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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解時雨和顧卿雲會面過後的次日傍晚,天氣沉悶,好似一個大籠屜,從下往上的聚著熱氣。筆神閣 bishenge.com
像是要下雨。
文郁看一眼天色,決定坐馬車去遇仙樓,今日便要和莊景講和,縱然天熱,他也打扮的莊重,特意穿了菸灰色的雲緞長袍,戴了玉冠,雖不似莊景那般高大威風,卻也如同一幅水墨畫。
為妹妹出頭不是最要緊的事,要緊的是他的臉面。
小廝朝生趕在他前面打開馬車車門,門開到一半,他卻忽然僵在原地,驚叫了一聲:「世子爺......」
滴答一聲,從馬車裡淌出來一滴暗紅色的血,還沒幹涸,粘稠的落在青石板上。
文郁眉頭一皺,以為是馬車出了什麼岔子,立刻大步上前,可還沒到跟前,也停住了腳步。
馬車確實出了岔子,岔子還不小。
暗沉沉的光線下,馬車裡理直氣壯的躺著一截斷臂,一隻右手。
長長一隻,從肩膀處削下來,還帶著溫熱的皮肉氣味,手指無力張開,從指間開始發青發白。
血漾開成一朵碩大的花,開在了馬車裡。
馬車成了一座墳墓。
文郁猛地往後退一步,打從心底里生起一股懼意,不知為何他覺出了這是一個警告,這馬車能埋葬一截手臂,也照樣可以埋葬他。
朝生在他耳邊大呼大叫,他全沒聽明白,心裡只尋思著這是誰要警告他?
一隻右手,能代表什麼?
他伸出自己的手掌,看了一眼,莫名想到了扇解時雨的那一巴掌。
難道解時雨背後還有什麼人,可她一個無依無靠的姑娘,哪裡來的靠山?
直到換了一輛馬車,到了遇仙樓,他都沒有想明白這個問題。
外面還未風雨交加,只是烏雲密布,他卻已經感到了一股颶風即將裹著驟雨朝他襲來。
不行,他得試一試解時雨背後的力量究竟有多大。
遇仙樓沒有受到天氣的影響,早早亮起燈火,每一層都顯得寬敞明亮。
文郁上了三樓,穿過曲折迂迴的長廊,捉迷藏似的進入了包好的大廂房。
廂房裡已經來了不少人,承恩伯府怕莊景吃虧,幾乎是傾巢而出,占據了半壁江山,倒顯得文郁勢單力薄。
文定侯神龍見首不見尾,此時還不知在哪個女人身上播種,沒空管家中閒事。
好在解時徽作為他的夫人,玉蘭巷解府解大老爺解清、西街解正都來了,沒讓他孤家寡人一個。
除此之外,還有莊景的上司馮番,連同侍衛親軍其他兩衙的都指揮使、副都指揮使,也都到齊了。
殿前司與步軍司又都是難得一見的人物,又招來了幾位附庸之人,一時間這一場講和倒成了權貴見面會。
這二十多位朝臣侯爵聚集在一起,壁壘分明,跟後宅女眷似的成群成團,在一起竊竊私語。
見到文郁前來,他們齊齊望了過來,莊景哼了一聲,臉上還是染缸似的帶著傷。
解正擦了下腦袋上的熱汗,絲毫沒有做岳父的威嚴和自覺,迎了上來。
他還沒來得及說話,一直趴在窗口往下張望的馮番就大聲道:「陸大人的馬車到街口了。」
閒雜人等聽了,連忙放下茶杯,整理衣衫,下樓去鄭重的迎接陸卿雲。
陸卿雲這個人他們一向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憑著他們的交際圈,竟然打聽不出他的身家來歷,好像憑空從哪裡冒出來的一樣。
只知道此人年紀輕輕,身居高位,統領著整個侍衛親軍,禁軍、廂軍、內城、外城都在他管束之中。
有人小聲問馮番:「聽說太子受了申斥,是不是和克親王的死有關?這克親王的死你們到底查出個子丑寅卯來沒有?」
馮大嬸低聲道:「太子的事我哪知道,我連克親王的事都查不出來,還能查到東宮裡去......」
不等旁人詢問,他又接了一句:「反正沒人申斥我們軍馬司就是了。」
話——點到為止。
至於其他人怎麼去琢磨,又能琢磨出個什麼來,那就是各自的本事。
皇帝陛下不可能真的萬歲萬萬歲,下面的兒子們都想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朝臣們自然也是牆頭草,哪邊風大哪邊倒。
倒對了,就是從龍之功,倒錯了,就是菜市口一日游。
文郁回頭看一眼:「諸位,此事過後再議,先迎了陸大人吧。」
燈火越輝煌,就襯得天色越發陰暗,街道上行人匆匆,見這一眾錦衣華服的大人物齊刷刷站在遇仙樓門口,也都忍不住看上兩眼。
四匹駿馬、一輛馬車穩穩停在遇仙樓門口,騎馬的隨從頭戴斗笠,身穿披風,翻身下馬,一前一後守住馬車。
有人想上前拉開馬車門,接陸卿雲下馬車,可腳步剛往前一邁,隨從們腰間的長刀就「唰」的一聲頂出來大半截,寒光一閃,將眾人臉色照耀的煞白。
從刀光中,大家都感到了一種囂張和無畏,他們一邊震撼,一邊兩腿發軟,對陸卿雲這個人,生出了無窮的畏懼。
陸卿雲下了馬車,穿一身灰色團領衫,黑色披風服服帖帖的攏住他,戴一頂同樣漆黑的紗羅便帽,越發顯得他眉眼冷酷。
聽著眾人稀稀拉拉的問候,他不帶感情的抬頭掃視一番,最後目光落在了馮番身上。
旁若無人的走過去,他拍了拍馮番的肩膀:「少說話,多做事。」
馮番被他這一拍,生生拍出了一身的冷汗。
要不是剛才說話之前他親眼看著陸卿雲在馬車裡,他都要疑心陸卿雲就埋伏在屋頂了。
他唯唯諾諾笑了一聲,還未等他表個忠心,陸卿雲已經上了樓梯,並且沒有他跟隨的位置了。
他身後跟著隨從,隨從後面是都指揮使、副都指揮使,之後才是他們。
還是承恩伯心思活絡,知道陸卿雲來是為了莊、文兩家的事情,文定侯是個混子,文郁是個半大小子,他必須得上前去招待一番才行。
他連忙擠上去:「陸大人,這遇仙樓的玉液酒頗具盛名,您一會兒嘗嘗,還有這魚,如今正是肥的時候......」
陸卿雲淡漠的應了一聲,不知是對人毫無興趣,還是對吃的毫無興趣。
遇仙樓對面,一座小茶肆里,此時此刻卻有女眷對他充滿興趣。測試廣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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