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是宵禁之時,然而城中已是亂鬨鬨的,流民和火光已經驚動了城門的守兵,寄奴一行人來到會稽城南的時候,空蕩蕩的南門正孤零零地靜靜矗立著,並沒有什麼駐守的士兵。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采棠首先飛身下馬,推了推那厚厚的城門,果然是紋絲不動,她無奈地回頭看了看寄奴,問道「要不你把你這匹笨馬丟了,我們帶著女郎翻牆過去如何?」
她說話的時候,眼神不由自主地瞥了瞥那匹笨笨的黑馬,而那馬兒似是聽得懂她的話一樣,憤怒地踢了踢腿,嘶鳴了一聲,鼻孔中又開始噴熱氣。
寄奴撫了撫馬身,依依不捨地說道「即便翻過了牆去,難道我們要一路走去山陰嗎?還不如想想辦法把城門叫開呢。」
采棠白了他一眼,指了指那厚實的城門,問道「這門鎖了,我們要怎麼過去?守門的人都不知道哪裡去了,即便有人,你有銀子嗎?」
寄奴誠實地搖了搖頭。
這城門一定有進出的地方,不然剛才那些士兵又是怎麼進城的呢?
采棠把玩著自己的發梢,細細地思索著,那些人許是從別的城門進來的吧,幸而自己是走了南門,若是從別的門進出,萬一遇到了那些士兵就完了,她可不想莫名其妙地死在這荒郊野外。
就在這時,一陣跌跌撞撞的奔跑聲傳來,寄奴忙拉著采棠躲到了城牆腳下台階的陰影中。
卻見月光下,一個裝束比寄奴更為滑稽的僧人正拼命往城門跑來。
他腳上穿著草編的木屐,本就跑不快,更何況他身上的衣袍還十分寬大,根本就施展不開手腳,一件破舊的披帛在他身上顯得十分累贅,這僧人與采棠在京都瓦棺寺里看到的那些高僧們完全不一樣,一點高僧的樣子都沒有,風度氣韻根本不可同日而語,簡直是如喪家之犬一般倉皇無比。
往他身後看去,采棠才明白過來,為何這僧人這樣狼狽。
原來他身後,四個身材短小卻目光不正的男子正緊緊跟隨著,顯然不是什麼好人的樣子。
那僧人原以為城門處有守軍,這才一路狂奔而來,然而越跑近,他越是心涼,這南門竟是一個人影都無,難道自己終究是躲不過去?
此處已經沒有路了,原本幾個男子見他跑到了城門,還有些猶疑,但很快便發現城門處沒有官兵,便放下了心來,紛紛掏出了匕首,勝券在握地慢慢包圍住了他。
他轉過身來,露出了試探的微笑,故作鎮定地說道「阿彌陀佛,幾位壯士何故窮追不捨,莫非看中了貧僧身上這件袈裟,若是幾位喜歡,送給你們也無妨,不過這袈裟是我師叔祖臨終時送給我的遺物,貧僧是十分愛惜的……」
他兀自在那喋喋不休,對方那幾個男子卻不耐煩了,為首之人冷冷地喝道「兀那小道,我們才不要你身上的破布,快把你懷裡那對血玉髓交出來。」
那僧人露出十分驚訝的表情,睜大了眼睛問道「什麼血玉髓,我沒見過啊?」
他一邊搖頭一邊糾正道「還有,這位壯士可說錯了,貧僧是僧人,不是道士,中原雖是僧道並重,然而這僧道之分還是很重要的,小僧可算是脾氣好的,若是我那些脾氣暴躁的師兄們聽到你們幾人這樣混叫,可是會大打出手的……額,阿彌陀佛,小僧失言了……」
聽到這裡,采棠不由得捂著嘴偷偷地笑了出來,這僧人真是有趣,愣是把話題往別處繞,只怕是在拖時間等救兵吧,只可惜,這裡的軍士只怕是全都去會稽官邸救火去了,一時三刻也回不來。
那幾人顯然腦子有些不夠用,沒想到這僧人的用意,那為首之人臉上微微一紅,卻是蠻橫地說道「管你是僧是道,我看你是個強盜差不多,我們兄弟盯上多時的血玉髓,今晚趁亂去拿的,卻是沒了影子,唯有你一個僧人在那裡出現過,除了是你,還會是誰拿的?」
那僧人又是搖頭晃腦了一番,慢悠悠地解釋道「真是誤會了,貧僧在出家之前是餘姚虞氏家的舊交,這才在他們家借宿一宿罷了,蒙主人抬愛,才能自由進出虞家,這才正巧路過而已,貧僧是昨日才來的會稽,怎麼可能知道你們所說的那血玉髓就在虞家,又怎能拿走呢?」
果然他這麼一說,那四人中便有人輕輕地出聲道「老大,莫非他說的是實情,這城中有亂,許是虞家主人自己取了隨身攜帶了也不一定呢。」
趁著數人猶豫間,那僧人再接再厲地說道「阿彌陀佛,這位壯士真是聰慧,這佛家至寶,若我是那家主人,也定然會隨身攜帶,免得遺落。貧僧順便奉勸諸位壯士幾句,英雄愛財,取之有道,若是正大光明地上門去問主人討要,虞家也未必一定會拒絕,即便是拒絕了,這也是為人的君子之道,沒有什麼可以懊惱的,像幾位壯士這樣不告而取,那就有失風度了,實在是小人之行啊。」
這僧人簡直是舌燦蘭花,滔滔不絕,再加上用詞文雅,聽上去十分悅耳動聽,幾人都聽得雲裡霧裡,最後聽到是小人之行,這才明白對方是繞著彎子罵自己,紛紛怒目以示。
當下便有一個同夥上前不懷好意地說道「兀那惡僧,把你的僧袍解開來讓我們兄弟搜查一番,否則今晚你別想討好了去。」
那僧人聞言面色發白,神情都變得僵硬了,卻兀自嘴硬道「那怎麼行,男……恩,你們這些人怎麼蠻不講理,我都已經說了不是我拿的了,那種寶物,我這樣的高僧又怎會隨隨便便地順手牽羊,那也太對不起佛祖的教誨了……哎,哎,你們別亂來啊,我要喊了啊!」
那幾個粗鄙的漢子才不管他說些什麼呢,為首之人一聲令下,四人便圍了上去,抓住了他的手腳,為首之人用匕首挑開他的衣襟,便伸手摸了進去。
原本采棠也正好奇呢,想看看這僧人到底有沒有偷拿那所謂的紅玉髓,她從小在謝府長大,可說是沒有什麼奇珍異寶是沒見過的,但謝安推崇莊老之道,所以這號稱是佛家至寶的紅玉髓她卻是沒有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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