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幾個人中,只有杜乘鋒意識到了不對勁。
身為普通人的俞老二自然是看不到的,更何況隔得還有點遠,更不可能察覺到坑底的問題,至於那李家大郎雖然是個煞氣入體,距離煞氣外放也就只有臨門一腳,但在杜乘鋒看來,跟普通人也沒多少差別。
只有那個不是人的灰黑火鳳看到了,那灰黑火鳳嚇得縮起了脖子,這也直接讓杜乘鋒本能地戒備起來,要知道他可是跟著灰黑火鳳交過手的。
雖然這麼說起來有些過分,但起碼在杜乘鋒自己的印象中,這灰黑火鳳菜歸菜,但那也只是在面對他的時候。當對手不是他時,這灰黑火鳳仍舊是這世上頂尖的強者,是一個能夠真正被稱為在世真仙的怪物。
能讓這不死不滅的怪物嚇到縮脖子,那會是何等模樣的東西?
很快,杜乘鋒就看到了。
真的很快。
那個東西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饒是在杜乘鋒現在非人的反應之下,他的拔刀速度仍舊慢了半拍。
當他將手中的大刀揮出的時候,那個泛著青色銅鏽的影子,卻已經釘在了他身側的,李家大郎胸口。
緊接著,李家大郎的身軀,便憑空漂浮起來。
「快跑!」
久違的危險直覺再一次激活,杜乘鋒一把抄起背後的俞老二,扭頭就跑。
也就在他剛剛離開原地的剎那,大地綻開了一道紋路。
緊接著。
「轟——」
龐大的威壓撕裂了大地,足有幾十丈長的深刻溝壑一路延伸出去,就連遠處山腳下那些俞老二耕種的田地都裂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黑漆漆的裂痕仿佛擇人而噬。
而造成這一切的,那個浮在半空中的李家大郎,卻仍舊在搖著頭。
「力道,不夠。」
這樣說著,李家大郎低頭看了一眼地面上的溝壑。
「精度,也不夠。」
「你是什麼東西?」
將俞老二扔到一邊,杜乘鋒謹慎的架起了大刀。
眼下這個場面,稍有常識的都能看出,這浮在半空中的李家大郎,早已不是之前的李家大郎了。
有什麼東西占據了那具身體,並且覆蓋了原本李家大郎的意識。
而這一切的源頭則是
「這麼看著我幹什麼?」
胸口釘著青銅鉞刀的李家大郎詫異地轉過頭。
「我就是測試一下這個軀體的性能,又不是故意不是,兄弟,你也是兵解仙,這點事不用大驚小怪吧?還是說我搶了你給自己準備的肉人?別吧兄弟,伱剛才對我出刀我都沒說什麼,就一個肉人而已,我現在急用,大不了我回頭多還你幾個更好的。」
「你說什麼?」
杜乘鋒眉頭緊皺。
這些話他大概是能聽懂,可合在一起之後他就有些聽不明白了——他怎麼就成了什麼兵解仙了?還有這肉人又是什麼說法?
「你聽不懂?」
李家大郎,又或者說操縱著李家大郎身軀的青銅鉞刀也皺起了眉頭,只是這青銅鉞刀似乎真的很不習慣這具身體,只是一個皺眉的動作,卻像是將五官整個擰在了一塊。
「等等,你不是殷人?那你是誰?難道說後來也有人學會了兵解仙的辦法?」
「殷人?」
杜乘鋒的表情愈發地疑惑了。
「我不知道,我剛醒的時候就已經是這樣了這個詞怎麼聽起來這麼耳熟?能多跟我說一些嗎?」
「哦,原來是魂魄有缺啊。」
青銅鉞刀的表情鬆弛了下來。
「看來你當初兵解的時候出了點岔子,不過這種事沒什麼所謂,只要兵解成功了就行,以前肉身的那點記憶丟了也就丟了,倒是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看兄弟你這樣子,應該是出來活動有一陣了吧?來來來,先跟哥哥說說,有沒有什麼可以樂一樂的地方,有酒有肉就行。」
「哦哦哦,這個啊,這個我可太知道了。」
杜乘鋒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就是你離得這麼遠,不是個說話的辦法,來來來,你下來,咱們細說。」
「你連御空的辦法都忘了嗎?那看來你這魂魄缺的有點厲害啊。」
半空中那操縱著李家大郎的青銅鉞刀搖了搖頭,便也乾脆落了下來。
「也不是什麼大事,回頭哥哥教你就好,不過這酒的事情」
「好說好說。」
杜乘鋒笑得更和善了。
「來,好哥哥,你過來,我還真知道一個很會釀酒的」
「那是,哥哥我一眼就看出來了,你這把刀不就是用酒供出來的嗎?」
落在地上的青銅鉞刀一把攬住了杜乘鋒的肩膀。
「運氣不錯啊,雖然兵解的時候出了岔子,但至少也讓你弄到了好東西怎麼說,那酒在哪?」
「那酒啊」
杜乘鋒也反過來攬住了對方的肩膀。
「那酒就在」
錚——
鋒利的刀身被一隻大手死死攥住,再也不能寸進。
「你!」
李家大郎的那張臉已然整個扭曲了起來。
「你居然」
「那酒就在陰間,你去了就喝到了!」
這樣說著,杜乘鋒的手上再一次加力,厚重的大刀上猛地燃起熊熊大火!
轟——
熾烈的火焰凝聚如刀,直指那柄嵌在李家大郎胸口的青銅鉞刀!
但就在這烈焰刀刃即將捅穿鉞刀的剎那,卻有另一隻大手,將其緊緊握住。
這一次,不止是刀刃,就連熾烈火刃,也無法繼續延伸。
這李家大郎在被青銅鉞刀附身之後,居然赤手空拳就擋下了外放的煞氣!
「兄弟,這不對吧?」
那李家大郎的五官愈發地扭曲了。
「我又沒招你惹你,平白無故對同族動手,你什麼意思?還是說你不是同族?」
「我是你爺爺!」
眼見得刺殺失敗,杜乘鋒抬腿就踹到了李家大郎的肚子上。
「你出生的時候沒看見我抱過你嗎?」
「想要用這種辦法來干擾我的注意力嗎?」
整張臉已經扭曲成粽子的李家大郎只是搖頭,而身形更是紋絲不動。
「那我明白了,你確實不是殷人原來剛才的時候,你一直都在騙我。」
「」
這一次,杜乘鋒卻是連放垃圾話的心思都沒有了。
只因為,刀抽不出來。
那一雙手如同鐵鉗一般死死地夾住刀身,饒是現在的他已經脫胎換骨,有著非人的偉力,卻依舊沒辦法將厚重大刀抽出哪怕一分一毫。
而在剛剛,原本他以為一定能將對方踢飛的那一腳,眼前這被附身的李家大郎,更是連動都沒動。
只是這一手,就已經體現出了,雙方的差距。
那是實力上的,絕對差距。
「三成。」
就在杜乘鋒這邊正在努力抽刀的時候,那青銅鉞刀卻開口了。
「這個身軀只配讓我用三成力,但是打你已經夠用了嗯?」
就在青銅鉞刀繼續攥緊刀刃的時候,另一邊的杜乘鋒,卻突然鬆開了刀柄!
叮——
金屬碰撞的聲音,在這一刻是如此清晰。
那是一柄連鋒刃都沒有的怪劍,與其說是劍,倒不如說是劍型的鐵棒——然而就是這麼一柄不能砍也不能刺的東西,此刻卻硬是將那青銅鉞刀暴露在外的刃角,敲出了一個豁口。
泛著銅鏽的金屬碎片打著旋飛了出去,跌落在地。
像是在訴說著,它也並非是真就那麼的無敵。
「你居然敢,你居然敢」
被附身的李家大郎倒退兩步,握在手裡的大刀更是扔到了一邊,而那一雙手,更是死死地護住胸口的青銅鉞刀,再也不讓旁人觸碰。
「你怎麼能你怎麼能如此惡毒!」
「你搶我刀的時候怎麼不說了?」
探手接住即將落在地上的厚重大刀,杜乘鋒左刀右劍,再一次攻了上去。
他懶得跟這種莫名其妙的玩意講道理,那是嫌自己死的不夠快,面對這種無法理解的邪性玩意,最好的選擇自然是用最快的速度把它給弄死。
但就在他這邊搶攻上去的時候,那被青銅鉞刀附身的李家大郎卻也已經飛了起來。
飛向了,不遠處那枚破碎的殘片。
那殘片似乎對這柄青銅鉞刀很重要,以至於讓它不顧戰局也要第一時間奪回——但這副沉重的肉身終究還是拖慢了它的速度,就在它對著那枚殘片張開手掌,而那枚殘片也即將飛回它的掌中時,卻有什麼東西,如閃電一般掠過。
那是一隻灰黑的火鳳,它早已在旁邊等了不知多久。
正面廝殺,它是不敢的,它沒那個實力,事實早已證明,它上去只會是送死——它並非怕死,不然也不會開發出捨棄肉身的意識轉移技術了,畢竟那種危險的嘗試,一個不小心,就與死亡無異。但就算是死,也要死的有價值,也要死的像回事。
就像現在這樣,在關鍵的時候,給那個吃了它五條腿的怪物,來上致命的一擊!
「嗬嗬嗬!現在輪到老子吃你了!」
嘴裡叼著鉞刃殘片的灰黑火鳳此刻揚眉吐氣。
「老子的腿能再長出來,你缺了的寶貝還能再長出來嗎!你這對不起!」
眼見得那被附身的李家大郎竟面容扭曲地朝自己沖了過來,灰黑火鳳連忙一路直衝雲霄。
「杜乘鋒!救我呀!」
「哈?」
這灰黑火鳳突然冒出來一打岔,卻把剛準備繼續打下去的杜乘鋒給逗樂了。
若是這玩意是那灰黑火鳳掘出來的,他這邊反而不想繼續打下去了——就這麼看著那灰黑火鳳和青銅鉞刃狗咬狗,好像也不是什麼壞事?
當然,樂歸樂,該打一樣還是要打的。
畢竟他自己輸掉的地方,他要自己贏回來。
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遇到的頂尖對手,是壓力,同樣也是動力!
「朝我這邊飛!」
杜乘鋒大聲招呼著。
「來我這邊!快!」
「你要連我一塊殺嗎!」
眼見得杜乘鋒已經舉起了那足有五丈長的巨大火刃,本就被追得走投無路的灰黑火鳳更是亡魂大冒。
「我剛還幫了你!你怎麼能這麼惡毒!」
「你還能有別的選擇嗎!」
杜乘鋒舉起了火刃。
「信我!」
「我」
灰黑火鳳遲疑了片刻,還是一低腦袋,對著杜乘鋒的方向一路俯衝而去。
而在灰黑火鳳的背後,那被附身的李家大郎還在緊追不捨,和那灰黑火鳳一樣,它也看到了眼前那份耀眼的火光——但這對它來說卻是沒什麼威脅的,它剛剛能抓住這把刀一次,就能抓住這把刀第二次。
只是這種級別的攻擊,又怎麼可能傷的到它呢?
哪怕它現在只出了三成力
「錚——」
迎面而來熾烈火刃被它一把抓住,竟隱隱帶起幾分金鐵之聲。
「不對!」
被附身的李家大郎突然眉頭大皺。
它明明是赤手空拳握住的火刃,這中間又哪來的什麼金鐵交擊?
除非
「咚——」
在那耀眼火光的掩護之下,沉重的無鋒之劍再一次打中了它的胸腹。
又是一塊碎片被敲了下來,一路向著地面墜落。
「我殺了你們啊」
眼見得又是一片碎片落了下去,被附身的李家大郎徹底癲狂。
「我殺了你們啊!!!」
轟轟轟——
一道又一道的溝壑在大地上綻開,本就已經一片廢墟的山體殘骸在這份猛烈的轟擊之下,更是變得千瘡百孔,但就在這無匹的攻勢之下,杜乘鋒終究還是從半空中接下了原本屬於他的那一對刀劍。
但就在他想要起身繼續對敵的時候,那青銅鉞刃,與被它操控著的李家大郎,卻已然越飛越高,越飛越高。
「等著,下一次你就沒這麼好運氣了。」
半空中,李家大郎那張面孔顯得如此的咬牙切齒。
「我一定要殺了你,一定要讓你形神俱滅!」
「別光說,來點真實的。」
杜乘鋒眯起了眼睛。
「你千萬別不來,我等著你呢。」
握緊手中的刀劍,杜乘鋒就這麼仰著頭,一路目送那李家大郎遠去。
他其實不是沒想過要追過去。
只是,他現在的狀態
「嘶」
背後傳來的巨大痛感,讓杜乘鋒都一陣齜牙咧嘴。
那是剛剛被青銅鉞刃的攻擊擦到的地方,此刻一個足有一尺長的口子,血流如注。
這還僅僅只是被擦到而已。
如果被那樣的攻擊他正面打到,他可能真的會形神俱滅。
本來這一章該早晨的,結果改到現在才發出來,鬧麻了屬於是。
結果覺也沒睡好,現在對著電腦磕頭,我去眯一會,半夜醒了更。
另:感謝大夥投出的推薦票和月票,謝謝大家的鼓勵與支持。
感謝自人間來客的打賞,實在是破費了。
我去眯一會,大夥晚上也吃好喝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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