的小小心思這一次直接落空了——
「不用說了,跟我來!」
穆修剛剛皺起眉頭來,就聽到了這麼一句話,同時發現自己的手腕被一把扣住了。
伸出了細長手指的和服少女一邊不由分說的直接將他拖走,一邊有些冷淡的在身後拋下了這麼一句話來:
「橙子你們先回去吧,事情解決了我就回去了。」
「誒?式,等等啊!喂,我們再商量一下吧……」
蒼崎橙子瞪大眼睛,然後眼睜睜的看著兩儀式直接將人拖走,她忍不住苦笑了起來,這也太果決了一點兒吧,這種行動力。
「真是太可惜了,看樣子式不打算和我們分享這個只屬於他們的秘密呢,我好想聽啊……」
真是的,對這件事她真的是非常非常好奇啊!
「……」
「……」
現場一陣沉默,過了好大一會兒之後,呆呆的看著兩人消失的方向,******的青年才仿佛如夢初醒一般,看向了蒼崎橙子——
「橙子小姐,你剛剛說……他是織?」
大廳即使是開著電燈,也如同廢墟一般昏暗。
留下來的三人恍若是站在了黑暗的夜色之中一般。
「我可沒有這麼肯定,我剛剛的問話都是在求證,你也聽到了,不是麼?」
蒼崎橙子嘆了口氣,然後別有深意地講著兜圈子的話,「只不過,就我個人認為,應該有很大的可能……事情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你……個人認為?」黑桐干也表情古怪地問道,他覺得對方明顯是在暗示著什麼的樣子。
這個惡劣的女人既然這麼說,那麼根本就是在輕描淡寫的表現出一種「我知道很多東西,快來問我啊」這樣的意味,如果是往常的話他是絕對不會上當的。
但是現在,也許是因為對這件事太過關注了,所以黑桐干也無法拒絕這個誘惑。
「是啊,眉目之間的相似程度可以初步說明問題,但也可以被推翻,重點是他自己不肯承認,但是卻又無法回答我的問題……」
蒼崎橙子滿意似的的點點頭,她有些罕見的在使用著比平常更為親切的語氣。
「所以就我個人覺得,他有很大可能是織,但是這也只是可能……而且即使真的是這樣,他現在也肯定已經不是織了。」
「橙子小姐,能夠不要說得這麼矛盾麼?我不是太能夠理解其中的邏輯。」
對於這樣亂七八糟的說明,黑桐干也還沒有來得及發表些什麼意見,淺上藤乃便已經淺淺的蹙起了眉頭。
輕輕的嘆息一聲,人偶師皺起細細的眉毛,猶豫了一下之後看向了黑框眼鏡青年:「干也君,還記得式出院的那天,我和你說過的話嗎?」
「式出院的……那一天?」
「沒錯,我和你說過,不能成長的生物就是死掉的東西了。然而時間的壓力就連死人也會被波及到,式她……已經不是以前的兩儀式了。」
蒼崎橙子眯起眼睛,那是含有哀憐的、讓人難以看透的眼神。
「坦率點說吧,她已經空了。你認識的兩年之前的式,其實是式和織混合在一起的狀態,但是現在的她之中,只剩下了一個人格的存在。」
總而言之,可以看作是在兩年前的事故中兩儀式死了。
對於現在的式,過去的式以及由其派生出的現在的式不過是個陌生人,誰也不會對別人的歷史產生實感。
「……也就是說,不只是喪失記憶嗎?」大概是早就已經有了相當程度上的覺悟了,黑桐干也此刻也有些驚訝從自己口中吐露出來的話語竟然這麼冷靜
「記憶沒有問題,是人格方面出了變化……」蒼崎橙子繼續說道,「舉例來說,你以前認識的式是兩個人格共同存在的狀態,是一杯鹽水,但是現在的式只是一杯白開水,沒有了鹽的成分。」
「但是呢,你從表面上來看,當然不會覺得白開水和鹽水有什麼不同,但是本質已經不是同一杯水了……所以她的記憶沒有問題,她也依然認識你,只是你和其他陌生人沒有太大不同而已。」
「……」
「……」
「怎麼會這樣……」黑桐干也喃喃的自語著,眼神似乎是有些失神。
「縱然假設她作為陌生人復活了,她也是兩儀式,她沒有曾經的情感,所以只能重新積累現在來做成一個新的自己。」橙色的魔術師舉起雙手伸了個懶腰。
「所以別為那種事情煩惱,那是誰也無法幫忙來建造的伽藍,別人根本無從插手。」
淺上藤乃認認真真的聽著,雖然來龍去脈還是不甚清楚,只不過她已經把握住了基本的脈絡,眼眸裡面仿佛點燃了螺旋一般,熠熠生輝:
「那個,橙子小姐……你的意思是,穆修先生也是一樣的?不管他的前身是什麼人,他都已經重新積累了現在,做成了一個新的自己?」
式已經不是以前的式了,那麼織也不是以前的織,究其根本他們都是全新的另外一個人,這似乎很正常。
區別貌似只在於,兩儀式選擇了繼承前身「兩儀式」的身份,而穆修……卻是選擇了以「穆修」的存在再次出現,甚至似乎本來已經打算不再出現了。
就如同兩儀式現在其實也是一個全新的人那樣,但是不管怎麼說,她都還是兩儀式。
雖然說……其實本質上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人了。
曾經互補的太極已經被拆分,兩邊都只是兩儀的一部分,是殘缺的太極一側。因此兩邊都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太極,不管怎麼說本質上就已經不同。
「也許吧,不過就算他的確已經成為了另外一個全新的存在,曾經的影響總不會輕易消除的,存在之因的起源能夠被壓制,卻不可能消失……」
沒對著誰,人偶師長長地嘆著氣說道。
「不然的話,他這一次就不會出來救式了,不過這一次也的確是很冒險了,不但要賭他沒有刻意的讀取未來,也要式冒著生命危險來拼這個可能性。」
恐怕,她真的是無法忍受心中的空洞,無論如何只要有一線機會,也想要補完曾經的兩儀,獲取生存的實感吧?
不然的話,不會做到這個地步的……只不過關於這個猜測,蒼崎橙子卻沒有說出口。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黑桐干也苦笑著,他說不清自己現在的心中到底是什麼樣的滋味。
應該說是百感交集吧,驚喜有,失落也有,其他的等等等等微妙情感同時湧現,心中一時間簡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
「還能夠怎麼辦,既然不能夠跟上去,我們就只能先回去了吧……還是說你們覺得留在這個地方很有意思麼?不會覺得難受?」
蒼崎橙子的聲音在乳色的大廳里迴響,她率先轉身向著走廊走去,正如同她之前第一個進來一般。
這裡的確是陰森黑暗,怪異嚇人,不提荒耶宗蓮的身體與那密密麻麻堆滿走廊的人偶屍體,就是環境本身的設計就已經很有問題。
被擦得乾乾淨淨的地板反射著電燈昏暗的光線,通過將地板製作得像海面一般處處是傾斜來擾亂平衡感覺,通過給眼睛增加負擔的塗裝與照明來讓神經在不知不覺間緊張起來……
不用任何魔術的效果,便能讓來到這裡的人陷入混亂。完全像是整個房間被真空塑料膜包起來似的,空氣中都充斥著一種過於沉重的壓迫感。
只要還處在這個空間之中,普通人就擺脫不掉壓迫感的糾纏。所謂公寓的建築物,就是這樣一個令人恐懼的與外界隔絕的異界。
……
……
憎惡嗎?厭煩嗎?不對,並不是那種簡單的感情。
穿著黑色大衣的少年似乎融入了公寓的昏暗之中,但是穿著白色和服的少女卻好似是最鮮明的對比……
白之中的黑,黑之中的白。也可以說是陽中的陰,陰中的陽。
配合這棟完美體現了矛盾螺旋的公寓,太極圖的具象化,穆修忍不住的覺得這似乎也是一種命運的「巧合」的體現。
他皺著眉頭看著前方默然無語的兩儀式,有些不清楚少女想要做些什麼。
如果是想要避開無關人等的話,來到這裡已經足夠了吧?還是說她此刻其實也是和自己一樣,心情複雜,打算先等對方開口?
反正他不認為,兩儀式真的只是為了去解決荒耶宗蓮,那只是順帶的事情。
既然如此,穆修也下意識保持了緘默,事實上他的心中此刻隱隱有種莫名的怒火。
因為之前真的是太冒險了,她完全就是在賭那一絲可能性,如果自己不出來阻止的話……她真的會死。
畢竟抑止力只能夠讓合理的現象巧合一般的被引發,不能夠直接抹殺掉誰,更加不可能在那種情況下讓本來就對抑止力大為警惕的荒耶宗蓮突然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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