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遊記的那塊石頭 第二十七回無頭刑天

    「青龍！？」天帝此刻顯然無法保持鎮定了，看著從人帝旁邊走出兩人，一個威武的青龍，另外一個則是精瘦的楊連羽。

    人帝很滿意天帝此刻駭然的表情，酒葫蘆放在嘴邊又喝上了一口，發出「啊」過癮聲，笑道:「老朋友，現在呢？」

    天帝深深嘆了一口氣，神色複雜的看著在場上四人，慘然一笑道:「沒想到你人帝才是真正的贏家，我本以收回在人間軀體上的一魂，重新擱置天界，用來維持天界的穩定，沒想到青龍會為你效力。」

    青龍道:「不是我為人帝效力，而是我的陛下你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天帝一愣，隨即皺了眉頭不解道:「忘了什麼最重要的事？」

    青龍笑了笑，道:「你忘了，人帝和我同屬龍族，你認為我會讓三界歸龍族掌握還是歸你掌握呢？」

    天帝瞬間醒了過來，當下哈哈大笑，道:「我糊塗啊，糊塗，我敗的不冤，不冤啊！」

    那笑聲中含著無盡悲涼和落寞，就這樣在在這片古老遺址之地緩緩盪開，而後天帝那精瘦的身體也化作細灰撒在了戰死的枯骨間。

    一代天驕，就此歸於這片土地。

    時光飛走，有誰敵得過人世蒼老。

    人世，一切的生命和成就疊成，構成了它。

    卻始終會有落下的一刻，塵歸塵，土歸土吧！

    此刻楊連羽的身體也同樣隨著天帝而逝，該存在一起的無法逃離命運的安排，要離去只能離去……

    種種疑惑和謎團，種種的陰謀和算計，到頭來沒有想到是一向勢弱的人帝才是最後的贏家。

    忍耐是人生成功的重要因素，而做到忍耐千萬年，甘受自己東西在他人手中蹂躪擺布，才是最考驗人。

    很顯然這一點，人帝做到了！

    天界中，在金箍棒的光芒下越來越多肢體不全的屍體漂浮在萬里雲空。

    悟空，難道不知道累嗎？

    或許當拿起金箍棒，打上天宮的那一刻，他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他心裡總是不甘，他不甘被人擺布，他不願自己的自由被束縛，同樣他最痛恨的還是自己最重視的人因為天界來欺騙自己。

    悟空長袍和緊箍上，一滴滴血線在身上和眼前滑落，在風的鼓動中，那彎彎曲曲一條條線，是透著無情和殺戮，然而最終還是斷了下來。

    頭頂上緊箍咒又開始了那種深入骨髓的疼痛，他無法忍受，用手撕扯著頭髮，一束束黑色的發被他扯下，可仍舊解決不了痛苦。

    每每頭頂上的疼痛更深一分時，他的心也會更深吧！

    因為畢竟讓他痛苦的緊箍是那個在夢中無數次出現的女子，親手帶上的，是親手！

    他拿著金箍棒不斷打著自己的頭顱，而此刻刑天居然沒了頭顱，一個人拿著戰斧孤零零的面對著萬象世界。

    那麼他的頭哪去了？又會是誰砍下的呢？

    道德目光冷冷望著那身魁梧挺拔的身軀，望著那即便沒有了頭顱，卻依舊頂天立地，站在那的刑天，他忽然間笑了，是那種狂傲不羈的笑了。

    「我贏了，終究是我贏了！」

    所有一切都發生太過突然了，沒有人會想到神通廣大的悟空，刑天各自走上一條不歸路。

    而釋迦嘴邊念動咒語的同時，雙膝向著虛空一盤，一朵巨大蓮花寶座便襯著他的法身，悠然飄到還在抵抗的菩提一里外，低聲道:「師弟，歸入佛門吧！」

    菩提在法寶擊出的光芒中閃過身體，餘光瞟見那托著釋迦身體的一朵蓮花，神色大變，最後悽慘一笑，道:「我以為我放的下，卻還是放不下，罷了，罷了。」

    他抬頭看著星辰跳動，仿佛又看到那一朵四季開放的小蓮花默默守在身邊，也看到菩提樹下對月遙望的兩顆菩提，輕輕一笑，道:「佛門，何為佛門，我有自己的道，既然大局已定，我已無力回天。」說罷他深深看了一眼痛苦喊叫的悟空，又看了一眼那戰死不曾倒下的刑天，像是在嘲諷笑了自己一下，又像在嘲諷萬物一切，整個身體晃動兩次消失在了這屍林之地。

    而悟空在掙扎之時，看到了手持戰斧巋然不動的身影時，他忘卻了疼痛，也忘卻了緊箍咒。

    因為曾經一直有一個人總是默默在身邊支持你，保護你。

    沒有話，卻有一顆熾熱滾燙的心。

    情，兄弟情！

    即便沒了頭顱，仍然可以在面對數十萬天兵天將，而不懼。

    若說誰的情最真，若說誰可在困難的毫不猶豫地伸出援手。

    那麼這個人肯定是刑天！

    一個冷酷，無情又有情的人。

    他讓人佩服，讓人害怕，同樣也讓人溫暖！

    悟空提著金箍棒，以奔雷之勢趕到刑天身前，伸手觸摸著那厚實而堅硬的身體，最終放聲大哭了起來。

    「刑天大哥，悟空欠你，悟空……欠你啊！」

    悟空悲愴悽慘哭著，他像是沒家孩子，那麼的無助，彷徨。

    或許，他不僅僅哭的是刑天，更是他自己！

    道德如同瘋了一般，不斷重複著:「我贏了，我贏了，我贏了！」

    天忽然亮了起來，把璀璨美麗的星光又蓋了起來，只是罩在他們三人中間的那層陰影已經成形了，有光如何？

    悟空轉過身，冷漠無情地看著道德，他從牙縫中一字字把他的話慢慢吐了出來:「你該死，你真該死！」

    道德狂笑聲住了下來，他白色的髮絲在空中飛舞著，仿佛要遮蓋他那張滿是笑容的臉，可卻永遠蓋不住那眼中一絲淡淡的悔意，他看著悟空，看著，冷冷道:「我勸你還是早早離開為妙，不要自尋死路。」

    悟空忍住疼痛，那頭顱已經被緊箍勒的變了形，可他依舊保持鎮定，他就那麼伸手將刑天的身體放在背上，一隻手拿起金箍棒，喝道:「殺，殺，殺！」

    道德臉上閃過一絲戲謔，望著悟空那衝過來的身影，忽然淡淡問了一句:「你知道你的金箍棒是誰替你打造的。」

    聽到這句話，悟空心涼了一半，只是不敢肯定自己想法，身形雖說頓了一次，可終究心中那團仇火不息，金箍棒還是毫不猶豫的揮了去。

    金箍棒揮下去的那一刻，代表著什麼？

    代表著曾經一路人不再一路，代表著要斷去的友情是要斷去。

    道德收斂狂傲之姿，右手伸進左袖中，從里不知摸出個什麼東西，只見一道亮光閃過，是那麼刺眼，將方圓五里包裹其中。

    流雲在走動，偶爾添上的驚恐鶴鳴，也讓此刻殺氣騰騰的天界大軍感到由心底發出的寒意。

    那到底是什麼寶貝？為什麼那道亮光盡然遠遠的都覺得讓人害怕？

    似乎有什麼斷裂聲音響了起來，又似乎什麼東西被穿透了。

    天空飄起了美麗的紫楹花，陣陣香氣逐漸濃郁，而那道光開始如長鯨吸水般歸入到什麼東西？

    還沒來得及看到，道德袖袍揮動那寶貝已然消失無影。

    濃濃的花香里顯出了美妙的女子，在看到光芒斂去那一瞬間的景象，想必一輩子都再難忘卻。

    他，和常人不同，永遠沒有人知道他的過去，也永遠沒有知道他為什麼一直不笑，是從來沒笑過，還是已經忘記了怎麼去笑？

    笑，人怎麼會忘了？

    他的故事裡又有多人不為人知的愁苦和悲涼，誰也不知道。

    偉岸魁梧的身體，只是靜靜趴在悟空肩膀，只是卻沒了容顏，沒有那雙永遠浸染火焰的眼睛。

    紫楹花愣住了，不過片刻，又被驚醒了，因為她看到悟空上半身赫然出現了一個大洞，而兩手分別持了半截斷開的金箍棒。

    紫楹花連忙閃身擋在悟空身前，看著遠處的道德，冷冷道:「你好，你真好！」

    道德臉上閃過一絲不忍，看著遠處的悟空，疲憊不堪的模樣，看著紫楹花憤怒無比的樣子，當然還有一人他看不到，他壓制起伏的情緒，淡淡道:「我們的追求不一樣，你們不懂我，我也不需要你們懂我。」

    悟空道:「我不懂你，也不想懂你。」

    道德窒了一下，面無表情道:「你現在受了重傷，還能逃得了嗎？」

    悟空偏頭看了一眼搭在肩頭的雙臂，感受到背上的那份重量，心中一疼，眼淚又是落了下來。

    「刑天大哥，你安心走好吧！」

    他默默在嘴邊念叨了幾遍，將刑天身體交給旁邊的紫楹花，道:「楹花姐姐，刑天大哥交給你了，先帶他離開，我來斷後。」

    紫楹花接過刑天無頭的身體，架起他的手臂，衝著悟空點了點頭，道:「照顧好自己，我們先走了。」

    悟空應了一聲，看向自己上半身的大洞，也不理會，一手一截金箍棒，又殺向了道德。

    紫楹花深深看了一眼悟空，在心中默念著:「悟空，你千萬要珍重。」便頭也不回地架著刑天的身體離開了。

    道德冷冷掃了眼並未出手攔截，短暫的時間，悟空的凌厲攻勢已然攻來。

    而數十萬的天兵天將，齊齊打出法寶，而佛界的佛陀菩薩都是口頌佛語，手上亦不停歇。

    色彩斑斕的法寶光芒，漫天都是，猶如洪海之流，浩浩蕩蕩地向著那道微小的人影涌去，沒有一點停留和猶豫。

    悟空眼中只有道德，根本不在乎什麼其他人的法力，很快他的身影被淹沒在洪流之中，連伸出的金箍棒也徹底被吞沒了。

    「阿彌陀佛。「那個在古澹國見過悟空的青年和尚，神色哀痛地念了句佛祖，雙手合十向著發光中的河流拜了拜。

    道德輕哼了一聲，袖袍大力向那團光芒揮動，冷然道:「你有再大的本事，能擋得住千軍萬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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