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意義上算起來,米婭並不是我殺的。依著我當時的狀態,和他的身手,他完全可以躲過去的。
甚至可以說,他是自己故意撞到桃木劍上的,穿心而過。
屋子裡的打鬥聲,將這不大的村子給吵醒了,村落如同甦醒的野獸般,瞬間鬧騰了起來。
我將米婭放平在地上,才發現他的手裡似乎攥了什麼東西。仔細一看原來是我的乾坤袋。
乾坤袋被米婭死死的攥在手心裡,聽著外面的響動,我一時無法,只得一根根的將米婭的手指給撅折了,才將乾坤袋給拽了出來。
村民踢開門的時候,我正起身打算離開。村民見著一地的死屍,又見米婭和他的爺爺也死了,唯獨我手拿著桃木劍,劍上有血。
「早就說過外人沒一個好東西,不讓帶外人進來還非不聽,如今自食惡果了吧…」老人鬚髮皆白,一副痛心疾首般的表情,不停的往地上搗著手裡的拐棍。
「殺了他…殺了他…」
村民們舉著手裡的農具,菜刀個個大叫著,如同我跟他們有殺父奪妻之仇一樣,恨不得將我給亂棍打死。
我見著架勢也知道我再解釋也是百口莫辯。雖說這些村民有些愚昧,但是到底也沒犯啥傷天害理的大錯。
我這是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當然他們人多勢眾,我也罵不過他們。
索性我還是腳底抹油溜之大吉才是上策。
人老成精,老人見我眼珠子一轉,就知道了我的心思,將手裡的拐棍,其實也就是根樹棍子,舉了起來,大聲喊道:「抓住他。別讓他跑了。」
眾人如同掀起的浪潮一樣,烏央烏央的朝我涌了過來。
我原地起跳,雙手抓住門框,然後一個翻身,人就落在了屋頂上。然後順著屋頂上跑了起來。
底下的人見狀也紛紛的圍剿了過來。
我也來不及辨別方向,只找了個人少的方向跑了過去。
從屋頂跳下來之後,有兩個人拿著木棍攔住了我的去路。我三下五除二將將兩人撂倒。然後趁著夜色往村子後的山裡跑去。
等我跑到半路回過頭看時,才發現沒有人追過來。
山腳下的火把影影綽綽,仿佛有一條無形的線將村民們擋在了山腳下。
我頓時送了口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好在我從小長在山裡,對山有種莫名的親近感。即使是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晚上也不會有絲毫的懼意。
「噝…噝…噝…」
像是風划過竹林的聲音,又像是蛇游在草叢裡的聲音。
我渾身的雞皮疙瘩立刻起來了,身後似乎有一陣陰風吹過…
我定了定神,才緩緩的扭頭往身後看去。
夜,墨色一般的夜…
除此之外別無其他,連蟲叫聲都沒有了,一片死寂。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將如意棍握在手裡,警惕的看著四周,鬼影重重的樹林裡,似乎下一秒就會有跳出來的怪獸。
突然我腳踝處一緊,似乎從地底下冒出來兩隻手將我的腿牢牢的握住,力道很大。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身體就被「刷」的一下往後拖了過去,四周的樹影飛退。
我也嘗試了一把陸地神仙的感覺,騰空飛起原來是這樣的感覺啊…
耳畔的風呼呼的。
我心裡很不合時宜的想這麼黑的天,這麼快的速度,可千萬別給我撞樹上去了啊。
咚!
背部重重的砸落在巨大的石頭上面,我被摔的七葷八素的,搖了搖頭過了許久才恢復了過來。
我被藤蔓捆在了一顆大樹上。我試著掙扎了幾下,誰知這藤蔓好像是活物,我越是掙扎,綁的越緊,幾乎都要嵌到肉里一樣。
「你是誰?你要幹什麼?」我朝著黑夜裡大聲的喊著。
回應我的是死一般的寂靜。空曠的密林里連回音都沒有。
我不信邪的又喊了幾聲,突然四周有點點的光慢慢的匯聚在了一起。像是一顆顆螢火蟲一樣。
隨著光點增多,視線也越來越清晰起來。
我的眼前是一株巨大的古樹,遮天蔽日的枝葉,巨大的樹幹上有一張蒼老的臉,乾枯的樹皮跟老人滿是褶皺的臉一樣。
渾濁的眼睛裡泛著詭異的綠光,然後佝僂著腰,從樹里走了出來。
像是從樹里剝離出來的一樣。
銀白色的頭髮雜亂而稀疏,每走一步都顫顫巍巍的,像是垂死的人一樣。
老奶奶抬眸撇了我一眼,嘴唇略微動了動。
隨著亮光越來越亮,視線可以看到的範圍也大了許多。我這才看清原來垂下的不只是樹須,每一根樹須的下端都有一具乾屍,在這樣的濕熱天氣下,成了只裹著一層皮的暗褐色屍體。
在這樣詭異的情況下,我卻一反常態的安靜下來,反正此刻我已經做了砧板上的肉。
「你是誰?」我平靜的問道。
過了許久老奶奶才開口道:「他們都叫我樹姥姥…」
聲音跟破鑼似的,又像是嗓子眼漏風一樣,一字一字說的很慢。
「你抓我來做什麼?」我又問道。管你什麼姥姥,放了我那就是真姥姥。
樹姥姥幽碧色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光芒。
「你,不錯。」
這是對我的評價?然後呢?樹姥姥沒有在理我,然後轉身往巨大的樹幹里走去。
就跟走入水裡一樣,消失在樹幹里。
就在這時從不遠處傳來低低的談話聲,我大聲喊著救命。
來的是山下打算殺我的老人,身後跟著兩個拿著火把的年輕人。
老人的神色恭敬而帶著恐懼,見到我被捆在樹上,也不再叫囂著要殺我,而是恭敬的朝著巨樹跪了下去。
嘴裡說著一串我聽不懂的話,跟著就是一陣猛磕頭。似乎是在求饒。
「噝…噝…噝…」
藤蔓如同聞到香味一樣,劇烈的抖動著,然後朝著老人的身後纏了過去。
「啊…」兩聲尖利的慘叫聲,自半空中傳來。
有一個年輕人被藤蔓舉在我的頭頂上。
跟著就是一陣溫熱的液體淋了下來,頭上那年輕人似乎是嚇尿了,我還沒來得及嫌棄這一臉的尿騷味。
就有溫熱的腥甜液體滴落在我的臉上。
藤蔓像是調皮的孩子似的,將人拋來拋去,然後慢慢的將人給勒死。
巨力的擠壓下,人眼凸出了眼眶,有內臟從嘴裡吐了出來。神情及其恐怖。
老人不斷的磕頭,嘴裡念著什麼?
而我倒霉了,血混著臟器滴的我全身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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