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紳弄鬼 第五十九章那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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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九章那一夜

    以下是岳真形的事後追憶,那一夜,他感覺自己睡了好久好久。

    朦朧之中,岳真形虛虛實實的飄浮著。

    岳真形看見了十歲的穆凌波、十五歲的穆凌波、十八歲的穆凌波。

    岳真形在八歲那年認識穆凌波,穆凌波總是下巴揚得老高,不肯喊岳真形一聲岳家大少爺;可是僕婦虎姑就左一聲岳大少爺,右一聲岳大少爺,親切地喚著岳真形。提醒著穆凌波家道中落的事實。

    反過來,岳真形在心頭烙下了穆凌波的身影,那時岳真形非常討厭這個不懂禮貌又高傲的女生。

    岳真形國三那年,大考失利,沒有考上心目中理想的學xiào ,岳真形的父親只是一句溫言的安慰,就惹來他的淚水泛濫。他哭得昏天暗地,上氣不接下氣,像是世界末日降臨。

    岳大少爺是長子,是大人們捧在手心的寶貝,考試考壞了,不但沒被怪罪,反而還要讓親人來安撫岳真形。

    而穆凌波呢?如今的她無父無母,沒有雙親疼愛,又有誰可以來安慰,岳真形?在穆凌波眼裡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

    「醜死了。」岳真形的眼淚讓全家人都束手無策,而穆凌波的一句話,就有效的制止他的淚水。

    「穆凌波,你說什麼?」岳真形的大眼蓄滿淚水,口氣卻是爆zhà 了。「有種你再說一遍!」

    「男兒有淚不輕彈,醜死了,比鍾馗還丑。你這張臉可以貼在大門上當門神,我看連鬼都不敢靠近。」

    「你這個死小孩!你嘴巴這麼壞,居然說我家岳大少爺可以避邪,我要拿針把你的嘴巴縫起來!」虎姑氣得跳到岳真形面前維護。

    「你知不知道哭久了眼睛會瞎掉,還有可能因為喘不過氣而窒息死掉?」穆凌波繼續冷言冷語的酸岳真形。

    「你……你這個臭丫頭,你不知道討好岳家大少爺!」

    「那就不要再哭了,難聽死了。」

    穆凌波看著岳真形的暴跳,唇角微勾。

    岳真形的眼淚停了,怒瞪著穆凌波,說穆凌波不明白岳真形的痛苦,嘰嘰喳喳說著都是運氣不好,怪龍王爺沒有保佑、怪天氣太熱、怪那一天沒吃飽,怪東怪西就是沒有怪自己。

    同時也有一點羨慕穆凌波,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完全沒有世俗該有的矜持,更沒有如同岳家那種窒息的氣質。

    後來岳真形總是喊穆凌波凌波,穆凌波說這樣就跟岳真形同身份對等。岳真形嗤之以鼻,一個名zì 就能改biàn 身份嗎?

    不過身份的確是假的,穆凌波從來不把岳真形當岳大少爺。

    自從岳真形喊穆凌波凌波之後,像是感染般,岳真形的同學朋友全都喊凌波,這個喊法從小到大跟隨著她,可是因為岳家的壓力,沒有人知道岳真形是第一個喊穆凌波凌波的,或許連穆凌波自己也不記得。

    那一年穆凌波考上舊都的國立大學,敲鑼打鼓的到處宣揚自己的好成績,完全不害臊、不隱瞞,整個人就像飛舞的蝴蝶,轉動一陣又一陣的春風。

    岳真形只是遠遠的看著穆凌波。

    看著穆凌波那黑白分明、水燦燦的大眼彎起滿滿的笑意。

    蘋果紅的雙頰,映照白皙的膚色,讓天地都為之黯淡。

    因為穆凌波的笑,少年懵懂的心,不懂那股悸動是什麼,只知道穆凌波討厭岳家人,一顆倔強的心也就跟著避開穆凌波。

    岳真形一直知道穆凌波的故事,隔著距離看著穆凌波。穆凌波讀大學時的意氣風發,論及婚嫁時的羞怯開心。

    那個女孩子有穩定的工作,人品好、學識好,跟自己非常的適合,岳家人也沒有阻撓的理由,青梅竹馬再相逢的戀情終於修成正果,岳真形為自己感到開心的同時,聽到了「沖喜」的噩耗!

    雖然父母之命不可違,岳真形心頭卻悶悶的,像是被大雷劈中,有種無法言喻的心酸。

    家人說,父親因為太愛母親,無法承shòu母親過世的傷痛,最後仍是過不了情關。

    情關既然難過,因此岳大善人立誓要當個無情之人。

    岳真形不要被感情控制,就怕步入父親的後塵;沒料到命運早就自有安排,愛情的種子早深埋在心中生根發芽。

    這是一場結實的惡夢,這一次,岳真形伸長手卻沒有即時拉住穆凌波,害穆凌波被那股深不見底的漩渦給卷進潭水裡,岳真形甚至看見女孩子蒼白的臉上那股溫柔又滿足的笑意。

    岳真形從夢中驚醒,汗流浹背、氣喘吁吁。

    雙眼努力調適刺眼的白光,待岳真形睜開雙眼之後,原本的虛幻不切實際,卻真實的呈現在岳真形眼前。

    怎麼可能?真的是穆凌波送岳真形來醫院的!

    穆凌波就坐在岳真形床邊,穆凌波沒發現岳真形醒來,穆凌波的眼神遙遠又空洞,一看便知魂游太虛,人在心不在。

    那天淋雨回家,儘管岳真形有沖洗熱水澡,替雙手的傷口包紮,直到昨天睡前身體都沒有異樣,怎料一覺醒來,病症來得如此之猛,幾乎讓岳真形失去意識。

    岳真形的身體一向強壯,即使身體不適也只是小病小痛,從未有過如此兇猛的症狀。岳真形擰眉深思,有著不確定的想法閃進腦里。

    昨天溪邊的怨氣太重,值渾身感覺到不對勁,難道是……

    我思索著「怨氣」的意義,無意識的翻過一頁。

    繡像本上,岳真形靜靜的看著穆凌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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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約是想想真是好笑,岳真形居然記得穆凌波如何求死不得,卻不記得穆凌波是如何走進岳家的。

    岳真形討厭醫院。這種生死之地,總是讓岳真形的頭皮發麻、全身顫抖,非不得已,岳真形不想靠近醫院半步。

    半晌,直到護士走過來調整點滴瓶,穆凌波才從椅子上驚跳起來,原本沉浸在悲傷的情緒之中,在看見岳真形時,霎時清醒了過來。

    護士替岳真形量體溫、脈搏及血壓。「三十七度五,目前體溫正常。不過藥效過了之後,可能會反反覆覆燒個幾天,要按時吃藥,也得按時換藥,請拿這張單據去結帳和領藥,這樣就可以出院了。」

    「還有可能再發燒,這樣就可以出院嗎?」穆凌波有些擔憂。

    「藥里都有消炎成分,如果再高燒不退,請立刻再回來醫院。」護士小姐甜美的笑意安撫了穆凌波的心。

    岳真形從病床上坐起來。發了汗之後,熱氣消散,岳真形的身體感覺輕盈許多,看一眼腕上的日貨手錶,已經下午四點了,難怪岳真形感覺到飢腸轆轆。

    看著護士小姐離開,穆凌波才不安地問:「你還好吧?」

    「還好。」岳真形勉強扯起一抹淡笑。

    「你快嚇死我了。」

    「不會有事的。」

    「你那副慘樣,好像隨時都會……」死這個字揪痛穆凌波的心,穆凌波含在嘴裡沒有說出口。

    「我沒事了。」看出了穆凌波的擔憂,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西服長褲,記憶些許回籠,岳真形好像抱著穆凌波跌倒。

    「你一身汗,得趕緊擦乾淨。」

    穆凌波掏出皮包里的手帕,直接替岳真形擦拭額際的汗珠;岳真形微微閃避,拿下穆凌波手裡的手帕。「自己來。」

    穆凌波放開手帕,一臉愧疚。「都是我不好,你是為了拉我一把,才會摔得這麼慘,我卻跟你在溪邊胡扯八道,才讓你淋了這麼久的雨。」

    「知道自己不好,就要表現得好一點。」

    岳真形果真有大少爺的架勢。明明穆凌波恨著岳真形,但老是被岳真形說教,穆凌波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但想想岳真形是病人,也只好吞忍的乖乖受教。

    「別告訴岳家人昨天發生的事,好嗎?」穆凌波淡淡的請求,有著難堪。

    「岳家人?」岳真形挑眉,代表岳真形的疑問。

    「就是你叔叔嬸嬸,讓大家知道了,大家會擔心,嘲弄我,對吧?」穆凌波懇求著。

    岳真形點頭,認同穆凌波的話。「嗯。對不起……」

    穆凌波只是鬆了口氣。「那就好。那天的事、今天的事,大家都別說。」

    岳真形再次點頭。心中酸澀。

    「奇怪了,你平常的話明明很多,說話的口吻比我這個老師還像老師,今天怎麼都不說話?」

    岳真形:「……」

    「唉呀。」穆凌波猛拍一下自己的大腿。「真是豬頭,你感冒發燒喉嚨痛,當然不愛說話。你餓了吧?大家去醫院附近的食肆吃點東西,然hòu 再送你回家。」

    「嗯。」岳真形的確很虛弱,從昨晚到現在岳真形沒有吃進任何東西,根本無法抵抗病毒。

    岳真形沒阻止穆凌波攙扶的動作,他覺得此刻的穆凌波需要忙碌來填滿生活。

    如果能夠暫shí 讓穆凌波轉移注yì 力,那岳真形這場重病,病得還真是時候。

    「想吃地瓜粥。」

    「啥?你這大少爺也吃貧民食物?」穆凌波一臉錯愕,以為眼前的男人在說胡話。

    「而且要用自家的地瓜。」

    「買得到地瓜你就要偷笑了,還指名要自家的地瓜?」穆凌波嘖了一聲,替岳真形蓋好被子,確定岳真形的手腳都在棉被裡。

    「買來的地瓜口感不好。」岳真形躺在床上,甜甜的看站在床邊的穆凌波。

    「生病的人,不要這麼挑嘴。」

    「就是因為岳真形生病了,才要挑嘴。」岳真形說得理所當然。

    「都已經這麼晚了,去哪裡弄龍潭村的地瓜!」在這鎮上,里弄早在中午就已收攤。

    「醫院裡的東西像狗食。」岳真形一臉嫌惡。

    穆凌波看著岳真形那副氣虛到快死了的模yàng ,雖然穆凌波自己也沒好到哪。從事情發生到現在,穆凌波足足瘦了五斤,只要來個輕度海風,穆凌波恐怕就會被風吹著跑,但穆凌波還是勉為其難的說:「好啦,我去想辦法。你先睡一下,我馬上回來。」

    就在穆凌波轉身要走出岳真形房間時,岳真形小聲地喊住穆凌波。

    「穆凌波。」

    「幹嘛?」穆凌波回頭,以為岳真形良心發現不需要龍潭村地瓜了。

    「我不要其他人按電鈴吵我,要出院。」岳真形伸長手拿起床邊矮柜上的一串鑰匙,對穆凌波搖動手中的鑰匙。

    「你……」聽岳真形說的是什麼話!但穆凌波也只能認命的走上前,鼓動雙頰,拿走岳真形手中的鑰匙。

    一切都是看在岳真形快病死的份上,穆凌波這個瘦到只剩一層皮的可憐人,也只能強打起精神來照顧岳真形。

    出院回家,這個臭大少爺,不但沒有拒絕穆凌波的照顧,還對穆凌波使喚來、使喚去,甚至把家裡的鑰匙就這麼交給穆凌波。

    穆凌波只好回家,穆凌波以有學生生病當藉口,正好叔嬸家地里有地瓜,穆凌波也就不客氣地拿走了。

    叔嬸心中的欣喜是無法言喻的,至少丫頭已會關心到其他的事情,不再是無魂無心的活死人模yàng 。

    「穆凌波,照顧你學生的同時,也要照顧你自己,別讓我們擔心,萬一你要有個萬一,嬸子也是活不了的。」

    「嬸子,你放心啦,雖然不敢保證自己會很快好起來,但絕不會做出讓你和叔叔傷心的事。」穆凌波露出淺淺的笑意。「今晚不回來吃了,別等我。」

    穆凌波提著叔嬸準備的地瓜,馬不停蹄地回到岳真形的家。

    看著手中嶽真形給的鑰匙。在昨天之前,穆凌波和岳真形兩人還是避免見面,岳真形到底是怎樣的自xìn ,岳真形都不擔心穆凌波是因愛成恨嗎?怎麼會這麼容易就把鑰匙交給穆凌波這個怨婦?不怕穆凌波把岳真形的家燒光嗎?

    穆凌波先上二樓看看岳真形,岳真形睡得很沉,穆凌波以手背探著岳真形額頭的溫度,確定岳真形沒再發燒,這才放心地下樓去煮粥。

    直到岳真形聞到一股濃厚的焦味,反射性地從床上跳起來,顧不得全身酸痛、腳下虛浮,只穿著單薄的短衣短褲,在冷颼颼的寒風之中,岳真形三步並作兩步的衝下樓。

    煙霧從廚房的方向飄出來,岳真形一邊用手揮開那股刺鼻味,一邊衝進廚房,正打算滅火時,就看到呆站在爐火前的穆凌波。

    「你在搞什麼?!」岳真形跑到爐灶前,幸好已經熄火了。

    「岳真形……」穆凌波一臉驚駭。

    岳真形將穆凌波拉出廚房,讓驚魂未定的穆凌波在餐桌椅上坐下。

    岳真形上下打量著穆凌波,急問:「你有沒有怎麼樣?」

    穆凌波一臉痛苦,雙手抬得高高的。「那個油要熱嘛,我想說就邊削地瓜皮邊讓油鍋熱,結果越削皮,雙手就越癢,我想應該是蚊子咬,就走去客廳找萬金油之類的東西,結果就忘了關掉爐灶,等到發現……」鍋子幾乎要燒到爆開了。

    岳真形無奈地看著穆凌波,揉著發疼的太陽穴。「你不是被蚊子咬到,地瓜里含有特殊的黏液,會刺激皮膚發癢。」

    穆凌波挑眉問:「那是被地瓜咬嘍?」

    「嗯。」

    「你早就知道削地瓜手會癢?」

    「嗯。」岳真形步履蹣跚地走進廚房。

    「那你也不告訴我,還叫我煮地瓜粥!」穆凌波在岳真形身後吼著。「你怎麼這麼壞心!」

    穆凌波認真懷疑,這個大少爺根本是故意在整穆凌波。

    「我怎麼知道你連這點基本常識都沒有。」岳真形從廚房裡回應穆凌波的話。

    「這個大少爺!」穆凌波在嘴裡輕聲罵著,正想一走了之時,就見到岳真形從廚房走出來,手裡還端著一個鐵鍋。

    岳真形將鍋子放在桌上,在穆凌波身前坐下,手裡拿著火石,打亮火石的火。

    「你幹什麼?我差點火燒房子,現在你要來燒我嗎?」穆凌波驚嚇到差點跳離椅子。

    岳真形以右手輕易抓住穆凌波的右手。「別亂動,小心真的被火燒到。」

    「那你在做什麼?」穆凌波害怕的想抽回手,可是礙於岳真形的動作,只好作罷。

    「被地瓜咬到得先用火烤,等手烤熱了再放到醋水裡面浸泡,這樣就會止癢了。」

    「真的?」穆凌波一臉狐疑。

    「你是不是邊削地瓜皮邊用水洗手?」岳真形看著穆凌波的手,小心翼翼地拿著火石。

    「是呀,我覺得癢,就把手放到水龍頭底下沖水。」穆凌波點頭。

    「生的地瓜碰到水,會讓皮膚更癢。」岳真形啞著嗓子,每說一句、痛一次,但岳真形還是得說。穆凌波不知道,他曾經認真鍛煉過廚藝,想為她下廚,因此受過多少罪。

    直到穆凌波的雙手微熱,似乎真的沒那麼癢了,接著穆凌波將手泡到鍋子裡的醋水中,片刻後,穆凌波臉上展露最近難得的笑意。

    「真的不癢了,好神奇哦。」穆凌波看著自己的雙手,這究jìng 是什麼原理?「你怎麼會知道要這樣止癢?」

    「本地人不像你那樣沒常識,你比我更像是大少爺。」岳真形冷冷地提醒穆凌波。「我快餓死了。」

    「你……」穆凌波的笑意凝結在唇邊,很想發火,卻還是硬生生忍住。

    「我去外面買東西給你吃。」煮飯果真需要天分。

    穆凌波以為岳真形會同情穆凌波、可憐穆凌波,叫穆凌波不用煮了,誰知道岳真形卻從抽屜里拿出醫用的手套,丟到桌前。

    「削地瓜記得戴手套,煮好了再叫我起床。」全身越來越冷,一遇上穆凌波,岳真形的病症恐怕沒有那麼快會好。

    「你……」穆凌波看著手套,雙眼睜得很大。明明曾經是溫文爾雅的男人,為什麼說出來的話,好想讓人掐死岳真形?「你不怕把你的廚房給燒了?」

    「去,我是病人,想吃地瓜粥。」丟下話,岳真形轉身上樓去。

    穆凌波瞠目結舌,氣得牙痒痒。穆凌波大可走人,可是腳下卻像生了根。

    至少穆凌波還有能力照顧一個病人,雖然自己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但是這個禍是穆凌波闖出來的,穆凌波就得自己收拾,總不能叫嬸嬸來照顧岳真形吧。

    穆凌波認命地又走回廚房,這次記得戴上手套,在將手指頭切出一道傷口、甚至被幾滴熱油噴灑到臉上的驚險過程下,穆凌波終於把地瓜給炸好了。

    穆凌波再接再厲按照父母曾經教過的秘訣,以剩下的油去炒香菇和雞絲,最後加上洗好的白米還有滿滿的清水。一陣心酸,她已經是無倚無靠的人了。

    看似簡單的菜餚,在穆凌波手忙腳亂、差點把廚房給燒毀的慘烈下,才完成了一道地瓜粥。


    拿鍋鏟比拿粉筆還要難上千百倍,從今爾後,穆凌波絕對不敢再嫌棄叔嬸的手藝了。

    穆凌波認命地走上二樓,心裡盤算著叫岳真形起床吃粥後穆凌波就要離開。

    只是當穆凌波看見滿面通紅、額際冒出細汗、眉心蹙得死緊的岳真形時,

    不用溫度計,穆凌波就知道岳真形又發高燒了。

    在這個時間點,有個曾經愛過的男人這麼需要穆凌波,穆凌波曾經幾乎停擺的心跳漸jiàn 地跳動起來,穆凌波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呼應著岳真形的病痛,穆凌波得為岳真形用力地呼吸、用力地心跳。

    而且,雖然穆凌波的手藝很爛,煮出來的東西又很難吃,連穆凌波自己都覺得很難下咽,岳真形還是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地把東西全吃光。

    岳真形一直排斥吃藥,就像鬧情緒的小朋友。穆凌波對岳真形沒有愛的教育,只能學岳真形那種揶揄的口吻。

    「不吃不會好的,要是讓自己的腦子燒壞,你年紀這麼大了,可是連村小都進不去的。」

    岳真形沒有因為穆凌波的尖酸言語而生qì ,反而有股愉悅的笑意。

    穆凌波看著岳真形把藥吃下,看岳真形乖乖躺回床上休息,才說:「這樣才乖嘛,岳真形,我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明天一早過來幫我洗衣服。」那是直接的命令。

    「啥?」穆凌波一樣的受驚。

    岳真形揮動被白紗布包紮的兩手。「不然我找虎姑來也行。」

    擺明著是威脅穆凌波,穆凌波也只能受制於岳真形的威脅了。「好啦。」

    「客廳櫃裡有醫藥箱,你手上的小傷口,千萬不要變成破傷風。」

    果然岳真形沒有一句好話,但看在岳真形還會注yì 到穆凌波食指上的小傷口,穆凌波暫shí 不跟岳真形計較。

    對穆凌波而言,有事情讓穆凌波忙碌是最dà 的恩賜,尤其是待在家裡以外的地方。

    在家裡,除了面對親人關愛的眼神,還有村人的風言風語,雖然岳家已經下了封口令,但聲音還是無所不在。

    那股明里暗裡的言語、孤立無援的姿態,壓力沉重到讓穆凌波整天心頭都像被大石給壓住,有時太多的眼神也是會令穆凌波窒悶到難以呼吸的。

    來到岳真形這裡就不同。

    除了在溪邊的那一天,岳真形再也沒跟穆凌波說什麼往事,有的只是諷刺穆凌波、調侃穆凌波做家事的無能,完全沒有提起岳善人。

    在岳家人都不在的情況下,穆凌波像是找到一個避風港;岳真形給穆凌波一個空房間,讓穆凌波可以在那間客房休息、靜心。

    這是一個沒有長輩的世界,越忙穆凌波就越不會東想西想,越忙穆凌波就越感到自己存在的價值。

    五天後。

    岳真形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膝蓋上擺放著毛毯。

    那副大老爺的摸樣,真的是把穆凌波當奴婢,是可忍孰不可忍!

    這幾天的三餐全是穆凌波負責菜餚,從地瓜粥到魚粥,然hòu 進階到香菇雞湯及炒青菜,每天晚上岳真形都會開出隔天的菜單,穆凌波只好一早起床就鑽研食譜,趕著到里弄買菜。

    穆凌波還得幫岳真形洗衣,岳真形甚至毫不知羞地把內褲也丟給穆凌波洗,連掃地拖地也都只出一張嘴,完全不在乎穆凌波單薄的身體是否承shòu得了這樣的勞動。穆凌波之前覺得自己已經足夠勤苦,才知道原來普通家庭主婦的生活不是曾經沉浸在吟風弄月裡面女人可以過的。

    穆凌波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透明漂亮的袋子,裡面裝滿十幾顆色彩艷麗的糖,穆凌波抓了一顆塞進嘴裡,微甜的草莓口味,剛好可以壓抑胸口的怒火。

    「你還真幼稚。」岳真形嗤笑一聲。

    「誰規定大人不能吃糖果?」穆凌波挑眉反問。

    「是沒規定。不過那代表心智有某一程度的幼稚。」

    「我天天跟小朋友在一起,我這是童心未泯、青春可愛,哪像你是未老先衰、老氣橫秋。」

    岳真形睞看穆凌波一眼,笑了。「你很有活力,不錯嘛。」

    「看來你已經完全好了,岳真形,我明天不用來了。」跟岳真形抬槓,其實感覺也挺不賴的嘛。

    「快過年了,你的確該回家幫忙你家人掃除祭祖。」

    聽岳真形一點都不挽留穆凌波,穆凌波的心竟有著莫名的空虛,尤其他一聲謝謝都沒有,對穆凌波的差遣是如此的理所當然。

    「喂,你都不用祭祖嗎?」

    岳真形冷冷地說:「我不叫喂,你該叫岳真形,或者岳大少爺。」

    「嘁。」穆凌波不以為然。「你在外面威風八面,別想我會跟著狗腿子喊,不過我倒可以喊你懶蟲。」

    「沒禮貌的女人。」岳真形將雙腿擱在茶几上,心裡卻在發笑。

    「你才是沒禮貌的男人。虧我這幾日這麼辛苦的照顧你,你是這樣回報人的?連一聲謝謝都沒有。」穆凌波說這話時也沒有真的在生qì ,純粹是一種邀功的姿態。

    岳真形看看外頭的天色。今天海風來襲,天色更是黑得飛快。「你早點回去吧。」

    「你很奇怪,一到天黑你就趕我回去,到底是為什麼?」

    撇開岳真形第一天昏睡時不算,從照顧岳真形的第二天開始,岳真形早早在下午四點就喊肚子餓,等穆凌波煮完晚餐,穆凌波連自己煮的飯都沒吃到,就被岳真形給轟回家。

    「你也出來一整天了,我不想讓你叔伯嬸子擔心;況且,你一個女人還是不要太晚回去。」

    這個臭大少爺標準的刀子嘴豆腐心,穆凌波心裡知道岳真形都是為穆凌波好。「我長年都住在舊都,叔伯嬸子早就習慣我不在家,要不是發生岳老爺子這件事……」

    穆凌波沒把話說盡,一提到岳善人,穆凌波的思緒就陷入苦澀。

    「早點回家,晚上沒事就不要再出門。」岳真形說得很慎重。

    穆凌波凝眉細思,倏地有著恍然大悟。「你還在擔心我會做傻事,是不是?」

    「當然不是。」岳真形揚起嘲諷的笑意。「還是你很喜歡在這裡,不然你就干cuì 留下來過夜。」

    穆凌波瞪岳真形一眼。「你長得這麼帥,可惜嘴巴這麼壞,這樣以後是娶不到好女人的。」

    「我岳真形沒打算要和第二個女人結婚,根本不用嘴巴好來討女人歡心。」這是事實。

    「你是大少爺又不是和尚,幹什麼不想結婚?」穆凌波顧左右而言他。

    岳真形沒打算繼續這種話題,看了一眼牆上的擺鐘,隨即拿下自己手腕上的一串佛珠,執起穆凌波的手,一把套進穆凌波纖細的手腕中。

    「你幹什麼?」穆凌波的雙眸一亮,這個串珠好漂亮,透明中呈現金黃的圓潤珠玉,閃著如同珍珠般的光芒。

    「這是純天然的蜜蠟,受過龍王爺的香火供奉,可以保平安。」

    「幹什麼要給我?」穆凌波想拿下來,卻看到岳真形眼神里的堅決。

    「你不是說我岳真形不懂禮貌?這幾天辛苦你了,就當成給你的謝禮。」

    「不行啦。」穆凌波推拒。

    「聽我的話,你除了洗澡之外,都不要拿下來,記住。」不顧穆凌波的反應,岳真形硬是要穆凌波收下。

    「你幹什麼突然這麼有禮貌?這一定很貴重,岳真形不能收。」這串晶亮的佛珠上還殘存著岳真形的體溫,讓穆凌波感受到莫名的心定。

    「以金錢來衡量的話,這是便宜貨;以能量來說,它可以安你的精氣神。」還是不要告訴她,那一天,岳真形就是去求龍王爺的護身符,才會有機huì 在溪邊阻止穆凌波做傻事。

    「這麼好用?」穆凌波明白岳真形的用意,大概是擔心穆凌波整天胡思亂想。

    「試看看就知道好不好用,你快回去吧。」岳真形又把毛毯抱到膝蓋上,一副懶得跟穆凌波繼續說下去的模yàng 。

    穆凌波,回去吧,明天就不要過來這裡了。這裡是……不祥之地。

    手腕上多了佛珠,感覺那股奇異的重量,穆凌波擺擺手,拿著自己的隨身包裹離開岳家。

    直到空間又恢復岳真形一人時的安靜,岳真形才轉過身來面對著梳妝檯的鏡子。

    這幾天臥床休息,食量也跟著大,在不知不覺中,臉頰凹陷的肉又緩緩地長了回來,再也不是蒼白到像是隨時會倒下。

    岳真形一顆懸掛的心,緩緩的放下。

    「叔嬸,是凌波回來了。」

    「凌波,那些娃娃身體都好了嗎?」叔嬸關切地問。

    「學生們都已經好了,都說多虧我的照顧。我說你們千萬別這麼說。」瞞著叔嬸,穆凌波真是過意不去。

    「你也要多多留意,現在世道亂,最好晚上不要女孩子一個人出門。」

    「好,我明白,我會留意的。」穆凌波對叔嬸滿心感激。

    「如果有什麼難處,或者有什麼事情,招呼一聲,大家隨時守望互助。」

    之後,穆凌就一直瞞著叔嬸跟波岳真形保持聯繫,穆家親人才會這麼放心的讓穆凌波天天出門。

    夜色迷濛,常會引起不必要的錯覺,以穆凌波現在的體質及精神狀況,一到黑漆的夜晚特別容易脆弱。

    岳善人是不得好死的,雖然已請廟祝做法事超度,但就怕岳善人的執念太深,對人世間心有未甘;以穆凌波對岳善人認識,那個人對聲色犬馬的戀戀難捨,都會讓岳善人的魂魄無法順利轉世,對穆凌波是絕對的壞事。讓她成為千夫所指。

    更糟的情況是岳善人若執意想把穆凌波帶走,那事情就會更加棘手,希望這一切只是岳真形的猜測。

    岳真形只能防患未然,以有香火供奉的佛珠護住穆凌波,讓無形的東西不會這麼輕易侵入穆凌波的意志。

    只希望穆凌波對岳善人的恨意越少,這樣岳善人也能早點了無掛礙。

    無論如何,岳真形一定要護穆凌波周全,絕不能讓穆凌波有任何閃失。

    看著一屋的孤寂,此時此刻岳真形倒希望自己永無止境的病下去。

    啊!

    我終於明白了,這不是像岳夫人以為的那樣,是普通的繡像本,記錄了岳真形的心路歷程,恐怕是岳真形給自己留下的憑依之物。

    我的心砰砰亂跳,繼續看著後面的內容,準備迎接那慘烈異常的結局。

    那一年,農曆年三十,家家戶戶慶團圓的節日,更彰顯了穆凌波的孤獨心碎。

    穆凌波在傍晚時分來到岳家,想在岳善人的神主牌位前上香去掉自己的名zì ,岳家親人仍然哀戚傷痛,對穆凌波有著濃濃的不諒解。

    岳家人拒絕讓穆凌波進門祭拜,在穆凌波的苦苦哀求下,還是無法了卻心愿。穆凌波把所有責任都扛下,把委屈都往肚裡吞。

    岳家人明知是岳善人強搶民女在先,但還是指責穆凌波是罪魁禍首。穆凌波明白岳家親人是仗勢欺人,但人微言輕,穆凌波不在乎成為大家宣洩的對xiàng ,只希望大家的情緒能找到出口。

    離開自家之後,冷冽的風雨中,穆凌波似乎聽見岳真形那溫柔的嗓音,牽引著穆凌波前進的步伐,讓穆凌波的自行車方向一轉彎,偏離回家的路徑,莫名地又來到野溪邊。

    沒有岳真形可以照顧,雖然穆凌波努力幫忙叔嬸採買年貨以及大掃除,但越接近農曆春節,愧疚的情緒越濃,簡直到達了崩潰邊緣。穆凌波知道不該讓親人擔心,該早點回家過個快樂的團圓夜。

    心裡這麼想,雙腳卻仍不由自主。當穆凌波佇立在野溪邊時,已經聽見那潺潺的流水聲。一陣喊聲突然劃破這股恐慌以及死寂。

    「穆凌波,你在哪?」空氣中迴蕩著岳真形的呼喚,「在……」面對湍急的水勢,穆凌波居然無法回應出自己的所在地。穆凌波往山林的方向探看,似乎有個朦朧的身影佇立在山溪頭。穆凌波想看清那朦朧的身影是出自自己的幻覺?還是真的有個人站在山溪上?

    「你快離開溪邊?」岳真形冒著大雨,邊衝過來邊喊著。

    「嗯。」沒想到卻被岳真形猜中了。

    「你立刻離開溪邊,你該回家吃年夜飯了。」遠處呼喚著的岳真形少了平時的穩重,有著連自己都不自覺的恐慌。

    「對,我該回家了。」穆凌波有些茫然,岳真形那溫熱的嗓音,像是一記閃電,劈進穆凌波混沌的腦子。

    岳真形在距離穆凌波約莫兩米的距離停下來,緩步地走向前,看到穆凌波那空空的手腕,再順著穆凌波的眼神看過去,全身上下立即泛起陰冷的雞皮疙瘩。

    岳真形射出凌厲的眸光,狠瞪著遠方。悄悄地口念咒、手掐訣。喃喃念起佶屈聱牙的經文,拇指在四指的掌指間快速移dòng ,只差沒有踏罡步斗。

    上一次,岳真形因為摔傷,才讓怨氣有機可乘;岳真形長年擔任龍王娶親的主祭,岳真形哪有害怕孤魂野鬼的道理!

    岳真形運氣於四肢百骸,在意念中想著龍王爺神威,不管山溪下面那團黑影是什麼,岳真形得護住穆凌波,讓穆凌波不會這麼輕易就受到怨氣的侵襲。

    片刻後,穆凌波才驚覺自己怎麼會呆站在這裡,穆凌波覺得自己實在糟糕,最近總是恍神得厲害。

    一回頭想要騎車,才看見站在穆凌波身後的岳真形。

    岳真形的神情專注,嘴裡喃喃有詞,雙手結印,穆凌波認得那是迎神舞的姿勢,穆凌波一臉納悶。「岳真形,你在幹什麼?」

    岳真形收起架勢,轉回意念,放下原本掐著手訣的雙手。

    「我才要問你,你在幹什麼?你不在家裡幫忙弄團圓飯,跑到溪邊做什麼?」黑眸瞪看著眼前的麻煩,岳真形氣得很想破口大罵,可是當岳真形看見穆凌波那茫然又空洞的模yàng 時,難聽的話就是說不出口。

    「岳真形……」穆凌波蹙緊眉頭。「如果我說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來溪邊,你信不信?」

    「我信。」岳真形走向前。

    「你真的信?」穆凌波細想果真不對勁。

    穆凌波至少也是為人師表,還算是有點腦袋。可是最近穆凌波卻常cháng 犯糊塗,穆凌波以為自己是悲傷過度,可是一次又一次無意識地跑來溪邊,這讓穆凌波全身發起寒顫。

    「穆凌波,你是去祭拜岳善人回來?」這是叔嬸通知岳真形的嗎?

    穆凌波沒懷疑岳真形為什麼知道,更沒想過岳真形為何會在這個時間點衝過來尋找穆凌波;穆凌波看著這片清澈的溪流,思緒慢慢歸位。

    「是呀,我想去岳家祭拜岳老爺子,想盡一點心意,可是你的叔伯不讓我祭拜。」把名zì 從神牌上抹去,那一直是穆凌波的期望,如今卻連祭拜也不得其門而入。

    「你趕快跟我回家,他們被我趕走了,你去我家好了。」

    「你為什麼要怎樣?」溪邊距離山路約莫五十米,穆凌波含著淚緩緩朝大路的方向走上去。

    「今年的團圓飯,我只想和你一起。」

    「咦!真的嗎?」

    穆凌波記得家道中落以前,總是一大家子的人一起守歲,大概父母雙亡之後,家人好像就再也沒有一起圍過爐,今年怎麼會突然變成了兩個人呢?

    「回去吧,這裡不是說話的好地方。」這種家門不幸之事,岳真形不會多說,這樣穆凌波的心境才能無牽無掛。

    「你怎麼這麼快就來了?」

    「我剛剛就在路上。」岳真形一臉不悅,冷冷質問:「我給你的佛珠呢?」

    穆凌波看了看空著的右手。「啊,一定是下午幫忙洗菜時拿了下來,結果就忘了戴上。」

    「你真的在當老師嗎?」岳真形在溫和中有著犀利。

    「什麼意思?」

    「記性這麼差,你會誤人子弟。」

    「臭大少爺!你講話一定要這麼難聽嗎?」穆凌波微嘟著小嘴,岳真形那說話的口吻,好像不只身份比穆凌波高,連為人處事都比穆凌波精通似的。在岳真形面前,穆凌波永yuǎn 都只有吃癟的份。

    「真話永yuǎn 都比假話難聽。」那句臭大少爺帶著撒嬌意味,岳真形的心微微動了下。

    「我是最近才記性不好的。」穆凌波一臉委屈。

    「那更應該把佛珠時時戴上,會幫助你醒腦的。」穆凌波看似精明,卻是有著傻大姐的迷糊性格。原以為佛珠給了穆凌波之後,岳真形和穆凌波之間就不會有太多的接觸,看來是岳真形設想得太好。

    「那佛珠真的這麼厲害?」

    岳真形讀懂了穆凌波的表情。「信不信隨你,那是經過龍王爺香火供奉的。」事實上,那串佛珠是岳真形重金求來。

    「嬸子總是說我應該要去收驚,或許我的魂真的不見一半了,才會這樣糊裡糊塗。」穆凌波的話里很感傷,淚水眨在眼眶中。

    「回去吧,其他人都已經到走了了。」岳真形感覺到穆凌波的不對勁,推推穆凌波的手臂。

    「哦。」

    縱使有許多的疑問,穆凌波也知道此刻不是盤問的好時機,只好騎上自行車,朝家裡的方向前進。

    這個臭大少爺,有時嘴巴壞得像是死小孩,有時體貼得像個老紳士,穆凌波實在弄不懂,明明兩人已經有非常多年沒有交集過,為什麼在這個時候,穆凌波的生命中會突然冒出這個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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