囂遙府在頃刻之間就地動山搖,眾人慌亂不知所措,多得是化成原形抱頭鼠竄的山妖。
白狐狸和陌利卻沒有慌亂,他們在瞬間就反映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從容不迫地指揮著府中門人弟子去後山避險,他們早就預備著這一天了,按著圓哥那樣張揚的做法,凡事做絕,有人尋仇上門都是尋常了,陌利早早就預備下了避難所,只是沒有想到,這一天會這麼快。
當然,他也沒想到圓哥會那樣利落地拿下整個極東和虛華仙境,那可是半個東雲起了。
眾人迴避,白狐狸卻不放心圓子一個人出去,他安頓好各堂口弟子之後,就著急上火地想要趕去事發點,陌利卻不准,他拽住了白狐狸破爛爛的袍子,死不鬆手,「白宵還在未名仙府,你得快去通知他暫避風頭,否則,再想翻盤就難了!」
「草!」
白狐狸罵了一聲,卻是拿起玉璜劍往南邊去了,陌利知道他是個顧大局的人,不會在這個時候犯渾,他握緊了手裡的鞭子,抬頭看著天上風雲突變,心下預感不好。直覺告訴他,圓哥這次要栽跟頭。
黑雲壓城,大風怒號,圓子還未來得及看一眼被碎裂的結界,整個囂遙府就拔地而起,在狂風中片瓦不留!
比她還要狠的力量,縱然是囂張的圓子也被強勁的靈壓逼得退了幾步,她竟然連自己的身形都穩不住。
「小心。」
突然跌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圓子抬頭,正對上元博光潔的下巴,金色的髮絲落在她臉上,那溫柔的聲線卻是飄進了她的心裡。
「沒事吧?」元博小心翼翼地看著圓子,神色中也沒了當初的嫌棄和鄙視,滿滿都是擔憂,他扶住圓子,將她往懷裡藏了藏,「有我在,就沒事。」說罷,他手中多了一柄劍,金身金甲,一如金龍真身那樣璀璨奪目,華麗無比。
「草,何妨妖孽,快給大爺報上名來!」
一聲暴喝,只是瞬間的失神,圓子就想起來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她推開了元博,手中的靈氣劍寒芒大作,腳下的十二芒星大陣漸漸染成了紅色,顯示著主人絕決的殺意。
沒人察覺她臉上一閃而過的尷尬,元博看著空了的懷抱,悄悄彎了嘴角,狹長的眼睛裡倒映著前方淺金色的小小身影,心中樂開了花,真是一頭純情的小蘿蔔,花花公子的春神難道沒有給這唯一的子嗣灌輸過他那濫情的經驗麼,真是越來越有趣了,他似乎找到了一個好玩具。
「果然是大戰遺禍,東君不醒,可惜了一位神子,如今變成個紈絝子弟可怎生是好。」
「哼,就算是東君醒了,我怕他教的還不如現在呢。」
烏雲中驀地射出萬道金光,一老一少兩個人前後走了出來,圓子被晃花了眼,她怒髮衝冠,捂著眼睛,抬手指著天上破口大罵,「草,有事說事,別跟小爺磨磨唧唧!」
元博怕她繼續口不擇言,一不小心就惹怒了別人劈死她,趕緊化身為金龍,把她團團盤住,保護了起來。
上面那兩個人見她這樣,更加斷定圓子是個欠管教的熊孩子,老的那個就越發痛心疾首起來,就差捶胸頓足了。
「哎呀,你看看,明明是個好孩子,如此稚齡就能召喚金龍神獸,如今這樣沒規矩必是沒了爹的害啊!」
「東君是什麼樣的人你難道不清楚麼,叫他管孩子,只會比這更壞,說不定到時候咱們盛水南境要再多立幾塊牌子,防著雲起東境這新生的神子去拐騙人家的仙女兒。」
年輕的那一位似乎對春神東君有很大的意見,話里話外都帶著刺,「不如,今日我替東君教教這熊孩子,也算是盡到了同僚情誼,改日回稟過英招天君,再做打算。」
那人不痛不癢地說著,伸手朝圓子一點,就有數不清的奇怪繩索就把圓子捆了個結實,圓子還沒來得及跳腳,就被堵住嘴巴捆成個粽子,她何曾受過這樣的窩囊氣,她掙扎著想要破開繩子的束縛,可是越掙越緊。
元博還沒來得及勸圓子別負隅頑抗了,來人是神,哪裡是她一個初生的娃能對付的,卻見圓子眼神里突然帶了幾分狡黠,轉眼間她就變成了一個圓滾滾的蘿蔔,骨碌碌地從繩索里跌落雲端。
「喂!那裡可是——你這個蠢蘿蔔!」
圓蘿蔔她跌得不是地方,此刻囂遙府門前的未名湖早已被兩位神君的靈壓震透,成了六界通門,巨大的漩渦不斷向下,不知道要通往何處……元博心裡無語萬分,覺得跟蠢蘿蔔在一起,他好似只有倒霉的份兒了。
拽著圓子綠油油的蘿蔔纓子,元博把那頭圓蘿蔔拉到懷裡抱緊,閉著眼跌入了漩渦。
天上的兩個人見此對視一眼,老的那一位突然扭頭,「我什麼都不知道,今日我可沒來囂遙府,壓壞結界的也是你這廝,與我無干!」
他扭頭就走,卻被年輕的那個拉住,「什麼!把別人兒子搞丟了你來跟我說這個,還不快去找找,看看是跌入哪一界了,想辦法弄回來啊!」
「去哪裡找?連跌到哪一界都不知道。」
「漩渦朝下,一定是九天之下,冥界一問便知,他那裡的人頭都是有數的,人間就棘手了些。」
「那還是找不到……都是你這廝……」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開始扯皮推諉,誰也不想擔這個責任,今日本來是想把這作害下界的熊孩子給綁回上界去,縱然東君睡著,可他三個兄弟都醒了,扔給哪一家都成,要不就是他那些狐朋狗友,最不濟,還有墨菲天君這上司呢。
如今可好,一個不小心,把人家三十萬年才得來的命根子給弄丟了,真是好心辦壞事,早知道就不調戲這死孩子了,性子也太傲了些,捆一捆都不行了。
年輕人圍著無名之湖轉了幾圈,眼睛一亮,計上心來,算計的賊精,「咱們今日出來,沒人知道,何不……呵呵呵」他陰險一笑,「一不做二不休,咱們不認這個帳,回去就說這囂張圓確係東君子嗣,反正他違犯天條證據確鑿,到時候天君怪罪下來,也與咱們無關,你說這樣可好。」
「好!」
兩人一拍即合,當下就撤了,遠離是非之地,可憐的元博抱著一頭圓蘿蔔,在漩渦中迷失了方向,他心裡把臨陣脫逃的兩個神君罵了千百遍,搞這麼大的陣仗,結果呢!
真是世事難料,誰算也不如天算!元博發現自打遇見懷裡這個圓圓的蠢蘿蔔,自己生氣的次數真是日趨增長,再這樣下去,他真要先氣死了。
下落的速度越來越快,圓子的蘿蔔纓被風扯得搖搖欲墜,元博心煩地抬起衣袖蓋住她,就當是眼不見心不煩。
「喂,到了,你出來。」
兩個人最終落到另一個未知的湖邊,元博拍著圓子的腦袋,喚醒了昏昏欲睡的某蘿蔔,圓子從他懷裡跳下,白鞋落地,裙角飛揚,驚了圓子,也驚艷了元博。
她轉身跑到湖邊,碧色的湖水裡,倒映著一個十五六的小姑娘,綴著銀鈴的梨花步搖叮噹作響,略帶嬰兒肥的臉上因為奔跑帶了可愛的紅暈,白衣白裙,一如清流那日初見圓子的模樣。
手指上的紫屏燈戒指早已失去了螢火,圓子抬手想要召符設陣,卻發現,自己什麼都做不了!比她當初在菜園子還要弱,簡直就是傳說中的手無縛雞之力了!
「別瞎忙活了,這裡是人間,沒有旨意擅自下界的仙君,靈力會被盡數封印,蠢蘿蔔你就省省吧。」
圓子抬頭,瞪著罪魁禍首,卻發現,破龍此刻也是一身白衣,只剩下額間束髮的絲帶依舊艷紅如血,還有,金眸金髮的元博現在變得和凡人一模一樣,黑髮黑眸,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莫名有些熟悉,就好像是哪裡見過似的。
發覺圓子一直盯著自己看,元博俯身,高大的陰影把小小的圓子完全蓋住,他伸手捏著圓子的小臉,戲謔地說,「看我做什麼,可是愛上我了?」
誰料,沒有想像中的羞澀和嬌嗔,抑或是惱羞成怒,圓子一臉疑惑,不像是裝出來的,她抬頭看著元博的眼睛,直率又迷茫。
「愛?那是什麼?」
對啊,愛是什麼呢?誰知道這是個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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