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家人怒目而視著,呂奼和寧初晴的氣焰也弱了不少。呂奼的臉漲得通紅,像是被無形的大手摑了一巴掌,那尚未消散的惱怒還在眼睛裡跳躍,卻只能畏縮地坐在那裡開始用餐。她感覺自己仿佛落入了一個冰冷的陷阱,周圍都是敵視的目光,可自己卻再也無力反擊。
一旁的寧初晴眼神慌亂地在眾人臉上掃過,眼底滿是憎恨的神情,但季子然那冷冰的眼神和強大的氣場仿佛要將她吞噬,她只能掩住眼底的恨意默默低頭吃著東西。
不過呂奼可沒就此消停,她時不時地歪過頭,用怨毒的眼神瞪著寧渚。那眼神好似裹挾著千般仇恨,仿佛想用眼神從寧渚身上剜下一塊肉一般。每瞪一眼,呂奼心裡的怨恨就多一分,她覺得自己現在的困境都是寧渚造成的,如果不是他,自己何至於在這個家裡如此狼狽。
寧渚則是把頭低得更低了,恨不得把自己整個腦袋都埋進餐盤裡。他的雙肩微微顫抖,整個身子都像是要縮成一團,那樣子仿佛要鑽到桌子下面去躲災避難。他心裡亂成一團麻,一種深深的自暴自棄情緒在心底蔓延開來。
「舅舅,餐桌下面可沒有菜,小時候您不是教我,男子漢要腰板挺直了吃飯,這可是咱們季家和寧家家宴,不是什麼呂家家宴呢,你放鬆些。」眼見寧渚窩窩囊囊的樣子,季子期沒忍住出言道。他眉頭輕皺,目光中帶著一絲關切與無奈,似是不忍看到寧渚如此萎靡不振。
聞言,寧渚渾身一震,思緒一下子被拉回到往昔。未結婚時自己意氣風髮帶著季子期玩耍的畫面如潮水般突然湧上心頭,那時候的他充滿朝氣與自信,而如今卻這般模樣,一時之間他的心緒也複雜起來,眼底閃過一抹自嘲與落寞。他在心裡苦笑,那時的自己怎麼也不會想到如今的情況吧。
曾經教導外甥的話語仿佛還在耳邊迴響,而自己卻早已不是那個以身作則的舅舅了。這種巨大的落差感讓他覺得更加痛苦,好像有一把鈍刀子在慢慢切割他的心。他感覺自己就像一隻溺水的困獸,無力掙扎,只能任由海水一點點灌入自己的口鼻,窒息感充斥著全身。
他甚至想,是不是就這樣放棄算了,反正也不會更糟糕了吧。可是心底又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在呼喊,這樣真的對嗎?他在掙扎,在這種自我放棄和想要奮起的矛盾心理中痛苦地徘徊著。
一家人被呂奼和寧初晴鬧得也失了胃口,卻也沒有說話。大家的臉色都有些陰沉,有的皺著眉頭,有的則是緊抿著嘴唇,努力壓制著內心的不滿與厭煩。一時間房間裡都是呂奼和寧初晴母女倆狼吞虎咽吧唧嘴的聲音。
那聲音在安靜得有些壓抑的房間裡顯得格外刺耳,就像砂紙在粗糙的牆面上摩擦。呂奼腮幫子鼓著,咀嚼時眼睛還時不時地偷瞄著眾人的反應,她的眼神里透著一種緊張與心虛,雖然裝作氣憤填膺地吃飯,但心裡還是害怕眾人把矛頭再次對準自己。
寧初晴則像幾天沒吃飯一樣,吃相比呂奼更加難看,嘴邊還沾著飯菜殘渣,她滿腦子都是儘快吃完離開這個壓抑的地方,根本無暇顧及形象。
季子然也懶得搭理這母女倆,而是端起酒杯,輕輕晃了晃酒杯中的酒,眼神里透著一抹涼薄與不以為意,淡淡道:「今天我請大家吃飯,一則是因為我和林瀾領證了,婚禮我不打算辦,所以今天這頓飯就是讓大家開心開心。二嘛......」
「怎麼不辦婚禮?怕不是肚子大了穿不了婚紗了吧?」不等季子然說完,呂奼那惱人的聲音再次傳來,她臉上帶著一抹不懷好意的笑,眼睛上下打量著季子然和林瀾。她試圖轉移大家對剛才自己狼狽樣子的注意力,把焦點放到季子然他們身上,心想這樣至少能讓自己稍微緩口氣。
聽出呂奼話中的意思,季子然不怒反笑,她嘴角微微上揚,但是笑意卻未達眼底,那眼神冷得像冰:「這是第二次,小舅媽可別把所有人都當成是你哦。且不說我和林瀾一直清清白白,就說可能是家教不同吧,我父母可從沒教過我挺著大肚子逼婚呢。」
季子然的聲音不高不低,卻句句像利箭一樣射向呂奼,幾句話就將呂奼設計寧渚,懷孕後挺著肚子逼婚的老底兜了個乾淨:「這麼多年小舅舅一直覺得自己一時醉酒毀你清白十分愧疚,所以處處忍讓。不過呢,我最近採訪了一個案例,案例裡面男女主和小舅舅小舅媽情況一樣呢,至於孩子的情況就不一樣了,案例里的男主可是喜當爹呢。」
聞言,寧渚渾身顫抖一愣,他的臉瞬間變得煞白,眼睛裡滿是難以置信。他感覺自己的世界仿佛瞬間崩塌了,這麼多年來,他一直以為是自己的過錯才導致呂奼這樣的境地,所以他一直忍耐著呂奼的各種行徑。可如今,季子然的話就像一面鏡子,把他不願意面對的真相赤裸裸地映照出來。
他的內心在激烈地掙扎,一方面他不相信呂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另一方面又隱隱約約覺得季子然的話可能是真的。他在心裡不停地問自己,這麼多年來自己到底算什麼?自己的忍耐和付出是不是都成了一個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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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寧家其他人也一臉震驚的看著季子然,有些人嘴巴張得大大的,仿佛能塞下一個雞蛋;有些人則是眼睛瞪得像銅鈴,無法相信這背後可能隱藏的真相。可季子然既存了整治小舅媽母女倆的心思,也存了刺激小舅舅清醒的心思,自然不肯把話說得清楚明白。季子然很清楚話說一半的威懾要比清楚明白的說出來威力大得多。
不等寧家人反應,呂奼就像被踩到了尾巴的貓,她「嚯」地一下站了起來,椅子因為她這突然的動作被帶得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她的眼睛瞪得滾圓,眼中滿是驚恐與憤怒,厲聲道:「你不要空口白牙污人清白。」她心裡充滿了恐慌,這是她多年來一直試圖掩蓋的秘密,沒想到今天差點被季子然掀開。她在想盡辦法掩飾自己的失態,試圖把這個話題繞過去。
「切,真是史詩級笑話,說我姐奉子成婚不算污人清白,我姐不過講了個採訪案例怎麼就污人清白了?小舅媽,您不會是心虛了吧。」小炮仗顧梓怡又一臉挑釁地說道。她雙手抱在胸前,歪著頭,眼睛裡滿是不屑。她看到呂奼的反應,心裡更加確定這裡面有貓膩,所以毫不客氣地質疑起來。
「我那就是開個玩笑。」呂奼也知道自己反應太大,她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與慌張,眼神左躲右閃地心虛道。她試圖強裝鎮定,可心卻在胸腔里劇烈地跳動著。
「玩笑嘛,我也只不過是講了個案例而已,小舅媽可莫要多想呢。」想到前世小舅舅被小舅媽推進喪屍群時的錯愕,和小舅媽在舅舅臨死前吐露的寧初晴身世之謎,季子然惡向膽邊生,面上卻又笑的更加溫和,那笑容就像一層偽裝的面具。「既然,小舅媽玩笑開完了,我是不是可以說第二條了?」
被季子然深深的看著,呂奼只覺得自己心裡最大秘密暴露人前,再不敢有絲毫言語。她的身體微微後仰,像是想躲避季子然那仿佛能看透靈魂的眼神,嘴唇顫抖著卻發不出一點聲音。她深知此時自己再多說一句可能就會更加危險,只能默默地咽下這口氣,等待季子然的下一步動作,心裡卻在不停地盤算著該如何應對。
喜歡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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