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東方泛起魚肚白。微露的羲光,透過樹枝繁葉,投下斑駁的影。幾隻飛鳥啼叫著,在繁枝茂葉,蹦來跳去。
濟生舒展開慵懶的四肢,起床了。哼著山間小調,飛快穿好衣服,跑到廚房準備齋飯。
只是簡單的白米粥,在濟生手裡卻也同樣飄起了清香,小心地端到不說和尚的房間。輕輕地推開房門,發現不說和尚,盤坐在床。濟生睜大了眼,十分好奇地盯著不說和尚的身體,發現他體表蒙蒙的靈氣流轉,沐浴在晨光之中,十分祥和。吞吐納氣,不像昨晚的那般如妖魔一般嚇人,反而讓人覺得是一尊金佛現世。
「放下,走吧。」不說和尚並未睜眼,只是淡然說道。
「是。」濟生回過神,應聲退出。
關好房門,濟生準備回到廚房享用自己的早餐。一路上,腦子中不斷湧現回想不說和尚,在吞吐納氣的模樣,歷歷在目。當真如傳說中的神仙一般,自己突然充滿了嚮往。霍然,一股清新的香味撲面。濟生猛地一吸,頓時食指大動,跑入廚房開吃起來。
把修仙一事拋到腦後,民以食為天。對濟生來說,什麼也沒有比吃飽飯更重要了。不過一粒道種卻深埋濟生心底,有時候,一顆種可以成就一片天,一個世界!
吃完早飯,太陽越升越高,陽光越來越暖。濟生出了廚房,沐浴在日暉下,溫暖的感覺讓渾身的毛孔,頓時舒張暢快,一個個打開,盡情的呼吸。
濟生挑起擔子,像往日一般,按照老和尚的安排,去挑兩擔水倒入巨缸中。剛一轉身,險些撞到一個身影,仔細看去正是不說和尚。
此刻,他腆著肚子,瞪著牛鈴般的大眼,面若寒霜,盯著濟生道:「你去幹什麼啊?」
濟生看習慣了倒也不害怕了,小臉十分認真地回道:「去挑兩擔水。」
「你身後巨缸里裝的什麼?」不說和尚注意力完全被濟生背後的小屋般的巨缸給吸引住了。
沒等濟生說什麼,不說和尚腳一跺地,身體驀然輕盈若一縷青煙般上升,完全沒有了肥胖笨重之態。
濟生在底下看的目瞪口呆,撲閃著明亮的大眼,如黑珍珠般直放異彩。
不說和尚浮於半空,向缸中望去,皺起眉頭。發現這水剛剛到巨缸腰部的位置。開口發問道:「濟生,這裡不是有水嗎?還去打水幹什麼?」
濟生回過神,擾擾頭道:「我也不知道,但老和尚千叮嚀萬囑咐,要我每天往裡道二擔子水。對了,還告誡我千萬別喝裡面的水。至於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一臉人畜無害的模樣。
不說和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沉吟片刻,沿著缸子口轉了圈,看了又看。最後沉聲道:「我倒要試試!」說罷,右手一招,也不知道施展了什麼神通,一隻水桶頓時從濟生擔子上飛到他手中。不說和尚眉頭一挑,將手中的水桶往巨缸中一拋,水桶如有靈性似的,在缸中裝滿了一桶水。
不說和尚面露得色,嘿嘿一笑,臉上肥肉亂顫,暗道:不過如此。大手一揮,真氣噴薄,那水桶就要衝出水面。這時,不說和尚面色突地一變,這水桶中仿佛裝的不是水而是一座山嶽!
每每臨近水面,原本輕鬆提起的一桶水,便霍然一沉,再也無法撼動。不說和尚沉著臉,不肯罷休,如此往復。到了第十一次,巨缸中驀然一道刺目耀眼的金光亮起,一股巨力席捲而出,將缸內空桶帶出重重的擊在不說和尚胸口。
不說和尚悶哼一聲,吐出一串血花倒飛出去。好不容易才止住身形,卻是半跪在地,胸口一陣劇痛,如刀割一般。身上剛修復些許的傷勢再次觸發,似乎還重上了幾分。不說和尚欲哭無淚,一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的模樣。
不過在那道金光之中,不說和尚分明真切的感受到一股令人心悸的大道神威!不敢再造次,只是在心中暗恨:
我恨!人生為何如此痛苦?先是被這小毛孩,氣的半死。如今連口破缸都能欺負到我頭上,我恨!
不說和尚擦去嘴上的血跡,強撐起身體,怒道:「小子,這缸這麼兇殘你怎麼不早說?」
濟生一臉無辜,雙眸閃動,看著他道:「我說不讓動那水了。」
不說和尚頓時啞言,無處撒氣,突然看到,那院落的角上還有一個小缸。一人環抱大小,在這巨缸下,毫不起眼,如同它的子孫似的。
右手一指那小缸問濟生道:「那又是幹什麼的?」
濟生看了一眼便道:「噢,那是我喝水用的。」
「以後是我喝水用的了。」
「那我怎麼辦?沒水喝不得渴死,還怎麼做飯照顧你起居。」濟生小聲嘟嘴抱怨道。
不過,卻是一字不漏,全部落到了不說和尚耳朵里。當即猙獰著臉,喝道:「許你喝半桶!」一副要吃人的模樣,胸口卻是徒然一緊,傷勢發作,需要馬上運氣治療。可以說,心情糟糕到了極點,不就出來散個步,至於麼。
也懶得管濟生,愛幹嘛幹嘛。立刻身形一閃,消失原地。回到房間,盤坐於地,吞吐納氣,裹在黑霧之中,進行療傷。
「咯咯咯!」濟生抱著肚子,在原地笑個不停,這不說和尚似乎沒有原來的那麼可怕了,貌似還有點有趣。要是這想法被不說和尚聽到,估計又得氣的狂吐幾口污血不可。
目光忽然落在了身邊這個不知道比自己大多少倍的巨缸上,陽光在巨缸毛糙的缸壁上折射出異彩,在這孤山寺中也就它伴隨自己多年。不過,直到今天忽然好像才是第一次認識它,居然有如此本領。濟生剛才真真切切的看到,就是閃了一下金光,不知怎麼做到的,便將不聽勸告的不說和尚擊成重傷。要知道,現在的不說和尚在濟生眼裡如同那深山上的神仙一樣。
濟生雙眸如寶石般明亮撲閃,伸出稚嫩的小手。閉上眼,輕輕地觸摸這粗糙古老的缸壁。聞著那無盡歲月的悠久氣息,聆聽這巨缸靜靜訴說無聲的過去。
濟生像是記起了什麼,驀然抬頭。看著天空徐徐升起的太陽,灑下滿地的金輝。濟生面露驚慌,一拍腦袋,大叫道:「不好!」好像出了什麼天大的事似的。他連忙將落在一旁的那隻水桶取來,用繩鉤鉤好,挑起擔子,就匆匆往廟門外跑,今天的兩擔水還沒有倒入呢。
不知不覺,轉眼過去十幾天,濟生也是漸漸習慣於不說和尚在一起的生活。儘管平時常常氣得他氣血翻湧,憤怒著回屋養傷,不過倒也給平淡的生活,添色不少。
陽光點點,透過摩挲的樹葉,將迷霧驅盡。林風徐徐,碧葉濤濤,給人一股清新涼爽之意。
這天濟生往常一樣,來到山間小溪邊裝水。
潺潺流水,咚咚脆耳。溪水清澈,清可見底。鵝卵石鋪就的溪底,幾條游魚,皆若在空中遊動無所依靠。日光下徹,魚的細影投在石頭上,時而怡然不動,倏爾遠逝。來往輕快,仿佛在與濟生逗樂,十分有趣。
濟生將裝完水的木桶放在一旁,雙手伸入溪水之中,頓時一股清爽的感覺襲來。舀起一捧水,輕輕拍在臉上,臉上涼絲絲的十分舒服。突然卻是忍不住笑了起來,想到早上在大雄寶殿,剛脫完地打上蠟。不說和尚卻便不知情況的走來,腳下頓時一滑,摔趴在地,像極了一隻趴地的胖蛤蟆。似乎太胖或是別的原因,重心十分不穩,一連幾下都沒爬將起來,濟生見狀早就逃之夭夭。無奈,不說和尚摔個鼻青臉腫,最後索性動用法術浮於半空,飛出殿外。
確定安全後,不說和尚頓時破口大罵,四下看去想揪出濟生大揍一頓,可發現他早就不見蹤影。感覺傷勢隱隱又要發作,只好作罷,罵罵咧咧的一瘸一拐回到屋中。
笑著笑著,濟生突然發現自己水中的倒影。頓時口吐舌頭扮起鬼臉,自顧自地玩耍起來,童真無邪,什麼都是美好的。
許久,也許是累了,濟生靠著一顆參天大樹坐下。不過卻沒有休息而是扳起了手指頭,一臉憂鬱,心事重重的模樣。他嘴裡念念有詞:「一個和尚有水喝,兩個和尚分水喝,那三個和尚,豈不是沒水喝了?」濟生想到這輕嘆一聲,故作老成。
隨即卻又是釋然,暗想:哪來的第三個和尚,不就兩和尚,瞎操心什麼呀。濟生起身就要去取擔子,準備回孤山寺。
啊!就在這一刻,一聲慘呼在濟生耳中響起。濟生下意識的抬頭看去,一道人影從天而降,只不過卻是砸下來的。從一顆百年古樹上,不知壓斷了多少枝椏,最後「啪!」一聲,終於落到了地上,揚起厚厚的塵土碎葉。
天啊,不會真來第三個和尚吧,老天。我開玩笑的。濟生心裡暗暗叫苦。
但還是走上前,察看情況。一堆枯敗落葉中,一人身穿道袍,不過卻十分破爛,不堪入目。蓬頭垢面,頭髮中還間雜不少碎葉。倒不是一個和尚,卻是一個道士。但濟生卻是長鬆了口氣,拍拍胸口道:「不是和尚就好,不是和尚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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