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之有然 第16章
「對不起，我們盡力了。」醫生的話像是魔咒一樣在周安然頭頂盤旋。
「你，你說什麼？」周安然抓著醫生的袖子不相信地問：「你開玩笑的對不對？你騙我的對不對？」
醫生惋惜地搖搖頭。
周安然失魂落魄地放開他的袖子，喃喃自語：「你一定是騙我的。」忽然又聲嘶力竭地大喊：「你騙我的，林言不會有事的。你個庸醫！林言怎麼可能有事？！」
……
周安然在病床上不停扭動，滿頭大汗。見狀，覃淳雅急忙走到病床邊著急地叫她：「安然，醒醒！安然，醒醒！」
周安然睜眼迷茫地看著她，過了好一會兒才恢復過來，她抓著覃淳雅的袖子恐懼地問：「林言，林言，他怎麼樣了？」
覃淳雅將她摟進懷裡，心疼不已，「安然，沒事了，那個林言已經轉到普通病房了。」
周安然一聽，掀起被子就要下床去看林言，覃淳雅連忙制止。
「安然，那個林言剛剛休息。」看見聽到這話的周安然動作頓了頓，覃淳雅一看有戲，連忙趁熱打鐵：「安然，你吃點東西也休息一下吧。要不，林言沒好你也垮了。」說完，將她買的食物遞給周安然。
周安然接過食物，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實在是擔心林言，夢境又太過可怕，導致她現在根本沒有什麼胃口。
見周安然吃了幾口就不吃了，覃淳雅也不為難她，給她端了水讓她喝下，伺候她休息。
聽到林言沒事，周安然雖然還是擔心，可心情總歸也好點了，她看著為她忙前忙後的覃淳雅，笑著調戲：「哎喲，你說以後誰家的小伙子能有天大的福氣娶我們家淳雅呢？嘖嘖嘖，得上輩子拯救了幾個宇宙呢你說。」
以往覃淳雅面對她的調笑，都會羞紅了臉不吭聲，可是今個兒不知怎麼臉色反而變得蒼白了起來，她勉強笑道：「安然，別鬧了。快休息吧！」
周安然見她臉色蒼白，收起了玩笑的心思，不再說話。老老實實地靠著枕頭睡了。
也許是精神壓力太大，太累了，周安然一會兒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覃淳雅別過臉看她睡著，走過來替她掖了掖被角，又將她額頭的碎發理到耳後，然後坐在床邊看著周安然的臉，帶著對現實的無可奈何，不禁悲痛地嘆息：「安然，我該怎麼辦？我好像對你……」
……
林言醒來第一眼就看到了通紅著雙眼的周安然眼巴巴地看著他，上下打量她，沒有受傷。嗯，他微微點頭，眼裡露出了笑意。
伸手摸摸她的頭髮，想要開口安慰她，卻發現自己的嗓子啞的根本說不出來話。懊惱地皺眉，看見她驚喜的模樣，懊惱一點也沒了。
「林言，你嚇死我了。」她的聲音有些許久不見的撒嬌和懇求，「以後別這樣嚇我了。」
努力吞咽了幾口口水，感覺嗓子好多了，至少不至於說不出話，他明明眼裡滿滿的笑意，卻還是板著臉埋怨她之前的行為：「你不是不要我了嗎？」
「我現在依舊不要你。」她接過他的話茬，見他臉色慢慢沉了，聲音變得慌張，「我們做朋友好不好？」
「男女朋友？」其實做朋友已經很好了，但是他就是要得寸進尺。
周安然惱了：「林言！」
「好吧。」他眼裡的笑意又涌了上來，總比至少她求他離開她的世界好多了。
「你渴嗎？」她看著他乾裂的嘴唇，語氣里是她為察覺的心疼。
他點頭，笑意在眼睛裡多的像是三年前陪她看的那場煙花般璀璨。看著她給他倒水的身影，他恨不得再替她挨幾刀。
「感覺怎麼樣？」陸良推門進來，手裡提著保溫飯盒，炫耀地揚揚，「這可是我媽做的，美味可口到爆炸。」
林言收起眼裡的笑意，面無表情卻看著他，心裡咒罵，電燈泡t_t。
陸良可感覺不到他的腹誹，好心情地哼著歌打開飯盒，「嗯，真香。」
林言嗤之以鼻，從鼻子裡擠出一句話：「陸良，沒有人說你像狗嗎？」他皺著鼻子聞飯的味道像極了陸家老宅里的那隻哈士奇。
聽他這話，陸良立馬停止哼歌，也學他板著臉：「林言，你別以為你病了我就不敢打你。」
林言冷哼，不屑地斜著眼看他：「你以為我現在打不過你？」
聽到這話，陸良立馬慫了：「沒有沒有，我開玩笑呢。」林言從小到大可都是他們那伙兒中最能打的。
周安然倒水回來，笑眯眯地點頭問好：「陸經理。」
「嗯。」陸良也學林言，從鼻子發出個單音節。
林言本來看著周安然眼裡滿是笑意，可是被陸良的態度搞得心裡賊不爽，他用完好的腳踢踢陸良，一臉嫌棄：「飯送來你就可以走了，還杵在這兒幹嘛？等我給你頒獎呢？」
陸良被嫌棄地黑了臉，氣呼呼地站起身指著林言鼻子罵他：「你個王八蛋，老子好心好意地給你送東西，瞧你這狗屁樣。哼！」罵完就慫了，不敢看林言趕緊跑了。
林言看著他的背影咋舌，這傢伙跑的真快。
周安然看著他們倆之間的互動，很羨慕。可最後陸良罵林言，她覺得特別爽，看著陸良的背影笑意盈盈的。
林言看著她，她的想法全部寫在臉上，自然知道她在想什麼，他有些不高興，自己可是為她拼死拼活的：「周安然，我要吃飯。」
她撇他一眼，不理睬。
林言見她不及自個兒，加大了聲音：「周安然，我說我要吃飯。」
她又撇他一眼，終於開了腔：「自己沒長手？你傷的又不是手。」
林言委屈地撇撇嘴，哼，這女人。他裝模作樣地拿起勺子，又裝模作樣地撒了湯，繼續裝模作樣地哀嚎：「傷在背上，手沒力氣。」
周安然見他沒大礙，還能和陸良鬥嘴，心裡的石頭落了下去，沒了好臉，可還是乖乖伸手給他餵湯。
林言不要臉，得寸進尺：「燙。」
周安然眼睛一眯，咬牙切齒：「喝不喝？」
林言更加得寸進尺：「你對待救命恩人就這個態度？」
周安然也不要臉，冷哼：「我又沒求你救我。」
林言也冷哼，接著哀嚎：「沒良心啊沒良心，周安然你太沒良心了。」
他竟然嚎出了一首歌。
周安然沉默，乖乖地吹涼給他餵。
林言得了便宜開始賣……笑，美色動人。
周安然無視他的美色，面無表情地給他餵吹涼的湯。
湯很快見底，林言轉轉眼珠，有些不舍。這樣的相處，再有下次不知到何時了。
周安然繼續面無表情，利落地收拾飯盒，拿去洗。
林言看著她的背影，滿足地笑笑，然後……
嗯，睡著了。
周安然洗好飯盒，回來就看他蜷著身子睡熟了。
她走過來替他把被子蓋好，他睡熟的樣子像個孩子，還撅著嘴。
她要走開，他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袖，夢囈：「安然，別離開我。」
然後她親眼看著一滴清淚從他眼角滑落隱入了枕頭中。
看到這滴眼淚，周安然像是被電擊中般止不住的顫抖，她向來對感情遲鈍，也向來對自己不自信。
此刻，她好像有些信了，他口中的愛。
……
「林言，我恨你。」周安然赤紅著雙眼，手裡的刀狠狠刺向林言的左胸膛。
「安然，我愛你。」林言勾著唇角，明明是笑著，神情卻讓人心顫地想要落淚。
「噗~」周安然並沒有遲疑，她手上的刀深深地刺進林言的胸膛，血濺到她的臉上，襯得她微笑的臉妖艷詭譎。
「心臟疼嗎？我的心可比你疼多了。」她哈著氣輕輕在他耳邊問，「林言，你和我註定不得善終。」
你和我註定不得善終。
你和我註定不得善終。
你和我註定不得善終……
這句話不停地在林言腦海盤旋，成了揮之不去的夢魘。
「不，不，不要！不要！」林言捂住頭，痛苦地在病床上掙扎。
「你怎麼了？林言。」周安然坐在沙發上休息，就聽到林言一個勁兒地說不要，然後開始拼命掙扎，嚇得她連忙上前按住他。
「安，安然。」林言睜開眼睛，看到周安然依舊通紅的眼睛，嚇得瑟縮。過了會兒，緩了過來的他不顧因為掙扎裂開的傷口一把抱住周安然，在她懷裡大口大口地喘氣。
「林言，你流血了。」周安然的身體被他抱著，她的視線正好落在他的背上。病號服已經被血染紅，嚇得周安然急忙按鈴呼叫醫生。
醫生到了，林言始終不肯放開她，沒辦法，只能將病號服剪開。
醫生剪開林言的病號服露出的他的皮膚，沾染著鮮血，她竟然妖異的好看。
周安然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