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之殤 第三十八回死裡逃生重回平陽

    眾人離開後,陳劍甩開心中繁雜的念頭,盤腿坐到地上靜心運氣。

    窗外,去而復返的五人看著陳劍周身正慢慢散發的寒氣眉頭越皺越緊。

    運息完畢,五人還沒有回來,陳劍搖搖頭,便自行躺到床上休息。

    這一夜,陳劍睡的很沉。

    在平陽府一年多時間裡,陳劍基本上沒有睡過好覺,身為護衛的職責,他要時刻警醒,保護陸青松。

    到了這個邊關大營,陳劍反而放下了心,他清空自己的腦袋,什麼也不想,好好地睡了一覺。

    次日清晨,陳劍第一個起身,挨個去叫熟睡中的其他五人。

    「我們去跑步如何?」陳劍看著五人揉著惺忪的睡眼被自己叫醒,笑道。

    鄭志雄道,「大清早的,跑什麼?」

    陳忠良醒了醒神,「為何要去跑步?」

    「唐凌每次都不給我們時間操練,我們就必須自己找時間。按你們所說,我們先鋒伍的人作戰的時候都是做先遣部隊打探消息,所以,奔跑對於我們完成任務尤為重要。只要跑得比別人快,就算任務失敗,逃命也可以快點不是?」

    這看似玩笑的話,眾人想想卻也在理。只是,對於陳劍此人,大家還是信不過。

    見大家猶疑的神色,陳劍笑笑,「有幾位哥哥盯著,我也玩不出什麼花樣,是不?」

    接下來的幾日,營地的值守士兵,每日清晨都能看到六個人繞著營地在一圈又一圈地奔跑。

    陳劍帶領大家每日勤練的時候,上官雲瑞此時卻坐在一個深谷中穩如磐石。

    他與風雪月雙雙墜崖之時,萬幸地掉落到崖邊一處凸出的泥石處,泥石鬆散,並不牢靠,但是所幸可以有個借力點。上官雲瑞就憑著這個借力之處運足內力將風雪月推上了崖邊,自己則隨著碎裂的泥石一起墜落。

    不過,他的命不是那麼容易丟的,崖下並沒有尖石林立,而是一汪碧水。上官雲瑞在掉落之時也沒有閒著,抓住任何自己可以抓住的東西,東一扯西一拉,極大地減小了自己的墜落之力。所以,他掉進水中時,並沒有傷及經脈,只是被強大的壓力弄折了一條腿。

    從水中游到岸邊之時,上官雲瑞抬頭望了望高聳的崖壁,知道自己暫時上不去,便也安了心,坐到地上運息調理。

    氣息稍微緩和一些,上官雲瑞拖著一條腿,開始四處打探出去的路。然而,結果很讓他失望,自己所在的地方四處懸崖峭壁,根本沒有通向外界的道路。

    一番轉悠下來,傷到的腿又開始隱隱作痛。上官雲瑞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不再胡亂走動,保存著自己的體力。

    天很快黑了,上官雲瑞肚中飢餓,苦尋一番卻沒有找到任何裹腹之物,無奈,他用雙手舀了些潭中之水充飢。

    在找到出路之前,自己必須減少任何消耗體能的事情,所以,他不再走動,而是直接在水潭邊躺了下來。

    枕著冰冷的寒石,看著頭頂上方那高不可見的崖頂,上官雲瑞深深吸了口氣。

    他想到了風雪月,不知她是否已經得救,自己與她,終歸是有緣無份。

    他又想到了陳劍,這小子回平陽府之後過得是否還安好,經過上次那番風波,估計他的日子又難過了。

    他突然又想到了玄凌,在冰谷中的那幾年,雖然寂寞,過得卻是這一生最安心的。

    想著想著,他便沉沉地睡去。

    接下來的幾天,上官雲瑞都是每日在谷中尋找出路,然而,一次次地失望讓他的動力有了些許動搖,精神也開始萎靡。

    光靠水已經完全不能抵擋飢餓之感,雖然他用內力支撐著身體的行動,但也是一日不如一日,餓的急了,上官雲瑞見東西就往嘴裡塞,樹皮、鮮花,能咽下去的他都死命往肚子裡吞。

    不過就算如此,卻也不是長久之計,沒出幾天,上官雲瑞就撐不住了。

    自己一世英名,難道真的要用餓死在這連鬼影都沒有的地方?

    又到了深夜,這一夜,上官雲瑞沒有睡,而是坐在水潭邊發呆,雖然身體一直在強烈要求他休息,但是他的意識在一直不斷地提醒著自己,千萬不能睡,不能睡,睡了也許就醒不來了。

    天上的明月亮晃晃地在頭上散發瑩瑩冷光,照得谷中的事物都披上了一層銀色白紗。

    夜涼如水,上官雲瑞感到身體一陣發冷,他回過神,卻突然發現水潭上方的崖壁上,在隱隱發亮。

    迴轉身,上官雲瑞驚訝地看到,崖壁上顯現了幾行字。

    惡行昭昭,天理不容,殺妻滅子,人神共憤,立此為證、誓報大仇!

    字裡行間的意思很明白,是一個有著深仇大恨的人在這裡刻字自激,只是,這些字是從何而來?

    沿著光線的方向,上官雲瑞很快發現了這些字的源頭。

    這些字,被刻在水潭邊一塊髙起的岩石上,只是,這刻字的方法很不同。

    這些字是有人用極強的內力將寒氣匯聚成冰貼附在岩石上,寒冰反射著月光,投向對面的崖壁。

    寒氣凝結成冰,遇熱不化,這種手法?怎麼會這麼像師門的武功?

    難道?

    還沒有想明白,上官雲瑞便突覺腦中一片空白,身體內僅存的一絲精力耗盡,他頭一歪,便倒在了地上,失去了知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上官雲瑞感覺到耳邊有人在呼喚。

    睜眼一看,他看到了一張自己熟悉的臉。

    「上官哥哥,上官哥哥,你醒醒,你醒醒!」風雪月在使勁搖晃著自己。

    一陣眩暈,上官雲瑞便重又昏迷過去。

    再次醒來,上官雲瑞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武林苑的居所,他的身邊,風雪月眨巴著一雙大眼焦急地看著他。

    「上官哥哥,你終於醒了,終於醒了,太好了,太好了。」風雪月見上官雲瑞醒轉,眼一紅,豆大的淚珠便不可抑制地滴落下來。

    上官雲瑞沒想到風雪月看到自己醒轉會激動如此,心頭一熱,「我沒事了,你莫傷心。」

    「你沒事才怪,一個人在深谷里沒吃沒喝的那麼久,要不是我找到你,你就死在那裡了。如果你死了,你叫我以後一個人怎麼辦?」狠命抹了一把眼淚,風雪月嘟起了嘴。

    「是---你救了我?你怎麼找到我的?」上官雲瑞發現自己身體有了些許力氣,便托住床沿緩緩坐了起來。


    「我就那樣誤打誤撞地找到你了啊。」風雪月扶住上官雲瑞,在他背後墊了一個軟枕。

    誤打誤撞?自己苦苦尋找幾天都沒有找到出路,她又是如何找到的?

    見上官雲瑞一臉狐疑,風雪月冷下了臉,「你是不是又在懷疑我說的話了?我就那麼讓你不信任!」

    「不是----」上官雲瑞急忙否認,「我只是擔心你怎麼從那麼高的懸崖上下來救我的,有沒有傷到?」

    「沒有,我怎麼會受傷?」風雪月邊說著話,便將雙手不自覺地往身後藏。

    這個動作自然逃不過上官雲瑞的眼睛。「你的手怎麼了?」

    「沒事。你剛醒來,一定肚餓了,我去給你弄吃的。」風雪月站起身,沒等上官雲瑞回話,便匆匆往門外而去。

    上官雲瑞看著風雪月,心中又開始惆悵。

    原本已經下定決心不再見你,了卻我們之間的關係,可是為什麼,自己總是要與你牽扯不清呢?

    正自胡亂愁緒中,成峰端了一碗粥進門。

    「怎麼是你?」上官雲瑞見進來的是成峰,心下不解。

    「不然盟主以為是誰?」成峰笑了笑,輕輕吹了吹還在冒著熱氣的白粥。

    「現在連你也取笑我!」上官雲瑞嗔怪道。

    「屬下不敢。」成峰舀了一勺粥,小心送到上官雲瑞嘴邊。

    「我不用你喂,把碗給我。」上官雲瑞心下不悅,沒給成峰好臉色。

    成峰一楞,轉而笑著解釋,「不是風姑娘不來,是她的手受了傷,不方便。」

    「受傷?」上官雲瑞猛然想起方才風雪月將手藏到身後。

    「盟主墜下山崖後,風姑娘找人來武林苑通知我們,自己則跑到山崖下去找你。等到我們找到她時,她正在發瘋似地挖著擋住通道的巨石,兩隻手因此傷及到了經脈。」

    「她竟然?」成峰的話讓上官雲瑞心中感概。

    你對我,到底是真情還是假意?

    「她如今在哪裡?」上官雲瑞掙扎著起身,打算去看看風雪月的傷勢,可是他剛剛移動身子,便覺一陣天旋地轉。

    一看情形不對,成峰一把扶住他,「盟主切不可妄動,你不吃不喝好幾天,眼下一定要好好休息。」

    無奈,上官雲瑞重新躺回到床上。

    成峰端起碗,將白粥一口口餵到上官雲瑞口中。

    良久,上官雲瑞似乎想到了什麼,「平陽府那邊,可有什麼音信?」

    成峰端著碗的手微微一動,卻沒有說話。

    上官雲瑞見成峰閉口不言,皺眉道,「是不是那個小子又惹什麼禍端了?」

    「盟主他----」成峰想了想,終究決定將事情告訴上官雲瑞。

    「盟主被冤殺害侯爺府的總管董天雷,已經定了案----」

    「你說什麼!他怎麼會殺人!」上官雲瑞一陣心急。這小子,幾天不看著他,就給我惹事端。

    「盟主別急,聽屬下說完。」

    上官雲瑞坐起了身子。

    「當初我們所有人都不相信盟主會殺人,但是奇怪的是祥和客棧的人卻親眼見到是盟主殺了人。公堂之上,人證物證確鑿,但是陸青松卻沒有著急定罪,只是後來不知為何,盟主竟然主動承認了罪責,陸青松迫於無奈才定了案。」

    「這小子,肯定是在包庇什麼人!」上官雲瑞氣道。

    「還有更奇怪的是,陸青松在公堂之上故意拖延定罪的時間,說要將案子上交朝廷,第二天,平陽府卻傳出消息說盟主失蹤了。」

    「失蹤!」上官雲瑞提高聲音,「什麼叫失蹤,你給我說清楚!」

    「屬下派人去平陽府打探過消息,所有人都不知道盟主去了哪裡,更有人傳言說盟主逃獄了。因為當晚死了一個牢頭和兩個衙役,至今沒有查出是誰下的手!」

    「越獄,真是可笑!就算他要越獄,輕而易舉就能走脫,何須殺人!」上官雲瑞滿臉的不屑。

    「屬下暗中去派人找過盟主的下落,梅二弟也出去有段時間,但是都沒有消息傳來。」

    「你是說,你們到現在還沒有找到他!」上官雲瑞的神情中,突然閃現一絲凌厲。

    「屬下辦事不力,沒有保護好盟主,請副盟主治罪!」成峰見上官雲瑞面色冷峻,忙跪倒在地。

    「早在陳劍被判刑之前,你為何不去把他救出來!」上官雲瑞狠聲道。

    「屬下知錯,請盟主責罰。」成峰跪在地上,沒有抬頭,沒有絲毫的辯解。

    「副盟主應該知道盟主的個性,就算我們劫獄,盟主也不會跟我們走的。」陸靈岳從門外進來,看看跪在地上的成峰,也在他身邊撩袍下跪,「此事非成大哥一人之錯,盟主要罰,連我一起罰吧。」

    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兩個人,上官雲瑞冷靜了下來。

    這件事,怎麼可能去怪他們。陳劍是在平陽府出的事,又不是在武林苑,他們根本鞭長莫及。況且,陸靈岳說得對,以陳劍的個性,他既然認罪了,自然不會輕易離開。

    「你們起來吧,此事與你們無關,是雲瑞太過意氣用事了。」上官雲瑞嘆了口氣,怔怔地靠倒在床背。

    成峰和陸靈岳對望一眼,站起了身。

    「這件事情很蹊蹺,陳劍絕對不會主動離開平陽府,他必是遇到了什麼事情,身不由己。所以,我們要儘快找到其中的緣由,才能把陳劍找回來。」上官雲瑞皺著眉頭分析。

    陸靈岳點點頭,「聽說平陽府因為盟主失蹤的事情被皇帝責罰,要找出真相,平陽府是一個最好的切入口。」

    「也許,我該去拜訪一下這個陸大人了。」上官雲瑞抬起頭。

    「不過,那個陸老頭可倔得很,如果他有意隱瞞,想從他口中打探出消息,談何容易。」陸靈岳苦惱。

    「就算難也要試試。」上官雲瑞一個縱身躍出老遠。

    陳劍,不管你在哪裡,你一定要留住自己的命,我很快就會來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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