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暴怒,咒罵,將這輩子能想到的所有惡毒話語都罵了出來,盡情宣洩著自己的情緒。
可罪魁禍首並沒有受到影響,反而是一副小人得意的嘴臉,輕蔑又憐憫的望著他。
中年男人除了無能狂怒,他什麼也做不了。
沒有人能幫他。
他試過花錢找法醫重新鑑定屍體報告,可人們要麼推辭,要麼給出的只是車禍的報告,要麼為難的告訴他,屍體受損程度高,已經無法提取到某些有利的證據。
所以只是一些傷痕,而沒有實質性的證據,最後是無法定義為男人所懷疑的強姦罪的。
他們用賠償打發了中年男人,繼續瀟灑快活。
中年男人失去女兒後,頹喪了許久,終日醉生夢死。
終於,某一天,他下定了決心。
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光,那他就成為女兒唯一的光。
可他太傻了,被情緒所支配,不夠冷靜,準備也不充分。
他綁走了兇手之一的富家子弟,想要利用對方,把其他殘忍的兇手給釣出來,沒想到最後卻引來了警察。
他含著血淚控訴,執著的不想放手抓到的這個人渣。
明明比他女兒大不了幾歲,行徑卻如此令人髮指。
他挾持著對方,想要談判,引出另外幾個兔崽子,當面對質。
但他太過激動瘋癲,像個瘋子。
在帶著對方退到天台邊緣時,一時不察,被他鉗制的人狠狠一撞。
天台欄杆年久失修,大力衝撞下,他就這麼從天台邊緣飛了出去。
啪!
一切歸於平靜。
一張白布覆了上來,遮去了紀林蘇眼前的所有視線。
他眨眨眼,回了神,眼前仍然是殯儀館火化間的場景,張金默已經不知所蹤。
紀林蘇想起他所看到的畫面里,男人的嗓音和手掌,就確定了,那個父親的確不是張金默。
他回憶起剛進副本時,開著棺材帶他進入殯儀館的中年司機大叔。
以及後來靈堂中,棺槨內的屍體。
那個死去的大叔,應該才是女孩的父親。
他最後沒有報仇成功,反而把自己搭了進去。
那麼,張金默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是
紀林蘇心中已經有了一個猜測。
原來如此。
女孩父親沒有完成的事,由張金默接手了。
並且看起來,他做得很成功。
焚化爐內一片漆黑,火化間也安安靜靜的,甚至有一絲陰冷,完全沒有之前高溫帶來的炙熱氣息。
紀林蘇走到剛剛那個焚化爐旁邊,用鐵鉤拉下爐門把手,探頭往內部看去。
最內部黑漆漆的一片,只有靠近焚化爐門的這邊光線稍微明亮些。
爐壁四周,遍布著觸目驚心的黑紅手印。
一個個手印交錯疊雜在一起,深深淺淺。
紀林蘇的眼前仿佛浮現了當時的景象。
如果你被打暈,等你醒來時,發現自己在一個類似棺材的封閉小空間內,你會怎麼辦?
拼命的掙扎、吶喊,企圖尋找出路。
但很快,四周就漫起灼熱的高溫。
那是能將人融化的溫度,將人一點點燒焦,碳化。
烈焰灼心,無法言喻的高溫和痛苦,足以讓人變成火中厲鬼,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這比葬身火場更加可怕。
火場至少還有局限的活動範圍。
但在焚化爐內,就像是躺在一個完全封閉的棺材內,無法撼動分毫,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深深的絕望如同火焰,將人完全包裹其中。
只有那些痕跡深淺不一的手印,證明他們曾經發出過絕望的吶喊。
痛苦,卻又深深的無力,如墜地獄,無法逃離。
紀林蘇把爐門重新關了回去。
他原以為張金默是把人殺掉後,拉來火化間處理屍體。
現在看來,或許是將人活活燒死的。
高溫下,人會化為灰燼,悽厲慘叫持續不了多久。
再加上這邊地方偏僻,方圓幾公里都荒無人煙。
哪怕偶爾有人開車經過,大半夜聽到那種奇怪的聲音,怕是會被嚇得魂飛魄散,只想趕緊逃離。
幾乎是一個天衣無縫的毀屍滅跡計劃。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紀林蘇出了火化間,看到那邊停屍間的門開著一條縫,便慢慢往那邊走去。
張金默向惡鬼復仇,仇恨扭曲了他,也將他生生變為了惡鬼。
世間事總是令人唏噓。
停屍間內仍然寒氣徹骨。
正對著門的方向,三排停屍櫃整整齊齊,閃爍著冰冷懾人的寒芒。
屋子內,原本停靠在牆角的幾張鐵質床,如今上面躺著兩具屍體,屍體從頭到腳都覆蓋著白布。
如同誘惑人去打開的潘多拉魔盒一般,紀林蘇也走了過去,不受控制的有些想揭開白布,看看白布下那兩具屍體的臉。
【9、停屍間偶爾會多出一兩具屍體,請勿掀開白布查看,謹記好奇害死的不僅是貓,還有人。】
好奇,是生物無法避免的本能反應。
區別在於能否能遏制這股衝動。
紀林蘇選擇放縱。
說不定白布下的還是熟人。
一絲風從門外吹進來,拂動白布一角。
白布下的屍體似乎動了一下。
等紀林蘇定睛看去,似乎又是他的錯覺。
少年撥弄了一下額前被風吹亂的頭髮,接著伸手,去揭屍體上蓋著的白布。
「得罪了得罪了,別怪我哈。退一萬步講,要怪你們就得怪罪魁禍首,比如什麼宙斯啊波塞冬啊哈迪斯啊,如果不是他們弄出詭異世界,咱們也不會在此相遇了。
就像是你上班不應該怪工作怪同事,而應該怪領導,對吧」
紀林蘇禮禮貌貌的同屍體講著道理,好聲好氣的打著商量。
紀林蘇把白布從上面揭開,還沒看清人臉,一陣風吹來,就將白布吹得落了回去。
他再揭,風又吹了過來。
如此反覆三次後,紀林蘇徹底炸了,氣呼呼的,像是一隻被踩到尾巴的貓。
「吹吹吹,煩不煩!你有你的堅持,我也有我的任務,咱們求同存異行不行!」
紀林蘇憤憤咒罵了一句,緊接著一個大動作,將白布猛地掀開,動作暴躁。
精神狀態極其不穩定,像極了打工人和上學的學生。
白布被掀開,原本被白布覆蓋下的面容,也清晰映入紀林蘇的眼帘。
毫無預兆的,他和一雙瞪大的猙獰眼睛對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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