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遊神隱記 第三十二章 敲骨問神

    隨著孫異的臨近，祭壇上響起「嗡嗡」之聲，那本已腐朽的枯骨竟開始震動，整個空間隨之為祭壇之上詭異的紅光所籠罩。

    玄鐵巨棒一時之間黑色光芒大盛，似是要將那蠢蠢欲動的骨骸奮力鎮壓下去。與此同時，孫異體內那兩股力量也爭鬥起來，其中一股與祭壇遙相呼應，得到加持以後將另一股力量隱隱壓制。

    腦海之中已經許久不見的破碎畫面也反覆出現，這些畫面曾帶給孫異三年噩夢，但在此時破碎畫面竟然開始重組，變成一幅幅清晰可見的圖片。

    一股龐大的意識降臨，將在場所有人都籠罩期間。不管是高荇還是三三，亦或是龍角天蟾和鐵甲飛僵都被困住，陷入痴迷當中，一如胡玉馨模樣。

    孫異恍然之間哈哈大笑，邁步走上巨石台階，向那巨大骨骼走去，一邊走，一邊撿了塊不知是什麼部位的骨殖拄在手裡當拐杖用。

    祭壇上的大聖骨骼兩腿張開，箕坐在地，頭顱垂下，孫異走到它兩腿之間，敲打著它的腿骨問道：「你可是齊天大聖孫悟空？」

    那破裂的顱骨似有所動，但在「隨心鐵桿兵」的壓制之下動彈不得。

    「悟空先生，你可是那靈明石猴？」

    「悟空先生，你可曾手持如意金箍棒？」

    「悟空先生，你可曾吃過人肉，味道可好？」

    「悟空先生，你可曾近過女色，偷過天蠶之衣？」

    「悟空先生，你可曾大鬧東海龍宮，打翻森羅寶殿，嚇的十殿閻王戰戰兢兢？」

    「悟空先生，你可曾自號齊天大聖，偷過蟠桃，磕過金丹，要奪那天帝的金鑾寶殿？」

    「悟空先生，五百年被壓在五指山下，你餐風飲露可曾後悔與天爭鬥？」

    「悟空先生，扶保唐僧西天取經，你可是心甘情願？」

    「悟空先生，你也曾是大妖巨魔，為何入了佛門卻大開殺戒，殺我同僚？」

    「悟空先生，你為何於如來面前打殺六耳獼猴？」

    「悟空先生，落到今日這般田地，你可曾後悔當初的輕率？」

    ……

    孫異一邊敲打，一邊高聲提問，漸入癲狂之境。隨著這瘋癲之意增長的，還有體內那股與祭壇相互吸引的力量。

    骨骸血光之中又透出金光，忽然之間光芒大盛，與那玄鐵巨棒的黑亮之色纏鬥其間，沖天妖氣散出。恍然之中孫異聽那破碎頭顱之中有無聲的吶喊，似有不屈，似有不甘，似有無奈。

    金色的液體從空洞的顱骨眼眶中憑空流出，滴滴似籃球大小如燒沸的金水一般滾落到孫異面前。

    孫異拿手中的骨杖一戳，那金水瞬間沿著骨杖爬了起來，將其包裹其中，然後順勢向孫異蔓延，如液體金屬一般。

    孫異又大笑起來，伸手一招，那根玄鐵巨棒猛然從顱骨之中飛出，在半空中旋轉幾圈，然後呼嘯著向孫異飛來。

    「好寶貝！」孫異眼中露出讚賞之意，伸手將縮小了幾十倍的鐵棒握在手中。

    體內那股神秘力量猛然湧出，灌注到「隨心鐵桿兵」當中。一段清晰可見的記憶畫面浮現，將六耳獼猴自出生之日到佛前被打殺的歷程呈現眼前。

    孫異不由得淚流滿面，原來如此，原來我就是它，它就是我。面前的這枯骨，就是當年打殺自己的齊天大聖孫悟空。

    他揮起巨棒，挑飛一顆顆金色液球，然後一躍而起，雙手擎棒，重重的擊打在那本已破損的顱頂巨洞之上。

    「轟隆」一聲，巨棒砸在顱骨之上發出巨大的轟鳴聲，孫異感覺似乎空氣都被撕裂，尖銳之氣縱橫，將其渾身衣衫撕裂。

    「噗」一口鮮血噴出，孫異臉色瞬間慘白。

    不愧是絕代妖王，即便只是具破損的屍骨，依然有滔天的法力。以孫異現在的能力，恐怕是無力鎮壓它了。

    那骨骸受到重擊，似乎是激發了殘存的凶性，竟然意欲反擊，牽動著幾條青銅巨鏈嘩啦作響。

    幾塊祭壇上的巨石被拉起，又重重的砸在地上，怕不有上萬斤一塊。

    孫異此時半懸空中，體內的力量與巨棒之間循環往復，正在不斷加強改造他的身體，些許的傷勢轉瞬即好。

    現在他的那股瘋癲之意已然遠去，靈台清明之後，他想了兩個問題：第一個是自己是轉世之身，那當初的遺骨何在？第二個是孫悟空的遺骨在此，它的轉世之身去了哪裡？

    從六耳獼猴的記憶里，他知道了許許多多的東西。混世四猴是天地異種，也是最神奇的天地異種，其實是可以不死不滅的。神仙妖魔要殺之，必遭天譴，唯一不遭天譴的只有同為混世四猴的另外三隻。

    所以，當初以如來的無邊法力，也只是定住六耳，真正一擊必殺的恰恰是孫悟空的轟天一棒。

    當初孫悟空為何要殺自己？如今它又為何被殺於此？自己轉世期間，誰手持「隨心鐵桿兵」鎮壓並擊殺了它？

    要解決這些問題，必須要找到兩組人。一組是孫悟空的轉世之身，另一組就是當初鎮壓骸骨於此的三教傳人蒲盤、病和尚與瘦道人。

    建造祭壇很顯然也不是人力可為，祭壇之上還有幾條青銅巨鏈，再加上自己的「隨心鐵桿兵」才鎮壓住這絕世妖王。但就算如此，也讓它時不時的放出沖天妖氣。

    按理說如果沒有外援，要破這鎮封是千難萬難，更何況三教還建立了各自的殿閣寺廟，留了傳人在此鎮守。那誰是它的外援呢？最有可能的就是它的轉世之身。

    造化鍾神秀，孫悟空轉世之後一定出類拔萃，不會泯然於眾人之間，而且一定就在屍骸周圍，不然妖氣就白放了。那麼，誰最有可能呢？

    孫異回頭看看高荇，搖搖頭，高荇天賦實在是算不上高，而且他也不願意相信高荇會是孫悟空的轉世；再看看三三，這猴子是最早被妖氣吸引過去的，但它本身是道門信物，以三清祖師之能，斷不會允許自己鎮壓的大妖巨魔會成為信物，這無異於把鑰匙交給盜賊；最後是胡玉馨，胡玉馨有深藍修為，絕不是常人能望其項背。而且她心性狡猾，人又陰狠，絕非善類。

    要不要趁機打殺於她以絕後患？轉念一想，若她是轉世之身，為何骨骸於她沒有任何反應？

    孫異是宿世仇敵，骨骸有反應很正常，另外能讓骨骸有反應的人，一定就是孫悟空的轉世之身了。

    低頭看看手裡冰涼的鐵棒，孫異有些不舍，但若拿走這鐵棒，光靠祭壇和銅鏈還能不能鎮得住孫悟空就不好說了。

    他飛到顱骨上空，將鐵棒重新拋下，鐵棒一邊旋轉一邊急遽變大，飛速向骨骸顱骨上的巨洞插去，重重將這絕世妖王的骸骨釘在祭壇之上。

    骸骨似是發出無聲哀鳴，孫異無動於心。一飲一啄莫非天道，無非是一報還一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