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偉國「終於」來了,就這樣猝不及防地從天而降。
對於他的突然出現,實在是令程家安夫妻二人在深感震驚的同時甚至有一絲的慌亂。
自從何偉國調離團場至今,這十多年的時間,他從未迴轉過團場。即便是兩家有著如此盤根錯節、恩義深重的過往牽絆,也沒使得何偉國將程家視為真正意義上的至朋親友。
那麼他這次的突然到來,又意味著什麼呢?
三雙眼神隔空對望,那一頭的何偉國看向程家安時,波瀾不驚的眼底其實有一種極其複雜的情感在瀰漫。
是感激麼?不是!也許會有,只是早已被其他的色彩所湮滅;
是羞愧麼?好像也不是!羞愧來源於對自身錯誤的認知。
何偉國可從來不認為自己有什麼錯可以用來「羞愧」來詮釋;
那麼就只剩下怨憤了!
這怨裡帶著辱,辱裡帶恨,恨裡帶著憤,錯綜複雜地交織在一起,連他自己都無法定義這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負面情感。
這樣的心態下,他早已視程家為水火,實在無法忍受未來與其有著絲毫的牽連,因為他們見證過自己卑微如芥、乞憐如狗、反目如狼的過往。
往事可以選擇遺忘,將來最好老死不相往來。
可奈何事情往往事與願違,與程家的恩怨如同掉進了沼澤,越陷越深,逼得自己萬般無奈,只能帶著抽刀斷水的決絕而來。
而另一側,程家安的心裡卻是驚喜交加中帶著些許惶恐不安。所謂的驚當然是何偉國的突兀到來;
喜在自己還在一廂情願地期許著兩家自此能步入正常的來往;
慌的是自己對其知之甚多,直面之下,顏面上實在尷尬不已;恐得是何偉國此行的目的,如若是因何亦安而來,恐怕是來者不善了。
再另一側,李秀蘭壓根就沒想那麼多,完全是一副驚喜連連的模樣。身為何亦安的養母,又是杜婉玲推心置腹的姐妹,情義之厚,憑斗難量。
雖然她也知曉何偉國有點性情怪僻、氣量狹窄甚至是虛偽多變的毛病。可人家終歸是何亦安的父親,這在毫無心機的李秀蘭看來,那可是打斷骨頭還連著筋的過命交情。
有著何亦安作為紐帶,那些可以人為忽略的瑕疵都是過眼雲煙,兩家咋都應該是兄弟連心,走到一起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現如今何偉國都能主動登門了,不正說明人家已經開始有所醒悟了嘛。
人家可是大領導,能跟你小門小戶的一般小肚雞腸?
一陣陣的沉默,一陣陣的震驚、一陣陣的驚喜後。程家安看向突如其來的何偉國,結結巴巴地上前道:「是,是…偉國啊!」
李秀蘭也大睜著雙眸,激動地道:「你,你怎麼來了?」
「哦,專程來看看你們。」何偉國嘴角不由地抽搐了一下,壓了壓下心中的膩歪,堆出一絲久別重逢後的偽笑。
周圍一眾人群也微微出現騷動。知道的,躊躇著不敢上前;不知道的,低頭耳語一番後露出敬畏之色。
何偉國餘光瞟到了這些反應,虛榮感即刻裝得滿滿當當,眉梢帶著衣錦還鄉的高傲,卻又擺出一副高處不勝寒的模樣,提醒程家夫妻道:「我們不會是要在這裡說話吧?」
程家安這才驚覺起來,趕緊擺擺手,惶惶地在前引著路:「哦,走走走,上家說去!」
「就是,走上家去!」李秀蘭高興地咧開了嘴。
而本來氣沖沖準備離去的蔡三姑,回頭看到了何偉國的出現,立馬變得激動起來。雖然多年沒見,但對方那高昂的頭顱還是很具有辨識度的。於是趕緊拉著齊國慶扭頭回來,一臉殷勤地湊上前搭訕。
「哎呦,這不是何局長麼唉,不對!現在應該叫何副廳長了,瞧瞧,您這是回團場來視察工作啊?」
眼瞅著當前的蔡三姑搔首弄姿地做出一副端莊淑雅的姿態,學著電影裡的女性捂著嘴巴笑不露齒,話語間一股阿諛奉承的俗氣撲面而來。何偉國皺了皺眉頭,心裡微微鄙夷著。
「你是?」
「國慶,哎呦,你待那麼遠幹嘛?」
蔡三姑使勁拽了一把躲在身後畏畏縮縮的齊國慶,將其推到何偉國面前,眸子裡帶著十分的殷切介紹著:「何廳長,這是我愛人,齊國慶,您忘了?咱團場管食堂的助理員,當年你還領導過他呢!」
被媳婦在腰眼處狠狠地掐了一把,齊國慶只能擰巴著臉,訕訕地上前打了個招呼:「何副廳長,您好!」
這都是誰和誰啊,何偉國早就沒了印象。
只不過人家奉承的態度令人受用,他也不好當面板個臉,隨即,何偉國顯出一副和藹的樣子,隨口說道:「哦哦,你好!時間過得太久了,很多人都不記得了。」
聽著對方接了話茬,蔡三姑更是笑得渾身肥肉亂顫,緊緊地箍著齊國慶的手臂阻止其膽怯後縮。然後咧開大嘴口吐蓮花,竭力攀附道:「您這是貴人多忘事,我兒子和你家亦安可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啊!」
「呵呵!」
李秀蘭在一旁發出一句冷冷的嘲笑,譏諷地撇了撇嘴。你兒子是和何亦安從小玩到大的麼?分明是從小被揍到大的好不好!心知肚明的程家安和齊國慶頓時一臉的黑線。
蔡三姑也有點面紅髮燙,卻不好在這個節骨眼上搭理李秀蘭的挑釁,當做聽不見,笑吟吟地衝著何偉國道:「何副廳長,您遠道而來,回頭上家去坐坐啊,我們國慶啊當年就很崇拜你,就想著跟您好好學學呢!」
「呵呵!」
被蔡三姑三言兩語捧得頗為舒坦,何偉國換了個表情,笑容生輝,款款吐著官腔說道:「我這次來是找專程拜訪程家安兩夫妻的,時間比較緊,以後有機會再說吧,家安,我們走吧!」
說完,當先走在了前面,程家夫妻倆也趕緊跟了上去,沒走兩步,李秀蘭沒忘回頭來眉梢上挑,嘲諷地沖蔡三姑一笑,那表情別提有多寒磣人。
蔡三姑被刺激的一臉憤恨,衝著李秀蘭的背影輕啐了一口道:「小人得志,有什麼了不起的!」
齊國慶耷拉著臉,糾結道:「算了,本來就不熟,幹嘛硬要攀關係。」
蔡三姑恨恨地瞪了一眼這個爛泥扶不上牆的男人:「你懂個屁,窩囊的男人!這麼好的時機都不會把握,你自個先回去吧。」
齊國慶驚詫道:「你要幹嗎?」
「我跟著去看看啊,說不定還有機會能搭上話呢!」蔡三姑白了一眼,遠遠吊著三人尾隨而去。
齊國慶苦著臉,追在屁股後面叫到:「你還真去啊,有這必要麼?」
蔡三姑回頭警告似的瞪了一眼,齊國慶這才畏懼地停下腳步,駐足在原地唉聲嘆氣。待到三人進了程家院落,蔡三姑又不敢靠的太近去聽牆根,只能在院牆的拐角等候著何偉國再次出現。
一回生二回熟嘛,說不定再腆著臉搭訕上兩句,以後就能熟絡起來。最好能當場拉何偉國到回家去「坐坐」,談談情、聊聊舊,那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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