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清晨,隨著一聲夢魘般的驚呼響起。酒店內的何亦安猛地從床上翻身坐起,使勁捶捶頭痛欲裂的腦袋。
突然間他呆滯住了,昨晚一幕幕模糊的記憶閃電般的划過。
他的眼眶突然急劇凸起,驚恐地望向四周的環境,心頭劇烈地顫抖著。機械般地扭過頭,極度期許著不要看到不能看到的事物,然而邊上鄭柯裸露著白皙的後背,就像一道無情冰冷的白刃,狠狠地戳在心房。
頭頂一道駭人的霹靂擊下,何亦安痛苦地垂下腦袋,顫抖的手指刺入髮絲,懊悔地揪住頭髮,發出痛苦的哀鳴
另一邊的鄭柯此刻也悠悠地醒轉了過來,看著眼前的一幕,什麼都明了了過來。她並沒有何亦安那份撕心裂肺的痛苦與自責,只是紅腫的眼眶,帶著濃濃的悲戚與自憐,久久地才發出一聲嘶啞的呼喚。
「亦安」
何亦安根本不敢直視對方,背過身去,極力壓制著心頭悲苦與懊悔,淒聲慘慘地道:「對不起,鄭柯,是我對不起你」
鄭柯輕輕拭去眼角的淚痕,掖著被褥稍稍地靠前一分,淒婉地說道:「不,亦安,我是自願的,這不怪你!」
鄭柯語氣里的「輕鬆」,卻像一副沉重心理鐐銬,鎖的何亦安有些喘不過氣來,蒼白的臉頰盡顯心神交瘁的疲憊:「可可我會怪我自己!我我都做了些什麼啊!」
何亦安的自責讓鄭柯有種說不出的失落,她秀目中升起淼淼的水汽,緊緊咬著嘴唇說道:「亦安,你不要這樣好嗎?你放心,這件事我是不會說出去的。我沒想過要拆散你的家庭,我沒想要傷害到誰,我我只是捨不得你」
何亦安眼眶中崩裂著血絲,痛苦地搖著頭,制止道:「不要說這些了,總之是我虧欠你了,對不起!」
虧欠了能怎樣?對不起又能怎樣?
對於何亦安知之甚深的鄭柯其實心裡知道,對方不會因為這場醉酒後的亂性而放棄現在的一切,更不要說能給予自己一個奢望中的答案。
那一份悲不自勝的心傷淒淒地掛在臉頰,鄭柯苦澀地道:「還說這些幹嘛,亦安,如果你介意,你完全可以把它當作一個夢,忘記的!」
「夢!」
何亦安低沉著嗓音,發出一聲嘔心抽腸的慘笑:「呵呵,這是一場怎樣的夢啊!」
渾渾噩噩間,何亦安穿起了衣服跌跌撞撞地離去了,甚至連頭都不曾回過一下。
他不能也不敢。
如果他回過頭來就會看到,此刻的鄭柯早已是淚水潸然,無聲凝噎的哀痛,勝過聲嘶力竭的悲戚。
鄭柯輕輕地掀開被褥,望著床單上那一塊隱隱約約的血跡,慘然地一笑,然後緊緊捂著櫻唇,淚水順著指縫悄悄地滑落下來
大錯已鑄,悔之晚矣。
失魂落魄的何亦安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家的,檔案館宿舍的門前,一陣陣揪心的痛苦讓他連打開房門的勇氣都沒有,他害怕面對那張期待自己回歸的臉龐,他也不敢直視那相濡以沫的眼神,他更不敢勇敢地懺悔自己的過錯,去爭取對方的原諒。
他只能裝,裝的若無其事,裝的良心發痛。
良久,何亦安等著想好如何遮掩一夜未歸的荒唐藉口,這才揉揉僵硬的臉龐顫顫地推開了門。可沒想到,程江水如同殭屍般地坐在床沿一動不動,秀麗的臉頰帶著一股死灰般的呆板。
一時間所有的藉口和說辭都不知道從何說起了,何亦安心裡只有濃濃的羞愧和懊悔,甚至還帶有一絲暴躁。
他極度控制著自己顫抖的語音,脫下外套來,裝出來的平靜實在有點假:「今天不上班嗎?怎麼就這麼坐著哦,晚上我們加班來著,實在太困了,就沒回來你怎麼了?為什麼不說話」
程江水緩緩地轉過臉來,無神眼光直視著何亦安,卻能直透心靈:「我昨晚找過姜南了。」
何亦安心頭一揪,別過去的臉變得更加煞白,支吾道:「哦,是嗎?」
程江水眼神灼灼地盯著何亦安,直接發問道:「你去哪了?」
何亦安手指微微抽搐著,咬了咬牙,努力擺出平淡神色:「哦,幾個同事出去喝了杯酒?」
「一晚上嗎?在哪睡的?」程江水硬生生地追問道。
何亦安慌張起來,快要崩潰的思維失去了簡單的邏輯,胡亂縐縐道:「還能在哪睡的!就在喝酒的地方。」
看著何亦安躲避的眼神,敷衍的藉口,程江水心中一痛,毫不掩飾地揭穿了謊言:「在哪喝點酒?喝酒的地方能提供你睡覺?你不是說你在加班嗎?怎麼又去喝酒了呢?」
被程江水連番責問,本就無地自容的何亦安羞惱了起來,猛然轉過頭來,悽厲地嘶吼道:「你盤問個沒完沒了的幹什麼啊?都給你說了喝酒去了,難道就不能喝醉一次嗎?」
兄妹多年,夫妻多年,又何曾見過何亦安對自己如此惱羞成怒,如此歇斯底里!
程江水心臟緊緊地揪在了一處,可眼神卻是異常的堅定,不退不讓,咬著牙一字一句地道:「你為什麼要對我撒謊?」
何亦安眼眶裡爆裂出道道血絲來,強硬地撐著臉面,似乎用震天的咆哮就能遮蓋掉漏洞百出的藉口:「我撒什麼謊了,你疑神疑鬼的簡直不可理喻,算了,我不跟你說了,我上班去了!」
說著何亦安倉皇地從柜子里拿出工作服,連餘光都不敢掃向程江水,心慌意亂地奪門而去。
死寂,死寂,死寂的讓人窒息。
許久了,程江水顫抖地拿起何亦安丟下的衣服,湊向鼻尖,聞了聞上面的味道,多麼熟悉的味道啊,那不正是鄭柯獨特的香水味麼!自己的櫃頭就堪堪地放著一瓶。要知道這可是鄭柯從國外帶回來的,全城獨此一家。
這麼濃烈氣味可想而知會是一種怎樣的接觸才會沾染上去!
更何況那一根粘連在衣領上的長髮,帶著繞繞捲兒,又怎可能是從自己髮絲間脫落的呢。
何亦安的慌張與無措、暴怒與謊言,再加上這樁樁的鐵證,還需要再求證什麼嗎?
不需要了,什麼都不需要了!
如果說夫妻間的吵鬧是愛情消磨後衍生的糟粕,那麼無情的背叛則是將殘餘的情感徹底地磨滅。
婚姻最怕的不是情緒化吵鬧,而是彼此間徹底回歸平靜,一旦走到了萬籟俱寂的境地,也就走到了情之盡頭。
白頭偕老其實和愛情無關,常年的相濡以沫也只不過是把愛情變成了親情,將荷爾蒙轉化成彼此身體裡的一根肋骨,在相互忍耐中逐漸的共融。
愛不是忍耐,但忍耐卻是一種愛。
真正愛你的人,其實就是願意一直忍耐你的人。
背叛是愛情最大的毒素,毒得天翻地覆,痛得撕心裂肺,實在是忍無可忍!
如果不再忍耐了,那麼意味著愛也就消散了。
程江水這一刻悽然地坐倒在了地上,淚水似噴泉般地奔涌而出,極度失望帶著撕心裂肺的哭聲漸漸地從口中溢出。
聞者生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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