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逆 第756章 你,究竟是誰

    張琪鈺笑道:「大言不慚!」

    他做北疆的生意多年了,黃春輝和廖勁都沒開口,一個年輕人算什麼?

    外面感悟的包冬開口,「這是陳州楊使君!」

    張琪鈺一怔,「楊玄?」

    「滾吧!」

    這人多半是楊氏的狗,楊玄看了外面的老賊一眼。讀字閣 www.duzige.com

    張琪鈺笑道:「大不了老夫不做陳州的生意,又有何難?哈哈哈哈!」

    「你可以去試試。」楊玄坐下,不再搭理他。

    張琪鈺冷笑走了。

    老賊跟著他,笑嘻嘻的道:「郎君才將從桃縣回來,黃相公讓他留在桃縣」

    張琪鈺身體一震。

    轉身走到房間外,「楊使君,此事」

    楊玄擺擺手,「出去!」

    王老二單手就把張琪鈺拽走。

    「何須如此?」安紫雨一邊說,一邊忍不住的笑。

    才將被張琪鈺逼迫了半晌,此刻揚眉吐氣,實在是心情大好啊!

    「這等大商人,嗅覺最為敏銳,大戰在即,他怎麼可能冒險來北疆?且司業,搬運經書之事,是您主動尋到的他,還是他主動來的?」

    大戰在即,不由得楊玄會這麼想。

    大戰後,廖勁接手,北疆將會迎來一次洗牌。等到那時候再布局就晚了。

    安紫雨說道:「此事已經著手半年了,那些車馬行都不敢接,這不,前日我令人再去尋人商議,就遇到了張琪鈺」

    她看到楊玄眯著眼,似乎,有些厲色閃過,心中一凜,「子泰,難道這裡面有鬼?」

    「張琪鈺生意這般大,應當坐鎮長安張羅才是,來北疆作甚?且時機不對。故而,我在想

    若是我猜得不錯的話,那些經書定然被人發現了。他來此,便是想通過此事謀劃些什麼。」

    楊玄說道:「您想想,他這般逼迫玄學,就不怕自己的兒子進來後,被玄學穿小鞋?既然愛子,為何給自己的兒子挖這麼大一個坑?」

    安紫雨平日裡就管理玄學內部事務,對於這等鬼蜮伎倆琢磨的不多,但,畢竟聰明啊!

    「你是說,他是故意的?可他的兒子進了玄學,就算是密諜也好,我玄學內部並無見不得人之事,也沒有機密,何須如此大費周章?」

    司業啊!

    您這般簡單,讓我怎麼放心玄學留在臨安?

    楊玄苦笑,「他那個兒子是人渣?」

    「人渣這個詞用得好,就是人渣!」

    「您想想,他那個人渣兒子進了玄學,不可能一下就變好吧?」

    「不能,就算是掌教親自出手教導,少說也得數年,乃至於十數年。」

    「狗改不了吃屎!」楊玄笑道:「他那個人渣兒子進了玄學,若是幹了些作奸犯科之事,那還好說,大不了把他交出去。

    可他若是幹了些天怨人怒之事司業,玄學的子弟犯下大錯,您說,玄學可會被牽連?」

    安紫雨心中一驚,「難怪他逼迫如此,也不擔心兒子進來吃虧。原來是想用一個兒子把我玄學全數拉下去!賤狗奴!」

    「司業,等等!司業!鍾先生,攔住司業!」

    咻!

    呯!

    鍾會挨了一戒尺,眼圈烏青,但好歹攔了安紫雨一下。

    楊玄追出來,「司業稍安勿躁,我派了人去收拾他。」

    安紫雨回來坐下。

    楊玄說道:「經書之事交給我,我來辦。」

    安紫雨感慨,「當初王氏舉薦你時,我還發牢騷,說什麼都往國子監塞,如今看來,卻是我錯了。」

    楊玄陪著她唏噓了半晌,才提及正事,「司業對這個山門可滿意?」

    「不錯。」安紫雨看著很滿意。

    「是不是小了些?」

    臨安比不得長安,沒那麼大的地盤給玄學,故而山門不大。

    安紫雨嘆道:「你那句話話說的極好,到了哪匹山,便唱哪首歌。如今玄學吃吃苦頭,也好。」

    可玄學上下都是大爺啊!

    他們最喜在寬敞的地方,指著辯論的對手呵斥。一邊踱步,一邊唱歌;一邊踱步,一邊辯駁;最好把曲江池也搬來臨安,大伙兒坐在水邊,木盤子上盛著酒杯,停在誰的邊上,誰就吟詩一首,或是高歌一曲。

    瀟灑的一批!

    但現在的新山門太小了,讓他們覺得侷促。

    楊玄微笑,「司業可想換個大地方?」

    安紫雨愕然,「什麼大地方?」

    「桃縣,如何?」

    安紫雨隨即去尋了寧雅韻。

    仙翁仙翁!

    值房外堆著幾根好木料,這是寧雅韻制琴的原料。

    「掌教。」

    仙翁仙翁。

    輕聲變得柔和了些,隨即停下。

    「紫雨啊!還有誰?」

    掌教的修為,好像又提升了。

    「掌教。」

    「是子泰。」

    二人推門進去。

    寧雅韻坐在琴後,雙手壓在琴弦上,含笑看著進來的二人。

    掌教的臉,好像更白皙了些。

    近乎於白嫩。

    這,不大科學吧!

    大把年紀了,您還來個返青?

    楊玄暗自吐槽,坐下後,說道:「大戰在即,黃相公讓我去桃縣。」

    寧雅韻蹙眉,「陳州呢?」

    「潭州軍新敗,無能為力。」

    「那麼,何時歸來?」

    楊玄抬頭,見寧雅韻神色平靜,就知曉自己還是小覷了這位掌教。

    「看此戰的結果,以及戰後的運作。若是順遂,大概,就不回來了。」

    「明白了。」

    寧雅韻笑道:「子泰事多,趕緊去忙吧!」

    楊玄看了他一眼,那雙眸子溫潤,卻仿佛什麼都知曉了。

    更有一種平靜的令人不禁想放空腦袋的韻味。

    楊玄忍不住問道:「掌教如今每日還在散內息嗎?」

    「散!」

    神人!

    楊玄乾咳一聲,「我厚顏,想請掌教去桃縣。」

    赫連峰御駕親征,天知道身邊有多少好手。沒有寧雅韻在身邊,楊玄覺得小命隨時都有可能玩完。

    寧雅韻看著他,平靜的點頭,「你不說,老夫也會開口。」

    老寧,好人啊!

    「多謝掌教。」楊玄鄭重行禮。

    「玄學早已與你綁在了一起,榮辱與共,你若是出了意外,玄學便無立足之地。」

    寧雅韻把這等利益糾纏說的赤果果的,但楊玄看著那雙眼眸,卻覺得理所當然,他心中一顫,「掌教不會真的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吧?」

    玄學說什麼清靜無為,可能做到的有幾人?看看玄學上下,哪個像是有道高人?

    都是活生生的人。


    但正因為如此,玄學才顯得格外的親切。

    高不可攀,指的不只是高山,還有人。

    寧雅韻莞爾,熟悉的氣息歸來,「老夫最近學釀酒,晚些一起嘗嘗。」

    還是那個熟悉的掌教楊玄心中一松,「好。」

    等他走後,安紫雨說道:「子泰的意思,此戰後,讓咱們跟著他去桃縣。我覺著也好。不過,總覺得不對」

    寧雅韻說道:「覺著玄學成了他的附庸?」

    「嗯!」

    「許多時候,聽從老天的安排就是了。」

    寧雅韻說道:「此事等大戰之後再說。」

    下午,楊玄再度來到玄學。

    「掌教在等你。」

    包冬看著急匆匆的,楊玄問道:「你這是去哪?」

    「前陣子不是準備弄一個偏殿嗎?我定了些貨,司業說不建了,這不,我得去取消。」

    楊玄見他愁眉苦臉的,就笑道:「那你苦著臉作甚?」

    包冬苦笑,「我砍價的時候,收了回扣。」

    艹!

    楊玄怒了,「你這個可不地道。」

    包冬嘆道:「那些回扣都交給了司業,不過是換個法子讓他們降價罷了。如今生意做不成了,回扣也得還回去不是。」

    「人才!」

    楊玄到了寧雅韻的房間外。

    「祭酒。」

    「子泰啊!進來吧!」

    楊玄推門進去。

    室內一股子木材的味道。

    寧雅韻左手一塊木板,右手一把小刀,一點點的削著木板。

    「老夫馬上好,你坐。」

    「好。」

    楊玄坐下,也不見外的給自己弄了一杯茶水。

    寧雅韻左手拿著木板,穩定的讓楊玄看不到一點顫動。右手的小刀輕鬆的划過木板邊緣,一絲絲木屑捲縮著往下蔓延。

    楊玄看一看的,不知何時,竟然發呆了。

    「咳咳!」

    寧雅韻乾咳,楊玄如夢初醒,抬頭,茫然道:「我剛乾了什麼?」

    「你什麼都沒幹。」

    寧雅韻喝了一口茶水,微笑道:「此戰可有把握?」

    「不敢說把握。」楊玄說道:「北遼大軍少說二十萬以上,我北疆雖說是固守,可重壓之下,很難說得清。」

    「不過,老夫看你卻自信滿滿。」

    「殺了就是。」

    楊玄覺得許多時候遇到事兒別猶豫,一頭闖過去就是了。

    「玄學有多少人,老夫其實不在乎。」寧雅韻說道:「兩三個省事,十幾個熱鬧。這等事看的是天意。

    天意不可違,讓玄學子弟越來越多,老夫也只能硬撐著。說來,還得要感謝你。」

    「我出仕也是靠的玄學,掌教何須如此。」

    「你記情,這也是老夫答應把玄學搬來北疆的緣由之一。」

    「還有之二?」楊玄笑道。

    「自然是有的。」寧雅韻起身走到角落,單手拿起一個罈子過來。

    他小心翼翼的把封口打開,低頭嗅了一口,陶醉的道:「就是這個味!」

    楊玄去側面柜子里弄了兩個大杯子,又從懷裡摸出一個油紙包,打開,是肉乾。

    酒是米酒。

    看著有些渾濁。

    楊玄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不錯。

    「當初武皇退位,太上皇登基,從那時起,老夫便沒去過朝中。」

    「您只是不給面子。」

    「是啊!可知為何?」寧雅韻喝了一口酒水,眯眼咂嘴,「酸了些,回頭再改進。」

    「不知。」楊玄覺得這樣的酒水適合吃烤肉,大口的喝酒,大塊吃肉。

    「當初皇帝曾來國子監就是當今皇帝。」

    「是。」

    寧雅韻溫和的道:「他來國子監尋到了老夫,很是和氣的說了一番話,大致意思,便是想親近親近。」

    「祭酒定然是拒絕了。」

    「那時候老夫的性子,不是這樣。」寧雅韻笑道:「那時候老夫該出門就出門,偶爾還去幾個交好的人家喝酒什麼的。」

    「掌教還有這等時候?」楊玄看著他,眼神不對。

    「老夫不去青樓!」寧雅韻淡淡的道。

    寧雅韻的感知能力太強了楊玄赧然,「我沒想這個。」

    「做官不虛偽,不會說假話,不是倒霉,便是無法升遷,老夫理解。」寧雅韻喝了一口酒水,酸的蹙眉,「老夫一看皇帝,知曉此人乃是睚眥必報的性子」

    「您想說他是個小人嗎?只管說,我不介意。」

    「你巴不得老夫這般說吧!」寧雅韻淡淡的道。

    「呵呵!」楊玄厚顏笑了笑。

    「皇帝野心勃勃,老夫怎肯把國子監也跟著卷進去?便婉拒。隨後你也知曉,帝後中毒,孝敬皇帝飲鴆自盡,太上皇為太子」

    「咦!放了一會兒,竟然酸味少了不少。」寧雅韻有些驚喜的再品了一口,「從那時起,老夫便在國子監中彈琴,罕有出門。」

    「您這是避他?」

    「是啊!可老夫也知曉,皇帝睚眥必報,但凡開罪過他的,就跑不了。老夫等啊等,終於等到了。那一刻,老夫心如止水。」

    原來,還有這一層淵源!

    楊玄心中暗喜。

    「皇帝出手,安樂的日子沒了,老夫知曉,關中留不得。故而,你的邀請對於老夫來說,便是及時雨。老夫當時可矜持了?」

    「矜持了。」楊玄笑道。

    「在國子監中躲了多年,老夫忘卻了那些交際的手段,不過,你不是外人,丟人就丟人吧!」

    「看您說的,您丟人,不也是我丟人嗎?」

    寧雅韻指指他,「看,官做得越大,就越會說話。」

    楊玄笑了笑。

    寧雅韻說道:「老夫一直很好奇,子泰。」

    「您說。」楊玄喝了一口酒水,發現愈發的酸了。

    「去桃縣,老夫是不答應的!」

    楊玄苦笑,「您不答應也沒事。」

    少了一個大靠山啊!

    心疼!

    「說來也有不少年頭了,當初你進國子監,老夫擔心王氏弄什麼手段,就觀察了你一陣子。很是淳樸的少年,沒什麼野心,沒什麼進取心」

    「您還觀察過我?」楊玄一直以為自己剛進國子監那會兒,就是個孤魂野鬼,沒人關注。

    「嗯!」寧雅韻左手撫琴,愉悅的聽著琴聲消散,「可等你出仕後,卻恍若身後有虎狼在追趕,一路急不可耐的往前沖。是什麼讓你變了個人?」

    楊玄剛想說話,寧雅韻伸手壓壓,微笑道:「來到臨安後,老夫見到了黃林雄等人。玄學中有些法門,老夫看到了些不凡之處。這等人,帝王也求之若渴。那麼,他們為何依附你?」

    楊玄心中一震。

    寧雅韻放下酒杯,叮的一聲。

    然後,開口問道:

    「子泰,你,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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