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段風緩緩的轉過身來,看著上官傑:「我恨你對我的好,你對我越好我就越是覺得自己卑鄙,我依戀你對我的好,讓我慢慢的有了種家的溫馨感。這幾年,我過的比以往更痛苦,我的心也是肉長的,你這麼多年來為清風宗嘔心瀝血的付出,對我比之親生兒子尤有過之,我多次想放棄復仇,但是這時候最初的我就會跳出來罵我,認賊作父,禽獸不如。而當我想殺死你的時候,後來的我又會跑出來指責我,恩將仇報,天理不容。」
人,總有那麼個時候想說點什麼,但是就是不知道該說點什麼。上官傑眼睛隱隱刺痛,嘴唇囁嚅著,微微顫抖。
「後來你說要將紫涵妹妹許配給我,我承認有幾分意動,更想給自己找個羈絆,徹底放下報仇之志。無奈她對我並沒有感覺。之後楊凡重傷劉民,一個計劃在我腦海中形成,當初的我終於戰勝了後來的我,雖然委屈了無辜的楊凡,但是相比之下我更不願意對你用毒。」
段風頓了頓無奈的苦笑道:「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劉付成居然這麼忌憚你,或者說是忌憚羅前輩,即使兒子被殺還能克制住自己。不但如此,兒子剛剛身死,他居然還能忍受別人解剖他兒子的屍體。當然,我最大的錯誤就是低估了楊凡,沒想到此人心細如髮,推斷力強悍之極,最讓我意外的是,楊凡居然是一個深藏不露的絕頂高手。本想著你和劉付成兩敗俱傷之後,我再伺機對你二人出手,之後再把清風宗託付給羅長老,合我們兩宗之力圍剿嗜血門,至於烈火宗,劉付成一死也是樹倒猢猻散,不足為慮的,這樣一來虎嘯宗在滄瀾一家獨大,也算是我對你這麼多年來關懷的一點報答,之後我自然會到九泉之下向你賠罪。不過楊凡卻一步步打亂了我的全盤計劃。」
「事情的來龍去脈我已經說的差不多清楚,你可以動手了。」段風表情看不出喜怒,眼中卻神光閃爍,隱含希冀,似是解脫了一般。
「你…日後有什麼打算?」
「….」
段風先是一陣詫異,接著竟是近乎瘋狂的喊道:「為什麼!為什麼!我差點將你乃至虎嘯宗推置不復之境,你為什麼還要放過我,你殘忍的慈悲,已經讓我千瘡百孔瀕臨崩潰,你還想讓我痛苦下去嗎?」
「這些年來,我已然是把你當成了親生骨肉,虎毒尚且不食子,此時劉付成恨不得把你食肉寢皮,我又豈能眼睜睜的看你去死。」上官傑頓了頓,繼續道:「不管你說我殘忍也好,慈悲也罷,我已經不想深究這個問題了。走吧,東面是羅剛和嗜血門李長老負責追蹤的方向,李長老和我私交甚好,他們自會設法避開烈火宗弟子的耳目給你留條生路的。」
上官傑說的很平緩,從語言中聽不出了喜怒,只是整個人的精神似乎已經委靡,那雙曾經深邃的眼神,此時有著讓人看之心酸的哀傷,只是不知道上官紫涵看到她父親這樣子會做何感想,這麼一個身材健碩,鐵骨錚錚的男兒,除了她母親去世之時,何曾露出過如此的頹廢?
其實大部分調皮搗蛋的人,心裡都是脆弱的,並不是他們不孝,只是他們有時候覺得無法溝通,或者放不下某種思維的束縛去溝通,因為知道,在自己親人面前,可以肆無忌憚。
所以,即使錯了還會死撐,吵的同時伴隨深深的負罪感,而一旦親人表現出或包容,或傷心,或失望等等,這種負罪感就會衍生出一種怒火…
或許,此時段風便是如此,所以他不敢面對上官傑這種神情,他更恨上官傑表現出的這種神情,讓他的負罪感無限放大變成一股無名之火。
「你這個偽君子!我恨你,我恨你!我會回來的,我一定會讓你後悔的!」段風說完飛也似的逃離了此處,伴隨著撕喊怪叫,直至身影消失….
「風兒…我身上責任很多,所以,下次見面時我也不會束以待斃的,希望那時你能真正擁有正面擊敗我的實力。」喃喃的聲音落下,便輕閉雙眼,稍微昂頭,是為了眼淚的掉落麼?
清風,吹不散上官傑身上凝而不幻的哀傷,長發衣袂飄動間,人似乎也蒼老幾歲。
所謂感情,就是賦予別人能傷害甚至毀滅自己的力量,卻還深信他不會,事實卻往往背道而馳,而上官傑似乎已經懂得了這個道理,除了無奈,心裡卻沒有一點怨恨。
忽然,上官傑身影一動,就驟然消失在原地,數息之後便到了十丈開外,正朝總盟方向飛掠而去,而清風溫柔的吹拂著丘陵上座孤零零的墳上的芳草,很是寧靜,仿佛剛才什麼多沒有發生一般…
戌時間,分發出去的眾人陸續的回到了總盟,自然是無一隊能有所收穫的,劉付成鐵青著臉,心情極度煩躁,這大範圍的搜索,追擊,竟連段風的影子都沒有發現,他很是懷疑有人暗中幫忙,只是苦於沒有證據,不好發作而已。
這段風未抓到,劉付成自然不會這麼善罷甘休,果斷要求總盟把清風宗之下的產業,以及其所管轄的地域劃分到他烈火宗之下.
面對劉付成的獅子大開口, 上官傑自然是嚴厲拒絕,死個人換一個宗門的產業,傻子才答應他,即使死的是宗主的兒子也不行,嗜血門的林崖自然也是極力反對,他豈能眼睜睜看著他人壯大自己的勢力?
最後討論了半天終於得到了共識,那就是把清風宗所管轄的地域劃分一半在烈火宗之下,並給予巨額的賠償,而另外一半自然是嗜血門跟虎嘯宗三七分了,至於清風宗的弟子自然是自願投到虎唬宗內的。
這嗜血門雖然只分得一半的十之三成,那林崖卻還是差點高興得斷氣。因為他們沒有任何的損失,對於他們來說,這完全是天上掉餡餅的事。
劉付成自然是高興不起來的,如果可以,他肯定是不希望用兒子的命來換這些,即使如此,還便宜了別人。
至於上官傑,其心裡別提有多麼難過,畢竟這一切以前是屬於他義子的,而且其中還參合了他很多的心血,其中的苦澀悲涼也只有他自己才能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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