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萬榮的會開到晚上九點多還沒有結束。
這不能算是簡單的會議了,宋祁要把提案的東西在這裡一一落實,然後策劃明天要出套過審的方案,接著便是席研和夏偉彬他們秀技的時候了。
葉朝繁看討論得熱烈各持意見的同事們,又偷偷瞄了眼手機。
媽的,陳簡之還沒回,他是瞎了嗎?
去航空公司……不會是跟那個莫小組聊的太投入沒看手機吧?
但這一天的時間,他總得上個廁所什麼的,看眼手機會死嗎?
葉朝繁越想越氣,決定不管他了,今天她不交作業!
這時會議室響起敲門聲。
「打擾下。」陳簡之推門進來。
葉朝繁聽到這聲音唰抬頭,差點扭到脖子。
萬惡的生活,總在你下定決心的時候給你希望。
陳簡之對宋祁講:「宋總,借個人。」
宋祁正在想事情,知道他要借誰,一口答應了。
陳簡之向沒反應的葉朝繁偏頭。
葉朝繁遲疑了下,確定他是叫自己就立馬抱起本子跟宋祁還有同事們道別。
被打斷的同事們羨慕的目送她走掉,便又繼續剛才的討論。
葉朝繁屁顛屁顛的跟在陳簡之身後,有點兒高興,卻忍不住問:「師傅你怎麼不回我信息啊?等了你一天。」
「在開會。」陳簡之看抱怨的小徒弟。「以後有急事打電話。」
「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你的事對我來說都重要。」
葉朝繁仰頭看他。
被她全心全意的望著,陳簡之愉悅的揚起唇角。「現在你是我最重要的項目,你有任何問題都可以找我。」
葉朝繁一頓後重重點頭。「師傅,你曾經也是這樣對劉成嗎?」
她相信她師傅一定是希望自己的徒弟學有所成,這興許便是他自認最大的成就和最自豪的事,可劉成最後卻背叛了他。
陳簡之雙手揣口袋裡,想了下才講:「你和他不同。」
葉朝繁看肩膀寬厚背脊挺拔的陳簡之,在他沉默的那短暫片刻,想到昨晚宋祁說的話,儘管他此時俊臉如常,語氣也從容淡然,卻還是很想安慰他。
「我還用不著你同情。」陳簡之拍她頭。「不想回去了?快去拿東西。」
「好勒師傅。」
葉朝繁拿了包,跟著陳簡之離開公司大樓。
陳簡之沒去拿車,帶她走的馬路。
葉朝繁見是去龍騰豪院的方向就問:「師傅,你不會還讓我給你做宵夜吧?」
「不想做?」
「倒不是這個問題。我想早些回去做作業。」
「今天別做了,先熟悉顏料,明天再開始。」陳簡之講:「有點東西要送你,你拿了就回去。」
「謝師傅!」
陳簡之送的東西是全套水粉顏料,顏色之多,讓葉朝繁想感嘆一句有錢就是好,多任性都可以。
葉朝繁看著他畫室的顏料目不轉睛,現在要有人跳脫衣舞相信她都不會瞟一眼。
她不知道是不是每個喜歡畫畫的人都這樣,反正她就是那種看到鉛筆就想買,看到紙就想收好,看到顏料自然就是邁不開腳,只想全部占為己有,而且還是不嫌多的那種。
陳簡之講:「幾年前買的,很久沒用了,你要用得著就搬回去。」
「我可以都搬走嗎?」
還真是一點也不客氣。
陳簡之對她的貪婪笑了下。「只要你搬得動。」
「我可以的!」
「那動手吧,原裝箱在那。」陳簡之給她指了個方向,便走向架子把畫筒給她。「水粉不同素描,別再疊成小卡片了。」
葉朝繁訕笑。「謝謝師傅。」
她把畫筒背肩上,就收拾那些水粉顏料。她是真打算都搬走,一個不留。
陳簡之靠在門邊看她,感性講:「葉朝繁,收你這個窮徒弟,我拜師費沒撈著還要倒貼,想好以後成名了怎麼報答我嗎?」
葉朝繁洗劫一般的爪子一頓,轉頭看身後的陳簡之,笑得特別謹慎又小心翼翼。
陳簡之沒笑,望著她。
葉朝繁被他深邃的視線瞅得心裡一緊,收斂笑,認真講:「師傅,就算我不成名也會報答你的。」
陳簡之想說那你還是成名吧,但怕她有壓力。「等我老了,多給我做幾頓飯吧。畢竟外面的東西吃多了對身體不好,是吧葉大設計師?」
葉朝繁大囧。
為什麼他記性那麼好?就不能忘了這事嗎!
葉朝繁為哄突然多愁善感的師傅開心,二話不說的答應了,然後主動問他要不要吃宵夜。
「別做了,趕快回去。」陳簡之看時間。「你房子什麼時候找好?」
「這要看你們這些老闆什麼時候給我放假。」
「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人,明天我跟宋祁說下,你去找房子。」
被說成不是重要人的葉朝繁一點也不介意,開心的應著就提著一箱顏料走了。
陳簡之送走葉朝繁,回到畫室看空了不少的房間,把蓋著布的畫板搬了個方向。
他找好位置,搬來凳子和色盤,扯下了畫板架上的布。
畫板架上的畫還只有一個大概輪廓,顏色青黃不接,只能勉強看出一個形。
陳簡之看了畫許才開始動筆。
而葉朝繁回去的路上好幾次忍不住咧嘴笑,跟撿到幾千萬似的。
她要好好想想,今晚可以畫點什麼。
畫張小花小草也好,要不然她肯定會睡不著。
葉朝繁背著畫筒,提著顏料,笑得還特別開心,地鐵里不少人被她感染,心想這是哪家姑娘畫作中獎還是考上中意的大學了,然後又一想不對啊,現在都開學了,哪來的考場?
葉朝繁不管這些,腦袋裡已經有無數個想法在打架了。
由它們自然發揮好了,最後剩下誰就畫誰。
葉朝繁激情滿滿,口袋裡的手機響了兩遍才驚醒。
是公司的手機!
葉朝繁立即掏出來,不敢怠慢的接起來。
來電是周君峰,他聽到她那邊吵鬧的聲音就問:「你在哪裡?」
葉朝繁見到站了,連忙提著顏料箱下車。「地鐵。周總,您打電話來是有什麼事嗎?」
周君峰講:「明天讓你師傅來趟,發布會的事我想再調整。」
聽到這話葉朝繁像被人潑了盆冷水。「周總你想調整什麼?」
「發布會和店慶一起,有些地方我想要有溫度些。具體你們過來再談吧。」
「……好的周總。」
百世傳承的發布會葉朝繁有參與提案,她師傅的創意就是冷銳不近人情的高冷范,這要增加些溫度……冰火兩重天麼?
葉朝繁想像不出來要怎麼改,她也不敢想陳簡之聽到這話會有什麼反應。
有時創意這事,加上其它東西的干擾,那就不是設計者本身的想法。
葉朝繁看了下頭上不見星星的夜空,換了只手提箱子。
明天肯定有雨,不然怎麼會把自己的假期泡湯呢?
回到租房子裡,葉朝繁洗了個澡,冷靜下來才打電話告訴陳簡之這事。
葉朝繁屏息問:「師傅,我們明天去嗎?」
陳簡之的筆沒放下,手機開了揚聲器放在大腿上。「不去不行。」
「我們第一階段的事情都快做完了,他們這麼做真的好嗎?」
「他們是甲方。」
「就因為他們是甲方爸爸,可以想怎麼改就怎麼改?」
「是。」
對平靜淡漠的陳簡之,葉朝繁倒氣的不行,仿佛她才是那個改稿的苦逼設計師。
陳簡之收了筆,拿起腿上的手機。「這件事不用跟永柳他們講,明天你跟我去。」
去砸場嗎?兩個人搞不贏啊。
葉朝繁悶聲應下。
陳簡之轉身看落地窗外的高樓大廈。「你是在生氣嗎?」
「這難道不應該生氣嗎?」
她相信不僅是她,就是永柳他們肯定也受不了,分分鐘想掏出大長刀跟甲方爸爸們干一架。
陳簡之無聲笑了下。「生完氣了就去睡覺,明天早上去百世傳承樓下等我。」
「師傅,你不生氣嗎?」
陳簡之把畫板架用布蓋上,往外走。「乙方的存在是因為有甲方,就像矛和盾。」
葉朝繁聽他這麼深奧的話,受益非淺的點頭。
「直接點就是他們付錢了。」陳簡之關了畫室的燈和門。
葉朝繁:……
**
百世傳承大樓比去akm還要遠一些。
葉朝繁昨晚為了改稿這事睡的不是好,她第二天早早起來,拿出葉纓送的那套化妝品給自己武裝。
雖然她想這不會是次友好勾通,但畢竟是去見甲方,既然有裝備就給自己用上,要給師傅長臉才行。
化了妝,葉朝繁特意穿了套比較職業的衣服,連走路都想像自己是名牛逼轟轟的大律師,霸氣全開的不像是去聽取甲方修改意見,更像是去談判的。
早早到了百世傳承大樓下,葉朝繁在一個球型建築下給陳簡之發信息。
師傅剛說他快到了,怎麼過去這麼久不沒來?
葉朝繁左右張望,看從旁邊過去的車。
這裡的車開得很慢,都是讓著行人過。
葉朝繁踮起腳尖翹首以盼,正想給陳簡之打電話,就看到他站在大門前。
陳簡之穿著黑色襯衣和黑色西褲,不過外面搭了件休閒的淺灰色薄款風衣。他打著傘,在細雨淋漓天色暗微的城市裡,像倫敦風度優雅的紳士,引起不少匆忙上班族的回首。
他長袖長褲,風起衣角微揚,從容淡雅,像是來和甲方爸爸約會的。
葉朝繁雖然穿了個長袖西裝外套,但裙子是短的,現被風吹得有點冷。
起秋風了,大城市的溫度還沒完全降下來,是個穿什麼衣服都可以被允許季節。
大門距離葉朝繁很近,就五六米的距離。
她沒開傘,小跑過去鑽進陳簡之的傘下就講:「師傅你怎麼不叫我?」害她像個傻逼一樣到處找。
陳簡之視線從她臉上轉到衣服。「你是改行當律師了嗎?」
葉朝繁挺胸,鬥志昂揚講:「我現在是你的超級王牌精英助理,老闆你等下有什麼想罵又不好罵的話,儘管跟我說。」
「頭銜還挺長。」
「越長越有氣勢。」葉朝繁跟他進去大樓,接過他的傘,在大廳用袋子裝起來,免得滴水。
陳簡之沒等她,徑直去了電梯。
葉朝繁追上去。「老闆,你想好怎麼應付了嗎?」
「沒有。」
沒有你老咋還這麼淡定?
陳簡之臉色平靜,電梯到了就進去,儀容舉止沒有半分不當。
葉朝繁不時抬頭看他,心裡想法千萬條,想得她都快神經衰弱了。「師傅,你是真這麼淡定,還是裝的?」
陳簡之用眼角瞧她。「很緊張?」
「當然了。」葉朝繁講:「如果立意改變,同事們這幾個月不是白忙了?」
「一切損失有甲方承擔。」
「這不是錢的問題……好吧,錢可以解決這個問題。」葉朝繁喪失戰鬥力的講:「看來設計師都逃不過改稿的命運。」說著她瞅了眼陳簡之。
陳簡之沒被她這意味深遠的一瞥挑釁到。「不是想代我發言嗎?等會你跟他們談。」
葉朝繁:!!!
在這事件,葉朝繁領悟出一個道理,就是:任何時候都不要挑釁你的老闆,因為他們隨時可以玩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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