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下旬,公孫珣領著如今已經擴充到兩千餘人的白馬義從和部分幕僚、朝廷使者儀仗,沿著王屋山、霍大山北上,出鼠雀谷,輕車熟路,數日內便進入了太原郡境內。
之所以不順流而下走河內,主要是不想逼反張楊,這廝本身實力有限,獲得了大半個河內後滿打滿算也不過一兩萬兵的實力,可一旦見勢不妙直接倒向袁紹,反而不美。更重要的是兩千人也不足以迅速解決河內事端……然而,剛剛出鼠雀谷,迎面而來的公孫越便給自家兄長帶來了一個有意思的訊息——往常山去的井陘道路因為盜匪作亂,居然被阻!
可能是秋收在即,山中賊寇為了求糧,失控下山……這是所有人的第一反應。
不過即便如此,所有人也都嚴肅了起來,因為井陘太過於重要了,重要到所有人都知道他的重要性。
這話可能有些繞口,但卻是事實。
須知道,所有太行八陘都並非是簡單的狹窄通道,他們橫穿整個太行山,短的幾十里,長的數百里,窄的地方只有幾步寬,寬闊的地方卻足以立寨建城,以至於囤積幾十萬人馬。而這其中,尤其又以井陘地形最為複雜,韓信背水一戰大破陳余、李左車二十萬大軍便是在此處,後世娘子關也在此處。
不過,最最重要的一點是,太行八陘中,四陘都在南太行,也就是上黨、河內交界處,兩陘在幽州腹心地帶,目前戰略價值較小……真正能在河北大戰中起到決定性戰略作用的,一個是太原通往常山的井陘,一個是上黨通往魏郡的滏口陘(武關),所以這兩個地方,尤其是負責聯繫公孫珣腹心之地的井陘,是不允許在這個時候出任何差錯的。
唯獨話又得說回來,早在當年出兵西征的時候,田豐就曾提出過太行山賊在河北大局中的重要性,甚至在他看來,清理太行山的戰略優先性是要高於與袁紹決戰的。
故此,這件事情某種意義上而言倒也算是意料之中。
只能說,時局紛亂,並不可能讓公孫珣按照所謂戰略規劃一一從容實行的。
而等到八月初,走到太原郡治晉陽城時,公孫珣又接到了來自上黨牽招的詳細書面匯報,這才對事情始末有一個清晰的認識。
沒錯,且不提公孫珣得知於毒的騷操作以後如何無語,但陳宮的計策卻是毫無疑問的成功了!
袁紹的那些兵馬或許不足以跟公孫珣辛苦建設了十幾年的北地精銳相提並論,但打起可能是這個亂世中素質最差、裝備也最差的山賊來,尤其是足足有一半山賊還都原意投降,然後充當嚮導,或者乾脆返身為先鋒獻上投名狀的時候,摧枯拉朽四個字正如其分。
短短二十日內,南太行山的所謂於毒黑山賊派系,被降服了六個山寨,被攻下了三個山寨……雖然都只是千餘人不到的那種小山寨,連著住在裡面的老百姓加一起也不過區區三四萬人,但配合著袁紹公開的清理南太行的表態,卻極大的震懾到了山中盜匪。
於是乎,不屈不撓的於毒在稍微挫敗了一次袁紹的『先鋒』後,當機立斷,領著眭固(白兔)、白饒這兩個南太行實力僅次於他的盜匪頭子,聚集了六七千兵馬,領著各自山寨中的婦孺,號稱數萬,即刻南下河內去了,也就是成了流賊。但這麼一來,南太行的諸多『黑山殘部』卻是徹底失了計較,再加上軍事脅迫之餘陳宮還同時以流言、內應、間諜相輔佐,卻是終於搬動了南太行山的剩餘山賊,讓他們不得不在秋收之前,扶老攜幼,紛紛往北太行而去。
「這件事怎麼說?」晉陽城內,被阻隔了道路的公孫珣不得不暫時停駐於此,然後公開召集部眾議論對策。
「袁本初未知明公在此,方出此策,而明公既然輕身先至,何不針鋒相對?」說話的乃是太原太守常林常伯槐,其人出身河內,乃是公孫珣為衛將軍後第一批追隨的幕屬,且一直不離不棄,又是此間半個主人,自然說話有底氣。「彼輩既然在南太行招撫、驅趕,君侯便在北太行招撫、鎮壓……」
「此言可行。」戲忠立即跟上。「須知,袁本初既然以大軍清理太行,驅趕匪眾,則彼輩在邯鄲處必然受挫,至少是相持無事……那既如此,君侯何妨安心在此處置此事?且只是鎮壓、招撫盜匪而已,以郡卒為主,以地方官吏為主,加以君侯威望,便可以輕易為之。唯獨秋收在即,可以先出使者安撫,拖延數日,待秋糧入庫,再發郡卒鎮壓其中不善者也不遲。」
「既然邯鄲暫時無憂,還可以趁著這個時機從北面飛狐陘遣使,讓建威將軍(程普)襄助。」又有人出言提議道。「反正雙方現在是隔著太行山相互施力而已,力道傳過來是需要時間的,我們可以從容應對……總而言之,明公萬事皆勝於袁賊,也皆先發於袁賊,故正如常府君所言,凡事爭鋒相對便是了,何須在意?」
此人的言論一出,立即引起了本地許多官吏的稱讚與表態。
而公孫珣循聲去看此人,卻並不認得,但從他本地口音還有腰間的黒綬銅印,以及附和常林的話,還有本地官吏紛紛贊同他來看,應該是位本郡出身的郡丞或者縣令,而這樣的話,也就明白為何他發言如此急促了:
常林是性格使然,有一說一有二說二;戲忠是有些忠不顧身的感覺,遼西一戰後他對於公孫珣向來是毫無保留,甚至有些急切了;而這個人,包括那些本地官吏,則更多的是想表態,或者說表忠心而已——他們不是元從,沒有顯著的功勞,甚至沒有三輔那邊作為公孫珣治下根基的底氣,而如今卻因為大勢所趨處在這位衛將軍治下,為這位衛將軍所用,那當然要踴躍一些。
當然了,這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態度可嘉,公孫珣自然要予以一定鼓勵。
「諸君所言,多有可取之處……」公孫珣微笑相對。
不過,公孫珣如此虛偽,立即引起了一旁立著的一人不滿——正是田元皓。
其人冷哼一聲,直接打斷了公孫珣的應付之語:「將軍此言差矣!正是因為將軍萬事皆勝於袁本初,也皆先發於袁本初,故井陘一事絕不可能如此輕易為之……依在下看,此事恐怕要出大亂子,而且也由不得什麼秋收之後從容為之,至於將軍明知問題所在,卻說什麼可取不可取之語,未免貽笑大方!」
坐在上首的公孫珣不由尷尬失笑。
話說,田豐地位高卓,非只是公孫越這個寧朔將軍府大堂上少有的幾位兩千石,更重要的是他是公孫珣身側的『軍師』兼衛將軍府曹掾,身上天然帶著公孫珣本人的威權,所以其人既然開口,諸多本地官吏自然紛紛屏息。
非只如此,婁圭很早便已持重;荀攸本就少言;戲忠倒是個毫無顧忌的,但他的第一反應卻是去思索田元皓話中之意;唯一一個偶爾能刺回去的公孫珣此時被田豐拿捏住話柄也不好駁斥的……
不過,今日這堂中除了這些人,卻還有一個田豐並不熟悉的常林常伯槐,後者在河內初入幕府時就能生頂呂范,今日聞言也是當即豎目,搞得公孫珣暗叫一聲不好,但未及開口,便已經來不及了。
「右軍師有話何妨直言?」常林身材高大,其實雄渾,此時怒目相對,聲音比田豐居然還要高上八度。「明公付右軍師重任,乃是要借右軍師之才定平天下的……同僚與明公說的對,足下可以贊同或不言,說的不對,足下便應該據理而論……今日公堂上論及的乃是關乎千萬人生死的國家大事,足下如此夾槍帶棒,說明公貽笑大方,自己便不可笑了嗎?!」
田豐剛而犯上,只是犯上而已,換言之,平日裡唯一一個受氣包就是公孫珣,而他本人又何曾犯過別人,又何曾被別人犯過?
故此,常林一怒,田元皓一時聞言,居然訕訕不敢應。
而公孫珣眼見如此,倒是難得心中愉悅——居然有人能製得住田豐,也是讓人絕倒。
不過,愉悅歸愉悅,公孫珣倒不能讓兩位重臣之間出岔子,便立即出言勸解:「伯槐不必如此,元皓只是憂慮局勢而已,非是有意冒犯,而他所言中的大亂子,我其實也是盡知的……只是散亂匪徒,當然可以剿撫並用,從容安置,但諸位莫忘了,北太行還有一人,在盜匪中頗得名望,兼有七分盟主之實,便是那井陘附近靠著常山一側的紫山賊張燕了……而如我所料不差,井陘這個時候出現岔子,跟張燕必然有關,因為其人再怎麼無能,只要有心,就絕不至於約束不住自己巢穴附近的局勢。」
聽到這話,眾人紛紛一凜。
「可是紫山賊張燕不是明公舊部嗎?」有人實在是沒忍住。「還有那黑山賊於毒……」
「足下莫非真以為太行山匪是我的暗子,這次攻取鄴城是我手筆?」公孫珣不由搖頭。「鄙人實言相告,於毒與鄙人並無關係,之前派出使者招撫於他,乃是為了滏口陘的通暢而已,卻不料被他藉機生事。便是張燕……」
「便是張燕,如今其人把控北太行許多年,所領人口數十萬,早早為兩千石中郎將,野心也已經蔓延起來了。」田豐回過神來,就坡下驢,直接正色接口道。「說句不好聽的,若他真有心,以前年將軍西征為始,到將軍討董成功為終,期間無論如何都該降的……既然不降,便是有了野心!而既然有了野心,此番必然要生事!因為其人作為將軍舊部,心裡很清楚,將軍其實是要強於袁紹的!」
此言一出,堂中自公孫越以下,不少立著的人心中皆是微動……一直無言的公孫越更是看了自家兄長一眼。
「不錯。」公孫珣在座中感慨言道。「於毒那個人我不清楚,但張燕此人,起了野心也屬尋常……而如今河北大局中,其人居於兩強之間,既然有了異心,自然要助弱抗強才是正理!此番又是理他最近的井陘出亂,背後隱情可想而知,必然是袁本初已經與他勾搭上了!」
「如此說來,非只是張燕,河內張楊……似乎也要警惕!」戲忠也終於醒悟。「他也是偏向袁紹的嗎?」
「警惕未必,張揚不至於冒險,但偏向袁紹卻是無疑的。」聞得此言,公孫珣忽然笑了起來。「而且何止是張稚叔,天下諸侯,雖然貌多恭順,但這些人,即便是沒有併吞天下的意思,可只要存了一些野心,就都在骨子裡暗暗期待袁紹能勝我幾場。而若是輪到袁紹強上幾分,他們便又會心中暗自期待我能反過來壓上袁紹幾分……人心如此,大概是天性吧!」
堂中諸多人等紛紛賠笑。
「所以,這件事情就不必多言了,立即派出哨騎、使者去井陘一代打探,尋找查清張燕動向,然後明告其人,我已至此……然後觀他形狀。」等眾人笑罷,公孫珣方才緩緩言道。「他是我舊部,素知我為人,心裡一定清楚我不會再與他機會了,屆時,彼輩要麼即刻投降,要麼便會幹脆趁著幽州兵馬秋收後集結前的空檔,立即發本部精銳在井陘中立寨謹守,鎖住通道!而那時,便只有一戰了。」
寧朔將軍府的堂中,諸人復又凜然起來。
就這樣,會面結束,大多數人自然散去各行其是,唯獨公孫越作為此地主人卻是無論如何都不用走的,他先是領著公孫珣往後宅而去,見了自己養著的那些養子養女們,復又親自安排家宴,而兄弟二人用餐完畢說些閒話後,當晚自然又是同塌而眠。
不過,臨滅燈前,公孫珣卻忽然主動開口了:「阿越,下午議事以後,我看你一直有些情狀不對,可是有什麼要說的嗎?」
鬍鬚已經蓄了多年的公孫越比並不蓄頜下之須的公孫珣顯得還更年長一些,聞言一時猶疑,但終於還是對自己兄長開了口:「不瞞兄長,我是今日聽到田元皓所說的那些話,有些觸動而已,並非是有事……」
「是何觸動,說來聽聽。」
「我之前一直疑惑為何袁本初會崛起如此之速,便是四世三公,也不該如此疾速,至於兩年內取三州十九郡國……而今日聽到田元皓的話才有所明悟。」
「……」
「袁本初之起,非只是他四世三公,更重要的乃是兄長起的更快!」燈火下,坐在榻上的公孫越扶膝正色而言。「兄長本是天下名將,隱隱有不可勝之姿態,而一朝覆滅董卓,坐擁幽、並、司、冀二十餘郡國,並附屬涼州,還握有天子,並於未央宮前喝問天下……那個時候,固然是天下割據大局已成,但大勢卻其實是在兄長身上的,其餘諸侯,包括袁本初,都並不成氣候,也並無人能動搖兄長天下至強的姿態!但也偏偏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袁本初居然疾速橫掃青兗,然後又輕易過河北取河北六郡,以至於其人居然能輕鬆握有如今這般實力,形成兩強割據之局……為什麼?」
「你說為什麼?」
「因為這天下有不知道多少人對兄長未央宮前之言語心懷畏懼,或者乾脆只是不滿,所以便簇擁著天下諸侯中最合適也是最有希望那個與兄長掰一掰腕子。」公孫越愈發嚴肅。「所以協助袁紹抵抗兄長的,從來都不是什麼袁術,而是這世間不滿或畏懼兄長將天下板蕩的責任推給世族、豪強的那些人。」
「說的好。」燭火之下,公孫珣看著自己的這個族弟,難得欣慰。「阿越能說出今日這番道理,果然是可以託付大任了……你說的不錯,我與袁紹之爭,固然是英雄亂世並起,共爭天下。但何嘗不是天下間還有不少人不服我,不願從我,所以紛紛推波助瀾?」
「但是……」公孫越忽然感到疑惑起來。「兄長既然早就知道明白這個道理,又何必非在未央宮前說出這番話來呢?若是當時不知後果,那袁紹都開始兼併青兗了,為何還要在三輔強行度田呢?為什麼不緩一緩呢?緩一緩,裝一裝,這天下豈不是手到擒來?」
「這是兩個問題。」公孫珣微笑相對。「前一問好答,未央宮東闕前,我打斷天使之時,其實尚未想好要說什麼,但既然立在了宮前,看著滿朝公卿,卻是忽然明白自己該說什麼了……所謂情不自禁,怒從中來,十餘載所見所聞所感所思,外加十萬大軍在城外為倚仗,便終於再無顧忌。」
公孫越緩緩頷首。
「至於後來坐視袁紹作大,不做轉圜……」公孫珣漸漸冷笑起來。「阿越,我再與你說一件別的事情,你可知道,早在出兵之前,我固然是不可能想到未央宮前喝問天下那一出,但卻早已經預想到是袁本初要先崛起,為我當先之敵,也早想到他會來河北,來邯鄲與我交戰……」
「兄長是故意放縱?」公孫越陡然變色。「然後希冀於戰場相對,一戰而清理彼輩,省的日後行事艱難?」
「差不多吧!」公孫珣嗤笑一聲。「我既然隱隱有些鞭笞天下的志向,便也知道,欲為此志,此行必然坎坷,如何不會早做準備?而且阿越可知道,正如今日與袁紹之爭,非是兩家兩姓相對,乃是反對我志向之人合力阻我;那將來,必然還有自存志向之人因為道路分叉而與我拼死相爭;再將來,我們腹心之中也一定還會有礙於大勢從我,卻心中不服之人暗中逆我志向,然後再起波瀾……這些,本就是免不了的。」
「如此決戰,居然不止一次?」公孫越一時恍惚。「而且將來說不定還有內憂?」
「這是自然。」公孫珣收回笑意,側倚在榻上,顯得有些百無聊賴起來,卻是隨手指向東面太行山方向。「破山中賊易,破心中賊難……我說的我的志向是對的,憑什麼?誰信?所以註定只能用刀劍來做過一場。而且,我也早就知道,自己滌盪天下、鎮壓豪強、解構世族的志向其實是在逆時而行,註定艱難,所以也曾一度猶豫,要不要就此罷了,取了天下,做個周文王,有何不好?或者乾脆只是伊尹、周公也不錯吧?但未央宮前一番話說出來,心下反而坦蕩,再無猶疑。阿越還記得我在當日便發出那番《求賢令》嗎?」
「自然記得。」
「那固然是表明姿態的一種方式,但何嘗不是我知道前路坎坷,真心渴求同志呢?」公孫珣感慨而言。「當然我也知道,這種同志恐怕除了自幼教授我一些事情的母親之外,世間可能並無二人,所以我並不指望身邊能聚集多少同志,然後同心協力……君臣之義也罷,為我用名利祿位所購也好,只要有人願意助我一臂之力,隨我走下去,我便已經知足了。」
公孫越聞言一時不語,卻終於是懇切而言:「兄長……你我之間本不該再言什麼效忠追隨之語,但兄長既然難得托出心腹之言,我也只能專程說一次了……你與嬸娘的那些道理,我聽過一些,但著實只是半懂,可是我自幼追隨兄長,莫說是兄長心存的可能確實是一些撥亂反正的大志向,是真正的道理,便是倒行逆施,我也一定會隨兄長一路到底,至死方休的!」
言罷,公孫越便在塌上正色大禮相對,以至於俯身投塌。
「不至於如此姿態。」公孫珣見狀先是在榻上扶起對方,然後卻又搖頭嗤笑不止。「只是兄弟閒話而已。而且再說了,從今日來看,大局終究在我,最起碼現在袁本初尚未超出我的盤算……將來事成,這天下人想來也會漸漸懂我的。」
公孫越不再多言。
隔了五日,就在田中粟米、大豆,將要成熟之際,使者快馬從井陘歸來,帶來了一個讓公孫珣和大部分幕僚都已經預料到的消息——張燕從紫山出發,集中了北太行各部精銳兩萬餘,在井陘內部安營紮寨,試圖阻攔公孫珣。
這絕不能容忍,必須要立即擊破對方……這不僅是因為張燕阻隔了井陘,更重要的是,如果公孫珣不能迅速擊破張燕,隨著南太行的大規模盜匪北上,田地中成熟的莊稼,很可能會在這些無序盜匪的無序劫掠中浪費和損失到一個令人心痛的地步。
於公於私,於情於理,公孫珣都要在秋收前的這區區幾日內迅速擊破對方,逼降其眾,控制隘口。
但是,一來時間緊迫,二來被隔絕在太行西側,公孫珣偏偏又沒有多少兵力可以調度,三來井陘那個地形又實在是複雜,所以能不能迅速擊破對方還真不好說。
又或者,本就是因為如此,張燕才敢鼓足勇氣從山中出來,然後擺開架勢。
「賊雖烏合之眾,卻有兩萬,且據有井陘天險,兄長準備調集多少人馬?」第二日的軍議上,公孫越明顯活躍了不少,以至於主動蹙眉提問。「秋收在即,若不徵調輔兵的話,太原郡卒只有三千可用,而若等雁門郡卒來援……」
「三千郡卒,兩千義從,足夠了。」公孫珣打斷對方正色而答。「昔日淮陰侯在井陘內背水一戰,萬餘新兵大破陳餘二十萬眾,今日我正準備仿效淮陰侯舊智,故技重施,那以五千對兩萬算,兵還多了呢!」
公孫越一時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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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之末也,董卓亂政,天下大亂,雄豪並起,而袁紹總攬關東,握兵十萬,私心苟且,逡巡不前,折身併購三州,則虎視河北,強盛莫敵。唯太祖以兩萬燕卒,克四郡,行三千里,破蒲津、降潼關,橫行三輔,誅除董卓,故正逆可分也……臣松之曰,太祖運籌演謀,鞭撻宇內,攬申、商之法術,該韓、白之奇策,官方授材,各因其器。終能總御皇機,克成洪業者,惟其明略最優也。抑可謂非常之人,超世之英傑矣。」——《典略》.燕.裴松之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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