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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雲慢慢地覆蓋住了天幕,夜晚來臨。
為了慶祝這一次勝利,南樓厲特意給這座城池換了一個名字,叫做玉關。本來是想叫做一夫關,取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意。但是卻被潛龍一句話驚醒,「這它娘的不是鰥夫城的意思嗎?」恐怕被人當做這是個鰥夫城,於是他改了幾筆,變成了玉關。
這玉關城十分荒涼,除了幾個還沒來得及逃走的西涼國僕人,幾乎半個人影都見不著。大多數百姓在妖怪進城之前就逃得一乾二淨了。
隨後不久,三王爺的榜文就出現在了臨近許多的郡縣之中。陸陸續續的,來玉關的人也越來越多了。
另一方面,妖怪們儼然已經習慣了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生活。雖然沒有人吃,可是這旁邊有許多的野果、泉水,溪流,他們享受著來之不易的自由,日日歡騰的厲害。
無巧不成書,在他們鞏固後方的同時,阿魯巴卻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只是日日夜夜緊閉城門,估計是在研究什麼邪門戰術。就連有的時候潛龍好死不死地跑到對方城牆上嚎叫幾聲,都沒有人管。
幽深的巷子裡亮著一絲燈火,月光下一匹馬在路上走著,馬上女子頭上扎的絲帶飄飄,手中的劍打著另一個手心,悠悠閒閒地晃著,似乎是在找人的模樣,「看到蘇幕白了嗎?」
屋檐下的小妖正在打盹,聽到這麼一聲連忙驚醒,裹緊了身上的衣服,「西子姑娘,大公子,大公子」小妖一半還處於夢中,深秋的天氣有些涼,一吐氣便是一口白霧,「哦,對了,西子姑娘,我剛剛看到大公子往東邊去了,看樣子是去尋營。」
「好,謝謝。」西子調轉馬頭,往東邊跑去,真是的,這個蘇幕白最近成天不知道在幹什麼,根本找不到人影。
而另一邊,在玉關的東部,城牆之下,蘇幕白撿起了一塊人骨頭。枝條一扯躍上了一棵樹上坐著。最近跟著人進來的,還有些不知名的妖怪,雖然說妖怪進城也是允許的,但是不知不覺,人口卻在微妙地遞減,「看來是進來了不速之客啊。」他一嘆。
話音才落,他察覺到動靜抬頭看去,只見一個白髮男子自明月當中落下,抱琴而笑,「既然都已經發現我了,何不下來一會?」
蘇幕白見此,也跳下樹去,「你是何人?」
長長的衣擺有些許落在了水中,泛著褶皺。由下及上看去,一隻修長的手指撥動了一根琴弦,如月般幽深的眸子緩緩抬起,嘴邊噙著一抹笑意,「我叫重樓。怎麼?他們都沒有跟你提起過我?」
「雖然沒有聽過,但是上次戰場城樓一見,卻是記憶猶新。」蘇幕白一笑。
「恩?有意思,你認得出我?」
「能和西子打成平手的人不多,身形相近,發色相似,就連落身的姿態簡直都是一模一樣,而且在夜深之時偷入玉關,除了你,估計也不會有第二個人。」
重樓似乎滿意地讚嘆道,「好,好,我重樓不輕易殺人,看來今日你死在我手裡,也不算太冤。對,上次那個人是我,」他好玩似的笑起來,「可是我也不過就是逗著人玩玩,畢竟聖城國君給了我這麼多銀子,不出點力,說不過去。」
蘇幕白聽這話才突然想明白為什麼西涼那邊沒有了動靜。原來重樓是受聖城君主之命來幫助阿魯巴打仗,估計原命令是要讓阿魯巴和南樓厲同歸於盡,這樣,他便可以坐收漁翁之利,「原來你是那邊的人?」
「誒,不不不,」重樓擺擺手,輕輕拂動琴弦,「那我都是和他們鬧著玩的。只不過啊,跟上一次不一樣。這次,我是真的受命來取兩顆人頭。」說罷,只聽琴聲加劇,地上似乎結起了白冰,上面升著白蒙蒙的霧氣。
重樓從地上站起,只見他上身儒雅,下身卻根本不似人,指甲龜裂如野獸。
四周陰風四起,明明眼前的人一個動作都沒有,但是分明能夠感覺那力量確實是從那人身上發出。
蘇幕白眼眸變成紅色,指甲也迅速生長起來,笑道,「如果是這樣,那麼大概我也知道你背後的這個人是誰。抱歉,今天,也就只能讓你走不出這個地方了。」
說罷,只見冰刃相接,二人迅速纏鬥了起來。重樓並不出招,只是不停的在閃躲。不一會兒就被蘇幕白困得結結實實。蘇幕白心裡還納悶,這麼不經打的妖怪怎麼還有本事能夠口出狂言,剛想要將重樓的身體扳過來。身後突然傳出一個女子的聲音,「不要看他的眼睛!」
可是已經晚了,蘇慕白赫然發現眼前的重樓雙眸的顏色與西子的一模一樣,與此同時,他的肩膀上已經爬上了一隻巴掌大的蜘蛛。
眼前的重樓慢慢的露出了一抹笑容,越過他看向他的身後,「好久不見,西子。」
再之後,蘇幕白的意識便陷入了混沌。
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聞到了十分濃重的鐵鏽味。自己卻已經是在一間牢房之中,四肢都被鐵鏈綁上,「這是哪兒?」
「這不是哪,」一個人影從黑暗中走出來。銀色的頭髮彎彎纏繞瀉在胸前。一張臉雌雄莫辨,但是十分的蒼白妖艷,那雙眼睛,已經不再是剛剛看上去的深藍色,而是恢復了漆黑一片的模樣。
「你也是藥人?」不知道重樓使了什麼法子,他現在只覺得渾身無力。
重樓緩緩走到一個炭火堆前,夾起一塊火紅的木炭,「對,沒錯,我和西子一樣,也是當初被送給南樓厲的藥人之一。」火紅的木炭襯著他的臉頰微微的發紅,「不好意思,這麼遲才正式的介紹自己,我確實可以說是冼西子的師兄。」
「師兄?」蘇慕白不知所以。
六年前。
馬車在路上碌碌奔走,趕車人似乎十分著急,不停地駕著馬車往前趕去。那是去京師的路上,那可不比別的地兒,處處權貴,遍地都是人才。要是遲了一時半會兒,那可都是要人命的。想畢,他「駕――」的一聲加快了速度。
車裡面少年少女們縮成一團,睜著無辜的大眼睛。這一群人和其他的人似乎有些不一樣,他們的皮膚白皙,瞳孔深黑,被綁在一團,緊緊瑟縮著,感受著馬車的顛簸。
只不過其中有一隻手正在用著十分強大的力道,用力掰著什麼東西。馬上的顛簸當中,車裡的聲音也大多數被掩蓋住。只聽「砰」的一聲,馬車內部一個木底被揭開。一個女孩將那木塊小心地放置在旁邊,接下來眼睛掃過眼前的人,「重樓,你坐近來一點。」
那靠在窗邊饒有興味地看著西子的少年愣了一愣,似乎沒有想到西子會喊他,「為什麼?」
「你的血沒有用,必須第一個走,不然你到地方第一個要被殺的人就是你。」年幼的西子道。
「憑什麼第一個被殺的就是我?」重樓十分地不服氣,「我雖然沒有你們的好用,但是我還有其他的作用啊!」除了用血製藥,他可以用幻術,可以出謀劃策,並且他的武功,也要比其他的少年少女們好上太多。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他們要我們無非就是要我們的血,你沒有血給他們,他們才不會相信你有沒有什麼幻術,一刀砍了才最保險。廢話少說,趕緊走。」
「那你什麼時候走?」重樓反問。
「最後一個。」
「那我跟你一起走。」他昂著頭道。
西子都有些詫異,平時自己跟重樓的關係並沒有那麼好,可是這一次,他偏偏要留下來等著自己。但是也沒有想那麼多,趕緊把最小的妹妹送了出去,陸陸續續等幾乎所有的孩子都逃出去的時候,趕車人才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怎麼裝了這麼多小孩的車,今天越來越輕啊,這馬車也跑得越來越快。
「吁——」他停下車,掀開帘子一聲大叫,只見只有了西子和重樓兩人正面無表情的看著他。他大喝一聲叫前面的官爺,「來人吶!來人吶!藥人逃走了,快追!」
兵士去追之後,那趕車人目露凶光地對著車內的兩個小孩。
「她指使的,這和我沒關係。」重樓指著西子的。
「你」西子瞪著重樓,卻發現那少年臉上是一副快樂的笑容。他目光炯炯,似乎在說,你是死是活與我又有何干係?我只要保證自己活著就好。於是他接著掀開帘子去看外面的景色。
他是藥人族裡的異類,之所以說是異類,便最好拿他和西子相比。西子是一個來路不明的外來孩子,但是在族裡受的寵愛可要比他多的多,因為西子有著藥人族裡最純正的血統。
從小他就飽受著村子裡人的歧視,說自己不是一個正統的接班人,說自己的血液和尋常人沒有什麼不一樣,說自己懶散不堪,不能獨當一面。所以這一次被抓走對他來說,其實是一件十分好的事情,他才不會想走呢。畢竟大好的前途在等著他。他以前偷偷溜出過村子,知道自己是死不了的,不僅死不了,他還能在外面,成就一番大事。
牢房內的火光愈來愈甚。
「你既然是西子的師兄,為什麼要抓我?」蘇幕白無力道。
「因為我這個師妹太優秀了,我為了要對付她,我必須就得先對付你。哦,對了,我忘了提醒你一句,西子我是不想殺的,可是我卻特別喜歡看她痛苦的樣子。嗯」他拖長了一下聲音,「興許,我也是喜歡她吧!」
「你再說一句試試!」蘇慕白一雙眼睛泛著厲光,只覺得一陣怒意直衝頭頂。可是無奈自己身上的妖力似乎全部都被消失殆盡,根本無法掙脫。
「別白費功夫啦,」重樓笑道,「這是我自己的府邸,在我的府邸裡頭,沒有妖怪能用得上一分力氣。」
再接著,他一拍手,只見下人送上來一排肉乎乎的巨大的東西,依次排列地分別是蟒蛇尾,鳳頭,豹子身,老虎爪等各種各樣的妖怪身上的部分。
「那你看看,」重樓道,「這一些東西,你想要哪一件?」
「你什麼意思?」
重樓無辜搖搖頭,「沒什麼意思啊,既然到了我的府邸,我必須給你來一點見面禮,是不是啊大公子?我重樓平時沒什麼本事,身為藥人我的血不能做藥,可是有一件東西我卻比其他人做得都要出色,那就是御獸,我不僅能夠操控他們,我還可以將人和妖怪的身體進行組裝,不知道你可有興趣試上一試?」
話音未落,一把匕首就刺進了血肉之中。蘇慕白悶哼了一聲。索性將頭垂下,雙手緊緊的握著木樁上的鐵鏈。
重樓似乎很享受,「像你這樣的,估計可以造成一個很好的東西呢!」
卻只見蘇慕白倒是笑了,「你覺得用幻術這些東西哄我管用嗎?」說罷,他不費一絲力,就從木樁上脫落下來。
重樓臉上的笑容慢慢褪去,「你還知道這個是幻術,看來還挺有本事。但是我的幻術和西子的可完全不一樣。西子的幻術,只不過是為了迷惑別人,而在我的幻術當中,你承受的痛苦,卻一定是真真切切。當你弄某一個承受不住的時候,嘖嘖,你的命也就歸我了。」
「哦,忘了提醒你一句,在這裡,你是打不過我的。」說罷,囚牢底部變成了一方水域。重樓狠狠一握住匕首,朝蘇慕白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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