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天道
七日七夜的關頭已到,藥爐邊上,漸漸圍攏了一群人。
除了控火的朱雀和控風的幾個弟子之外,剩下的關鍵人物,都來到了迴轉爐前,見證這關鍵的時刻。
雖然都是全神貫注的關切,每個人的心思有微妙的不同。鸑鷟最為激動,眼睛死死地盯著丹爐,滿滿的興奮之色,近乎狂熱,仿佛全世界的珍寶堆在一起,也比不上眼前這個丹爐。
相比之下,鴻鵠除了期待,還有幾分擔憂。多少有些緊張,不過也非惴惴不安,畢竟她擔心的只是孟帥,孟帥的修為和實力是可以相信的,不至於真有什麼危險。
至於其他人,最多有幾分期待,就談不上真的情切關心了。若說還沾點兒邊兒的,就是宋通崖,得意的看著丹爐,鄙夷的看著竺神愛,神態行為幼稚得不忍直視。
鸑鷟默默地屈指,計算時辰,道:「時候差不多了,我來收丹。通知朱雀>
話音未落,只聽「嗡」的一聲,仿佛有蜂鳴聲響起。
眾人一驚,循聲看去,就見當中的巨大藥爐,竟然自己顫抖起來。
丹爐的縫隙中,大量藥氣噴出,霎時間在空中綻放,形成了五色雲霞,充滿了室內。與此同時,丹爐的聲音更大了,由蜂鳴變成了嗚嗚聲,如同虎嘯。
不好——丹爐要炸!
在場的大多是煉丹師,豈能不知道這是要炸爐的標誌?無不悚然。
鴻鵠心中一急,叫道:「孟帥?!」就要撲過去。這時,左右同時伸出一隻手,將她拉住。
鴻鵠登時前進不得,回頭一看,卻是父母各自出手,將她拉住。
她本能的一掙,但兩人都是大高手,豈能給她掙脫了?她便如落入兩隻鐵箍中,再也動彈不得。
鴻鵠又驚又怒,道:「別攔我——」
話音未落,只聽「轟——」的一聲,煙霧徹底的爆發了。
五彩的煙氣,如同爆炸的氣浪一樣往外噴涌,霎時間掀飛了離著最近的凰金宮弟子,其他人離得遠些,也被震得站立不穩。五彩氣浪灼熱而濃厚,吞沒了整個山洞。而這些藥氣還帶著濃濃的藥味,刺激著人的味覺。就算是宋通崖和竺神愛,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鋪天蓋地的氣浪過了好一會兒才停止,而浮在空中的五彩氣團又隔了好一會兒才消散。煙霧漸薄,霧氣中,巨大的丹爐影子若隱若現,
鴻鵠定睛一看,丹爐好端端的矗立在原地,並沒有歪倒,心中鬆了一口氣,但緊接著又提了起來——一般的炸爐,丹爐自然受到損傷,但這迴轉爐太過龐大,質量沉重,爆炸也掀它不倒,但不代表爆炸沒有發生。很可能外面看不出什麼,裡面都炸爛了。
鴻鵠再次一掙,這次宋通崖他們沒有再拽她,放她撲了過去。
這時鸑鷟直起身子,道:「什麼鬼?」
竺神愛在旁邊道:「是你安排的麼?最後的爆發?」
鸑鷟皺眉道:「不是啊。應該是平收。」
竺神愛哦了一聲,道:「失敗了?」
鸑鷟道:「縱然失敗也不至於此。並沒有什麼危險丹藥,怎麼會炸爐?朱雀——」她突然反應過來了,叫道:「朱雀,怎麼回事?控火失敗了麼?」
然而這個理由同樣不讓人信服,朱雀是界主級別的高手,在控火上早有幾百年的經驗,是凰金宮中的第一名。之前七日七夜,控火一直恰到好處,怎的會在最後一步突然失控?
鸑鷟也難以置信,氣惱道:「我的作品吶,就差最後一步!如何是好?」
這時鴻鵠驚道:「鼎門打不開。」
宋通崖趕了過去,幫著她查看,皺眉道:「剛剛那一下,封印炸得變形了。」
這巨鼎實在巨大,為了保證密封性,鼎蓋是用封印契合在一起的,封印上的力消散,才能正常開啟,剛剛爆炸讓封印失靈,鼎蓋就像長在鼎身上一樣,再也打不開了。
宋通崖道:「你退後。」緩緩地用手搓著鼎身。以他的力量,直接把鼎蓋劈成兩半也可,但他摸不清情況,還是採用比較溫和的方法。
鸑鷟在旁邊看著,不住的皺眉,喃喃道:「別壞事啊,別壞事啊……」
這時就聽人道:「鸑鷟!」
鸑鷟回頭,就見一紅衣貴女走了進來,正是朱雀。
她回過神來,立刻上去拉住朱雀,道:「怎麼回事?怎麼出岔子了?」
朱雀皺眉,道:「我本來正在控火,突然有人在我背後拍了一下,我回頭一看,卻是聖女,然後再回頭,火焰就失控了。」
鸑鷟奇道:「聖女?聖女為什麼要拍你?她說什麼?」
朱雀道:「說了幾句閒話就走了。」
鸑鷟越發莫名,突然道:「不對。縱然她分了你的心,難道你就不能控制住火焰了麼?」
朱雀可是經驗豐富的煉丹師,雖然煉丹師要求清淨專注,但世上沒有那麼絕對的事,她多年煉丹生涯中,遇到的突發情況多了,比被人拍一下肩膀嚴重百倍的事情多的是。倘若每次有情況她都要炸爐,那麼就別想好好煉丹了。
朱雀皺眉道:「也不知怎麼的,突然就失控了。可能是七日七夜持續煉丹,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吧。」話雖如此,她自己也還是一頭霧水。只能勉強這麼解釋。
就聽有人冷笑,道:「聖女,嘿嘿,聖女。」
朱雀和鸑鷟同時看去,卻是宋通崖冷笑,朱雀道:「你什麼意思?」
宋通崖心知肚明,是聖女在暗算,但此地是凰金宮,不便直接指責聖女,因此只是搖頭,冷笑不止。
朱雀沒得到答案,也就放在一邊,道:「沒造成什麼嚴重後果吧?」
鸑鷟道:「還不知道。但願……」
只聽空氣中一聲輕輕的爆裂聲,仿佛踩破了一個氣球。巨大的鼎蓋緩緩升起。
鴻鵠叫道:「孟帥——」急忙伸頭去看,卻迎面吃了一口藥氣,那藥氣又是古怪又是嗆人,嗆得她咳嗽不止。
宋通崖把鴻鵠推開,道:「這藥氣不知生成了什麼東西。你往哪邊,別沾染上了。」他一面說,一面自己往鼎中看去。
只見鼎中一團漆黑,什麼也看不見。他自然知道裡面有巨大的空間,一眼看不到頭。然而他之前在其中設置了光亮的封印,一團漆黑就說明,封印被破壞了。
宋通崖也有些心急了,他也有些喜歡孟帥的,喝道:「小子,你怎麼樣了?」一面說,一面用精神力往裡面探去。眼睛看不穿的地方,當然是靠精神力搜索比較有效。
他的精神力當然磅礴無比,一旦放開,籠罩數百里不在話下,然而這麼強大的精神力灌入藥爐中,竟如泥牛入海,半點沒有收穫。
在他的精神意識中,只覺得丹爐中是一片真空,什麼都沒有,更別說孟帥和庭華兩個大活人了。
&麼回事?」
宋通崖臉色微變,也有些緊張。他深知裡面還有個不安定因素,就是那巨繭,雖然被他隔絕,但其來歷莫測,或許會發生什麼不測之事。
真要有什麼不測,別說女兒傷心,他自己也過意不去,當下道:「我進去……」
剛說了幾個字,他臉色又是一變,更加難看。
原來說話間,他收回了精神力,立刻察覺到,自己的精神力受到了不明藥物的沾染,變得遲鈍起來,簡直不像是自己的一部分。
他驚道:「你們配的藥是什麼東西?還是那東西搞的鬼?」
眾人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但看他的神情,似乎有大事不妙的感覺。
竺神愛上前一步,道:「我去看看。」
宋通崖一攔,道:「你別去,危險。」
竺神愛嗯了一聲,道:「女兒怎麼辦?」
宋通崖咬了咬牙,道:>
他剛說了一個字,就聽有人道:「我來吧。」
幾人一起循聲看去,只見一人笑盈盈站在門口,正是聖女離無憂。
凰金宮弟子一起行禮,道:「聖女殿下。」竺神愛漠然,宋通崖卻是微微冷笑。
離無憂款款上前,道:「這是我凰金宮中事,無憂責無旁貸,我進爐中看看,北方的客人若有意外,我定不會袖手旁觀。」
竺神愛道:「既然責無旁貸,之前幾日怎麼不見聖女蹤跡?」
離無憂眉頭一挑,略感意外,宋通崖和她半撕破臉,針鋒相對並不意外,沒想到竺神愛也出來嗆火,要說他們夫妻一體,難道之前兩人打打鬧鬧是假的?
雖然驚奇,離無憂笑容不減,道:「我身為聖女,自需坐鎮宮中。有大事才會出面。現在正是我出面的時刻。」一面說著,一面放出精神力,往丹爐中覆蓋。
她精神力一放,宋通崖和竺神愛都是臉色一變,暗道:好強大的精神力!
原來聖女的精神力澎湃非常,更在宋通崖夫婦之上,若論修為,雙方本在同一水平線上,但在精神力上,高下分明。
聖女的精神力衝進丹爐,如洪水決堤,狂暴肆虐,絕非如宋通崖那般試探,反而像是衝鋒攻擊一般,這樣的狂暴精神力足以將稍微弱一點的武者震成白痴。
宋通崖道:「不好。」連忙阻截,可是精神力不及,而且時間也晚了。
然而,就在這時,聖女臉色急變,悶哼一聲,倒退幾步,身子搖晃向後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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