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構系巫師 462.樂園至上

    「年，是時間單位。

    「光年，是距離單位，代表光按照光速行走一年的總長度。

    「假設光的速度不可改變，那麼1光年的長度便是恆定的。

    「a點發生了一件事。與a點相距1光年的b1點，將在這件事情發生的1年後，觀察到此事在a點上的過程。

    「同理，與a點相距2光年、3光年、4光年的b2點、b3點、b4點，也將在兩年後、三年後、四年後，觀察到發生在a點上的事件。

    「距離a點越遠，我們所能看到的a點的歷史就越多。

    「依靠這一理論，我們可以實現觀測過去，卻無法預測未來。

    「但僅僅是幫助我們觀測過去，這就已經足夠了。

    「因為我們最想知道的問題是，生命從何而來，萬物的起源是什麼，宇宙的起始是怎樣的。

    「所有這些問題可以歸結為一句話：

    「宇宙間的第一束光從何而來？

    「沒有光，我們看不到事物，不會產生光速和光年的概念。

    「沒有光，我們對時間和空間的尺度是模糊的。

    「沒有光，我們就無法利用空間摺疊技術穿梭到數萬億光年以外的地方，看到宇宙誕生之初的模樣。

    「很榮幸在此告訴各位，迪蘭樂園派出的探索隊伍，在昨日抵達了宇宙的邊緣，觀測到了整個宇宙的過往歷史，發現了第一束光芒的源頭。」

    名叫迪蘭樂園的地方，坐擁數千億萬光年的疆域。

    它最為出名的技術正是空間摺疊技術。

    在交通與物流領域，空間摺疊技術又被稱為「躍遷技術」。

    它能在起點與終點之間形成摺疊壓縮的躍遷空間，讓任意物體一下子跨越數以光年計算的距離，瞬間抵達目的地。

    在星球建設領域，空間摺疊技術常被冠以「星球壓縮技術」的美稱。

    它可以將直徑超過一萬公里的行星、沸騰燃燒的恆星、高速自轉的中子星，甚至是吸納萬物的黑洞壓縮成指尖的玻璃球。

    通過空間摺疊技術將建材、施工隊伍、居民壓縮成納米級別的存在，再將它們放置於同樣被壓縮上萬倍的星球上，就能從微觀層面改造這些被壓縮成玻璃珠的星球了。

    在資產管理領域，空間摺疊技術代表著絕對掌控，絕對統御，絕對占有。

    星球被挖空資源，只剩下老舊的開採設施和破損嚴重的機器人？

    捏碎它吧。

    星球上發生了惡性疫病，或者是爆發了全球性的自然災害？

    捏碎它吧。

    星球上有破壞份子在散播流言，想要爭奪星球的控制權，但自己卻找不出這些破壞分子？

    捏碎它吧。

    在掌握了空間摺疊技術之後，迪蘭樂園的每一位大人物就不會缺少星球了。

    它們可以用一天的時間來將一片星系內的星球轉化成自己的玻璃珠，也可以用一天的時間來捏碎星球，看著星球化為宇宙間的塵埃。

    這就是空間摺疊技術出現後的統治關係。

    而這些大人物之所以能成為大人物，有且只有一個衡量標準：

    只要我能用空間摺疊技術壓縮你，而你不能用空間摺疊技術壓縮我，那麼我就是你的主宰。

    唯有互相之間無法用空間摺疊技術壓縮的生靈可以平齊平坐，共同建立名為「迪蘭」的宇宙樂園。

    此時，在一片沒有任何星球的太空區域內，幾千個周身玻璃珠的龐大個體，正圍繞中央的虛幻熒幕「站立」。

    虛幻熒幕就是這場會議的主持人，也是剛才向在場的參會人員宣布喜訊的存在。

    伴隨著它的話語，虛幻熒幕上呈現出了宇宙邊緣的樣子。

    前方是濃郁的深黑，沒有絲毫光亮。

    後方是七彩斑斕的圖像，每一縷光、每一個閃爍的光點，都代表著一段歷史。

    迪蘭樂園的探索隊伍，此時正好位於宇宙與宇宙外空間的交界處。

    前方的深黑空間就是宇宙外的時間，那裡除了黑暗以外沒有任何光線。

    宇宙內的散發出來的光芒，就是宇宙的開路先鋒。

    它們一方面承載了宇宙各地的歷史，另一方面也照亮了宇宙外的黑暗空間，拓展了宇宙的疆域。

    但是，探索隊伍和迪蘭樂園眾人所見到的這一幕，都建立在宇宙仍舊向外擴展的基礎之上。

    幾乎就在探索隊伍向樂園眾人傳回宇宙邊緣圖像的這一刻，一個糟糕的消息從探索隊伍傳來，引發了樂園內諸位存在的不安。

    「各位，我們收到可靠消息。我們的探索隊伍發現宇宙邊緣的光速在變慢。準確地說，越靠近宇宙邊緣，光的速度就越慢。這種現象在探索隊伍抵達宇宙邊緣之後加重了。

    「在最悲觀的預測中，我們將在30分鐘後，看到宇宙邊緣的光芒停止向前移動的景象。到了那時，光芒可能會在宇宙邊緣重合，或許光芒也可能會在宇宙邊緣消散。

    「不管是哪種情況，這都意味著我們的宇宙即將停止向外擴張，甚至是開始向內塌縮。」

    樂園內議論紛紛，所有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意思。

    有「人」隨手捏碎了幾個星球，用來疏解心中的不安。

    有「人」扔出玻璃珠，砸向場地中央的虛幻熒幕，似乎在表達對樂園派出探索隊伍這一舉動的憤怒。在它們看來，正是因為探索隊伍的出現，才導致宇宙即將終止向外擴張的。

    也有「人」保持了基本的鎮定，加入了討論：

    「宇宙向內塌縮會發生什麼？」

    「我們可以將宇宙的塌縮視為對我們的空間壓縮嗎？」

    「被我們壓縮過一遍的星球，可以在宇宙的塌縮過程中被再一次壓縮嗎？」

    「我們或許應該遷移到宇宙塌縮的終點，這樣能在宇宙塌縮的過程中爭取到更多的自救時間。」

    「那麼，宇宙塌縮的終點在哪裡？或者說，哪裡是最後受到宇宙塌縮影響的地方？」

    「我們可以換個思路。我覺得離開這片宇宙也是一種選擇。我們應該讓探索隊伍穿過宇宙的邊緣地帶，進入宇宙外的空間。」

    這段話在樂園裡引發了共鳴。

    眾「人」要求主持人下令探索隊伍分出一部分「人」進入宇宙外的空間。

    糟糕的消息很快傳了回來。

    進入宇宙外空間的探索隊成員失去音訊，也沒有返回宇宙，就像是徹底迷失在了沒有時間和空間概念的地帶一般。

    另外，探索隊發現，不知是因為有人離開宇宙的緣故，還是其它什麼原因，宇宙邊緣的光徹底停滯不前了。

    並且，這些停止向外移動的光，正在集體倒退。

    它們形成了一層包圍整個宇宙的光之殼。

    隨著停止移動的光芒增多，光之殼的厚度也在飛速增長。

    沒過多久，來自宇宙不同地帶，耗費數萬億年的時間才抵達宇宙邊緣的光芒完全重合在了一起。

    光之殼迅速進化成了一堵夾雜著全宇宙歷史信息的壁障。

    探索隊伍此時就處於這層壁障中。

    它們的探測設備正在向它們循環播放自己採集到的歷史信息。

    從一顆星球的誕生，到另一顆星球被流星擊碎，再到生靈的文明在星球上盛開，然後是恆星的寂滅、星域光芒的消散、黑洞的形成等等，等等。

    難以計數的歷史信息徹底淹沒了探索隊伍和它們的設備。

    虛幻熒幕的畫面劇烈閃動，最後歸於七彩條帶紋橫縱交織的景象，探索隊伍隨之失去聯絡。

    「大家都看到了吧？宇宙的邊緣形成了一堵貨真價實的歷史信息之壁。它已經吞沒了我們的探索隊伍，現在正以至少每秒上萬光年的速度向我們靠近…

    主持人話還沒說完，現場爆發出鬼哭狼嚎一般的聲音。

    「不，我剛收穫了永恆的生命，我還不想死。」

    「我們得趕快抵達宇宙塌縮的終點！或許當宇宙塌縮的進程抵達某個時間點，塌縮就會重新轉化為擴張！」

    「宇宙塌縮的終點在哪裡？該死，誰能告訴我答案？！」

    主持人在自己的虛幻熒幕上變化出一團光芒，大聲宣布道：

    「大家看這裡。這團光芒應該就是宇宙塌縮的終點。它是宇宙內的第一道光，也是所有光芒的源頭。」

    「這看上去是一顆處於壯年的恆星。」

    「它似乎沒什麼特別的，你憑什麼說它是宇宙的第一道光？」

    面對質疑聲，主持人信心十足地說道：

    「當探索隊伍抵達宇宙最邊緣時，它們看到了宇宙誕生之初的景象。我們現在所處的宇宙中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從這個光源中拋射出來的。它們跟隨光芒向外擴散，這才形成了我們的宇宙。」

    虛幻熒幕上呈現出探索隊伍所見到的宇宙最初的模樣。

    在一片亘古不變的黑暗中，那團光芒雖只有手掌大小，卻是如此的耀眼。

    它始終保持著明亮的姿態，未曾被宇宙外的黑暗吞噬。

    過了不知道多久，光團似有生命那般膨脹、鼓動。

    當它的體型膨脹到一定程度，無數根肉眼可見的光帶從中噴發，夾雜著難以計數的物質。

    這些物質的密度極其驚人，跟隨光帶一起飛向四面八方，像跑馬圈地的先鋒一般迅速點亮大片黑暗，形成了燦爛的星河。

    見此一幕，眾「人」逐漸相信光團就是這方宇宙的起點，也是宇宙塌縮的終點。

    但新的問題來了。

    宇宙的塌縮什麼時候結束？

    所有從光團中噴射出來的物質都必須返回光團，才能終止宇宙的塌縮嗎？

    如果是這樣，在場眾「人」如何存活？

    主持人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建議我們所有『人』都利用空間摺疊技術壓縮自己，躲進那團光芒之中。或許，藉助這團光芒的庇佑，我們不但可以規避宇宙塌縮，還能跟隨宇宙的再次膨脹進入下一個宇宙空間。」

    「這是個好方法。」

    「空間摺疊技術不但能壓縮我們自己的大小，還可以利用高密度形成難以被破壞的軀殼，保護我們的軀體。」

    「等到宇宙下一次向外膨脹，我們就從那團火里出來。到了那時，我們就是新宇宙的神。我們將直接站在物質技術的盡頭，利用空間摺疊技術，開拓我們的宇宙。」

    有「人」提議道：

    「我覺得我們得為這團火起個名字，它在某種意義上是我們的母親。」

    主持人說：

    「那就叫做『迪蘭之火』怎麼樣？」

    「應該加上『聖』，叫做『聖迪蘭之火』，這樣才足夠莊重。」

    「聖迪蘭之火」這個名字獲得了現場所有人的同意。

    從這一天開始，迪蘭樂園的諸多存在就開始將自己壓縮、壓縮再壓縮，以方便自己進入那不過巴掌大小的光團。

    時間流逝，宇宙塌縮到終點的那一刻來臨了。

    混合著本輪宇宙所有歷史信息的光之壁障來襲，像是雞蛋殼一樣貼合在聖迪蘭之火身上，將所有被壓縮到極致的樂園成員封存在光團當中。

    光團之外的空間內，黑暗仿佛凝固了。

    光團以內，樂園成員們陷入沉睡。

    「咔咔…」

    似有似無的破裂聲中，包裹光團的光之壁障破裂，似有小雞仔破殼而出那般散射出光芒。

    伴隨著光芒逸散，樂園成員們從光團中射出。

    它們成功躲過了上一輪宇宙塌縮，迎來了新的宇宙，並且掌握了普通生靈仰望而不可及的先進技術。

    但是，在等待新宇宙到來的漫長歲月中，它們已經忘記了自己的來歷，只知道那團孕育宇宙萬物的火焰叫做「聖迪蘭之火」，只記得自己的使命是探索宇宙外的空間。

    它們中的很大一部分，發自本能地在宇宙邊緣集結，採集全宇宙的歷史信息，收割自認為對探索宇宙外空間有用的宇宙內生靈。

    這一類霸占了宇宙邊緣地帶的存在有了一個新的名詞，那就是宇外永祟。

    而它們在宇宙邊緣形成的生態環境，則被宇宙內的生靈稱為「斷裂維度」。

    而那些忘記自己的使命是探索宇宙外空間的樂園成員們，則在宇宙內遊蕩，並有了新的稱呼——位面之核。

    …

    …

    雙眼緊閉的李諾平躺在柔軟的床上。

    他想努力睜開雙眼，擺脫這跨越不知道多少個年頭的幻覺。

    這幻覺是如此的真實，就像是他以旁觀者的視角經歷了宇宙塌縮的全過程一般。

    就在李諾逐漸找回身體的操控權，即將睜開雙眼之時，一個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來自上一輪宇宙的迪蘭樂園成員，以遺忘自己為代價，活到了現在的宇宙。那這一輪宇宙輪迴的原生生命該如何選擇自己的道路？

    「是跟隨迪蘭樂園成員探索宇宙外的空間？

    「還是把控那團火焰，操弄被稱為位面之核的迪蘭樂園成員？

    「亦或者是消滅這些本該在上一輪宇宙輪迴中全部死亡的迪蘭樂園餘孽，開啟屬於自己的新紀元？

    「你會做出何種選擇？」(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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