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客棧,陳劍告別了小雪和耶律鋒,一個人向將軍府走去。
一路上,陳劍一直心事重重,不知道為什麼,他心中似乎總放不下客棧中出現的那兩個人。
他們真的是認錯人了嗎?真的只是偷了財物偷跑出來的奴才嗎?
他們口中的陳護衛到底是誰?
雖然是一件普通的事情,人也已經被帶走了,但是陳劍總覺得事情似乎不是那麼簡單。
一路躊躇中,不知不覺,自己已經到了將軍府門口。
「你總算回來了!」將軍府門外,耶律復早已在等候。
陳劍抬起頭,對耶律復一拱手,「將軍!」
「你還有膽回來!」耶律復橫眉一豎,「來人!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給我拿下!」
府門外的幾名侍衛,接到耶律復的命令,上來就要拿人!
陳劍下意識後退一步,「將軍這是何意!」
耶律復冷冷地看著已被押住的陳劍,厲聲道,「你狗膽包天,竟然讓殿下當眾向你下跪!做出這種有辱王族顏面的事情,罪該萬死!」
「如果是這事的話,屬下認罪!」陳劍嘴角微撇,神情卻紋絲不動。
其實在耶律鋒當眾下跪之時,陳劍就料到自己決計會因為此事被問罪,雖然自己失去記憶,但是對於這種君君臣臣的禮儀,自己還是知道的。
「既然你認罪,那就跟我走吧!」耶律復走下台階,示意侍衛押起陳劍。
「將軍要帶我去哪?」陳劍不解。
「你的罪,大王要親自過問!」耶律復頭也不回,便匆匆往前走去。
大王?陳劍在將軍府許久,卻至今沒有見到過撻雪的大王。
據說撻雪大王因為年事已高,已經很少公開露面,如今自己卻因為獲罪能有幸去見一見這撻雪的大王,陳劍心中暗自苦笑。
撻雪大王耶律齊,少年時驍勇善戰,跟隨自己的父王南征北討,吞併了周邊數個小國,國家版圖也在逐漸擴大,到了他60歲左右,撻雪已經成為除了華辰之外的第二大國度。
然而,一生戎馬的耶律齊似乎還是不滿足於自己的成就,吞併華辰統一天下是他的最終理想。不過隨著年歲已高,他已經覺得自己有點力不從心了。他膝下只有一個兒子耶律鋒,無奈這個兒子任性妄為,對於征戰沙場之事完全沒有興致,自己逼緊了一點,這個兒子就乾脆玩起了失蹤,搞得自己非常頭疼。是以,有那麼一段時間,撻雪一直在休養生息,與華辰沒有任何衝突和摩擦。
不過幾年以後,事情就發生了變化,耶律復從撻雪王族中冒起。
這個耶律復,是耶律齊的侄兄弟,早幾年一直默默無聞,在朝中也沒有多少建樹,但是自從耶律鋒逐漸顯現貴公子的脾性之後,耶律復便開始漸漸參與到政事中來。他處事決斷,戰功顯赫,已經成為耶律齊必不可少的肱股之臣。
不過耶律復再出色,畢竟不是自己嫡親,所以耶律齊有時候也不想將權力過多交給他。所幸耶律齊的小女兒耶律婉兒天資聰穎,為人果敢,對於征伐華辰之事也不抗拒,還主動請纓潛入華辰打探敵情,是以自己現在很多事情都找這個小女兒商量,有時候還將軍政大事全權交給這個女兒。在他的心中,如果這個耶律鋒再不爭氣,自己就將王位交給這個小女兒。
只是耶律齊一直有個擔心,小女兒耶律婉兒自從從華辰回來後,整個人似乎變了,以往做事果斷狠辣,如今卻多了些小女兒心態,尤其是對於那個從戰場上俘虜回來的華辰護衛,她似乎格外上心。不過,對於耶律婉兒的決定,自己從來沒有懷疑過,他相信,婉兒這麼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事實也證明他的推斷沒有錯,耶律婉兒把如何利用那個華辰護衛的計劃向自己原原本本的講述了一遍。
可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自己這個任性的兒子竟然胡作非為,拜了那個華辰的護衛為師父,現在更為了他,在國都大街上公然下跪。
這種讓王族顏面無存的行為讓他很光火,他當即下令讓耶律復把陳劍帶回來,他要親自見見這個傳說中力敵自己數十輛火推車的華辰人。
同樣收到消息的還有華辰的幾個重臣,知政和知軍。
從名字的表意上很好理解,知政就是協助大王處理國家事務的,而知軍就是專門處理軍務大事的。
撻雪有三位知政,分別是主管財政的阿達木、主管禮儀戶籍的奎琅,主管人事的旗納,三人中,以阿達木為首。
三位知軍,分別是主管畜牧農事軍糧供應的赤努哲,主管兵器鍛造兵力招募的哈拉洛,主管戰略行軍的阿納扎也。而這三位知軍的首領,卻是不在知軍之列的耶律復。
耶律復是撻雪唯一的將軍,在朝中勢力雄厚,地位尊崇,尤其他常年征戰在外,威名顯赫,所以三位知軍都唯他馬首是瞻。
如今,三位知政和知軍聽說耶律齊要親自處置陳劍,這六位重臣也匆匆趕來。
雖然耶律齊早已將耶律婉兒的計劃告訴了朝中各人,但是有些臣子對這個華辰的俘虜還是心存疑慮。
陳劍在華辰的身份和他在戰場上的行事這些老臣子都略知一二,他們覺得,耶律婉兒將能力如此強大的敵國之人放在身邊,猶如放了顆定時炸彈。
如今當聽說他竟然膽大妄為讓撻雪的殿下耶律鋒當眾下跪,更是堅定了他們心中所想。
在撻雪沒多久,便做出如此無法無天的事情來,這個人絕對不好控制,最好的辦法就是殺了他,以絕後患。
這種欲殺之而後快的氣氛,陳劍第一腳跨入大殿的時候便明顯感受到了。
望著對自己虎視眈眈的眾人,陳劍面不改色。
「耶律浩見過大王!」語氣不溫不火,完全沒有被周遭的敵意所影響。
「狗奴才,你可知道你所犯何罪!」耶律齊見陳劍不卑不亢,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處境,在暗自讚嘆之時還是掩蓋不住心中的怒火。
「耶律浩知罪,請大王懲處。」陳劍直視著耶律齊的目光,眼神中坦蕩清澈,沒有絲毫的驚懼。
周遭的老臣子們,見陳劍一副倔強之色,不求饒也不懼怕,心中更為惱怒。
這種無視,讓他們感覺受到了極大的侮辱。
「你知不知道你所犯死罪,竟然大言不慚!」阿達木首先拍案而起。
「耶律浩知道。」陳劍淡淡地回著話,甚至都沒有拿正眼瞧他。
「你果真不怕死!」耶律齊對這個坦誠罪行,不辯駁不解釋的人,似乎感到很疑惑。
「誰能不怕死?但是就算怕死,大王能因此恕了我的罪?」陳劍微微一笑,「既然不能,反正都是死,還不如勇敢些,死也死的好看點!」
這種視生死如無物的口氣,讓眾人都一時怔住,竟不知道如何反駁。
「有膽色!不愧是我的師父!」門外,讚嘆聲傳來,耶律鋒甩著雙臂大踏步走了進來。
「孩兒請父王赦免耶律浩的罪!」耶律鋒來到耶律齊面前站定,不行禮不客套,站定之後便來了這麼一句。
看到這個見了自己非但不行禮,還以命令式的語氣要自己放人,全然不顧禮儀的兒子,耶律齊眉頭一皺。
周遭的老臣,都對耶律鋒過往的行徑非常反感,如今見他一出現就提出如此無禮的要求,紛紛搖頭。
阿納扎也走到耶律鋒身邊,「殿下,我們在商討軍政大事,殿下還是速速退下!」
「不錯!」旗納也站起身道,「殿下從不參與政事,今日我們處置逆賊,殿下也無須諸多言語。」
「就算我不參與政事,難道我連在父王面前說句話的權力都沒有了嗎?」耶律鋒見老臣子都無視自己的威嚴,心中不悅。
「如今是在大殿上,殿下要與大王說話,還是等下了大殿再說吧!」耶律復一直站在耶律齊的下首,靜靜地看著堂下,見眾臣子對耶律鋒圍攻,終於開了口。
「你們!」耶律鋒見眾人都毫不留情地反對自己的提議,將眼神投向了耶律齊。
耶律齊看著老臣子們對耶律鋒的諸多指責,卻一直沒有吭聲。
「殿下不必再為我求情!」陳劍眼見面前的局勢,看著耶律鋒為了自己被眾人指摘,心中不忍。
「可是---」耶律鋒還待言語,卻瞥到了陳劍向自己投來的目光。
那目光,充滿了堅定和信任。
陳劍的意圖很明顯,他是讓自己放心。
「大王,耶律浩承認罪責,就算一死,我也無怨無悔!」陳劍轉身對著耶律齊。
「好!」耶律齊站起身,神情一凜,「來人!」
「慢著!」陳劍卻突然打斷了耶律齊,揚起了手。
「怎麼?反悔了!」耶律齊的嘴角,掠過一絲微笑。
你終於還是妥協了。看來他們說你天不怕地不怕也是妄言,我就不信有不怕死的!
「屬下因為無禮獲罪,心甘情願,但希望大王一視同仁,將在場眾人一併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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