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啦一聲,鮮血飛濺,然而周圍一片黑暗,連血的顏色都看不見。
伸手進入尚有餘溫的巨鷹腹中,孟帥微微皺眉,就算看不見,還是能感覺到手中腥逆的感覺,多少有些不舒服。
不過這也怪他來得晚了。他畢竟要按照順序來,一家一家的找過來,找到第三隻時,已經晚了一步,那隻相對比較溫順的鳥兒被巨鷹給叼了去吞了。
弱肉強食,這本也沒什麼可說的。但孟帥要的是鈴鐺,只好對不住那巨鷹,剖開肚子也要把鈴鐺取出來。
擦了擦帶血的鈴鐺,孟帥呼了一口氣。
第三個了。
他一路輾轉,已經收割了第三個鈴鐺,看來雖然不多,但已經收了三分之一的量。除了自己那份兒,已經多預備了兩份備份。
這應該足夠了,除了他手中的之外,現在外面只流落了兩個鈴鐺。也就是兩隻活著的鳥兒,剩下的四個,除了他一開始就注意到,可能是關鍵點的那個,餘下三個都消失了。
消失了,有兩種可能性,一是死了,二是被同伴得到了。
孟帥估計,其中有兩個,應該是被同伴得到了,因為精神烙印消失的時候,有同伴就在身邊,而另外一個是自己消失的,很遺憾,那鈴鐺大概永遠埋在黑暗之中了。至於剩下的兩個,有一個正在被追蹤,有大半的可能被追到,另一個還逍遙得很,想必已經翱翔在天,能不能得到只能看運氣了。
到此為止,孟帥覺得,公事已經可以宣布結束。他們一共五個人,自己得了三個鈴鐺,隊友到手兩個,加起來就是五個,正好人手一個,大家都能過關。剩下的時間,該給自己留下做私事了。
時間已經來到第二天晚上,當然地下世界不見天日,也談不上晝夜。按照常理,自己已經進入了倦怠期,對方也該出手了吧?
對方不出手,自己主動上門也無不可,但是那就不算最愉快的玩耍了,
再等等,要不然先睡上一覺,?精蓄銳,如果醒了之後,對方還是沒有找上門來,那麼自己就送上門去。
坐下來,原地打坐,孟帥有限的放鬆了一下自己的精神。
「叮鈴鈴——叮鈴鈴——」
坐了不知多久,一陣悅耳的鈴聲,穿入耳朵。
那聲音是從天上來,仿佛一隻帶著鈴鐺的飛鳥,越過自己頭頂,洒然飛去。
孟帥眼睛陡然睜開,眼中閃過誰也看不見的神光,嘴角微微上挑——終於來了。
鈴鐺聲漸漸遠去,孟帥站起身,跟了上去。
那鈴鐺傳自高空,孟帥行進的路上,數次往上躍去,衝著鈴鐺的方向抓,卻每每抓空,仿佛那鈴鐺只是個幽靈,看得見摸不著。
孟帥並不在意,摸不著就對了,本來也不是給人摸得。倒是他跳起來,只是符合常理,並沒有真想要摸到什麼。
一邊行進,孟帥一邊在自己的腦海中勾畫地圖,知道方向果然和自己猜測的一樣,往那個方面去了,心中也是冷笑,行的雖快,人卻十分悠閒。
快到了……
孟帥默默計算,算準到了地方,步履不變。
突然,鈴聲停了。
在絕對寂靜的地方,有鈴聲牽引,就覺得耳朵不空,突然鈴聲停了,四周一片死寂,靜謐的能聽到血液流動的聲音,便覺得毛骨悚然。
靜了片刻,前方響起一聲鳥鳴。
那是真正的鳥鳴,鳴叫聲高亢中帶著幾分尖利,仿佛在慘叫。這是真正的鳥鳴,絕非模仿,前方有鳥兒正瀕危。
孟帥身子一輕,就要加速衝過去,就聽有人叫道:「孟帥——」
這一聲讓孟帥真正的一怔,道:「田……」
田景瑩的聲音清晰起來:「是我。你快停下。」
孟帥依言停住腳步,道:「你怎麼在這裡?」
田景瑩腳步聲越來越近,接著一隻素手摸了過來,按住了?的胳膊:「你千萬別到前面去。」
孟帥問道:「怎麼?」
田景瑩先不回答,道:「跟我來。」
孟帥依言跟著她,兩人又折返回去,走了好幾里路,田景瑩才停下,道:「她們要害你。」
孟帥道:「誰?」
田景瑩輕輕嘆道:「你的聲音真平靜,看來我想的沒錯。你果然已經有所察覺了吧。」
孟帥道:「我只是被人害的多了,有所準備。我隨時等著有人害我。」
田景瑩冷笑道:「說謊。你早就猜到有人要害你了,是不是?是我多事,不該來提醒你。我早該知道你狡猾如狐,什麼事情是你不知道的?」
孟帥道:「人又不是全知全能,怎麼可能什麼都知道?比如說我就不知道,你竟然會出現在這裡。」
田景瑩道:「你以為我會出現在哪裡?出現在裡面,和別人一起害你?」
孟帥頓了一頓,田景瑩已經道:「別否認,你就是這麼想的。你心裡我已經壞透了,現在正埋伏在暗處,等著出來捅你一刀,對不對?」
孟帥低頭,道:「那麼你為什麼改變主意呢?」
田景瑩怔了一下,苦笑道:「好吧,跟你說話,真是省心。你猜的沒錯,我本來也是來刺殺你的。我雖然沒用,但和你是舊相識。雖然以前有過節,但上次畢竟還算解開了一部分嫌隙,你可能沒那麼防備我。二來……這裡一片漆黑,所有人都受制,只有我不受影響。」
孟帥輕嘆道:「是聖女叫你來的?你原本答應了,但現在又變卦了?」
田景瑩道:「我本來也沒拿定主意,但我一定要先答應下來。離無憂的可怕,你不知道,我在她身邊多年,從不敢當面拂逆,若不答應,她一定殺了我。」
孟帥道:「我能理解。但你是真心想殺了我吧?你若不想,聖女難道不會發現?沒有人能在她面前說謊。」
田景瑩道:「是很少有人,但不是沒人。我能抗拒她的審問。因為她摸不透我,才把我放在身邊,是當個好玩的玩具。她對人一向是這樣。我還做她的玩具,其他人被她一眼看透,連做玩具都不夠資格。她要犧牲任何人,從來不用猶豫。」
孟帥道:「你怎麼做到的?莫非是不看她就可以麼?」
田景瑩道:「不是。她也這麼想,因此找了好幾個盲人來問,從沒有失手。正因為我是不同的,她才留下我。但我也為她做了許多事。她在凰金宮地位崇高,雖然能調動宮中力量,卻不宜頻繁出手,需要動手的時候,她就差遣我。」
孟帥道:「你從不反抗麼?也不逃走?我看你不是這樣的人。」
田景瑩道:「我有時候想要逃走,但想到自己往哪裡去?我一個孤女,沒有眼睛,沒有親朋好友,連個歸宿也沒有。她雖控制我,但衣食無憂,日子能過下去,也就過下去了。經過許多變故,我已經怕了改變。我不想動。」
「所以那天你勸我離開,我雖心動,也並沒下決定。」
孟帥道:「現在呢?改變主意了?為什麼?」
田景瑩輕聲道:「你以為我一定是在趨利避害?想到了什麼不得了的理由,判斷對錯,才選擇了你?世上沒有那麼沒激動過的人。今天來的時候我還在猶豫,到底要不要殺你。剛剛你進去的一瞬間,我決定了。叫住你,就是我一時頭腦發熱。」
孟帥道:「既然是頭腦發熱,會不會冷靜下來,會不會後悔?」
田景瑩道:「總是糾結些的。然而……我都叫住你了,一句話出口,還能後悔麼?我暴露了,你再也不會上當了,我的任務定然完不成。上一次我失敗,她已經很不滿意了,這一次我若再壞事,她更容不下我,我也沒機會回頭了。」
說到這裡,她的手往下,一把抓住了孟帥的手,一字一句道:「我願意跟你走。」
孟帥反手握住她,道:「歡迎加入。」
田景瑩的手冰涼,有些濕潤,似乎在出汗,她輕輕吐了一口氣,道:「這句話說出來難,做到更難。我願意和你走,能走得出去麼?」
孟帥道:「沒有問題。我們先把眼前的事解決,所有知情人一律滅口。就當你失敗身死,葬身地下。她不會追究你,我上去完結五方輪轉,回頭帶你走。」
田景瑩道:「想的真容易。你以為你能平安完成五方輪轉麼?」
孟帥道:「你怕她出去之後,又要害我?沒事,我有寶鏡保護,她不敢明著來。且我現在又有新的盟友,比之前還安全。」
田景瑩道:「想的真美啊。出去之後?眼前這一關你過得去麼?」
孟帥道:「我既然敢來,當然就有把握。」
田景瑩道:「所以我說你太自信,你有把握,離無憂就沒有把握麼?你知道裡面有誰?是什麼布置麼?」
孟帥道:「不是鵷鶵麼?」在台上,就是鵷鶵給他下的追魂香,他豈能不知?
田景瑩道:「只是鵷鶵麼?你的實力不弱,一個鵷鶵夠做什麼?我說了,離無憂向來心狠手辣,又不便常常動用凰金宮的力量,早就培養了心腹手下。你要是輕敵,我只好反水,拋棄你自保。」
孟帥道:「你還真冷血,那你說呢?」
田景瑩嘆道:「既然選擇了你,我也沒辦法。就幫你殺了他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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