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燕赤霞在虬髯之下吐出一嘆,此中之道並無善惡是非好論,唯論強弱而已。劍客之道,本也秉承這一觀念,以劍為牙,強者為尊。
他自立下蜀山派以來,不單要同蜀中妖魔爭鬥,更不知已用手中之劍,會了不知多少同道。不然的話,那些桀驁的劍仙,怎肯匯聚在他麾下,奉他為掌門。但若論兇險,卻未有能夠超過眼前之敵的。
二十八星宿本就是天下數得上的正道妖怪,這參水猿於千年前就創下了《猿公擊劍圖》這樣的玄奧劍法,世上劍客莫可相敵,千年來的積累更是非同小可。相比而言,他度過天劫的時間就太短了。
燕赤霞道:「既然如此,就請出劍吧!」
「只此一劍,必敗於你!如若不然,老夫自然退去,決不再登你蜀山門庭。」猿公豎劍於雙目之間,耀目的光華於劍刃之上流轉,遮掩了劍身的所在。一股鋒銳之氣,即便是隔著極遠的距離,也讓山崖上的眾人感到一陣寒意。
但聽了他說的話,不禁高聲呵斥:「口出狂言!」「不自量力!」但心中卻不禁暗暗高興,妖怪乃是野獸之屬,智慧果然底下,竟想一劍敗了我們掌門,這是自取其辱。
「好!」燕赤霞一聲應喝,面無肅然,絕無半點輕蔑之意。
許仙也有些奇怪,方才的鬥劍中猿公雖然略占上風,但也沒有壓倒姓的優勢,就算有什麼絕招未出,也該在爭鬥之中驟然使出才有作用,哪有像這樣事先宣告的。
猿公的身形忽然就開始急劇改變,他化為人形時,乃是一個老翁的形象,但此刻他的身上驟然生長出許多白毛,竟似要恢復原型。
許仙心中的疑問並未稍解,妖怪化成原形,確實能夠釋放出全部靈力,而讓法力大增。但相對應的,靈巧上就會差上一些,劍法這樣的技術活自然還是靈巧更重要一些。
但緊接著他就感到一絲熟悉的氣息,自猿公的身上散逸而出。這絲氣息漫山遍野所有的妖魔劍仙都未曾察覺到,只震驚於那股龐大無匹的靈力,連燕赤霞的都稍稍變色。
此時的猿公已化為一個高大的猿猴,渾身雪白唯有雙足是血紅色,手提著一把巨劍,仰頭一聲咆哮,散發出無窮殺氣,峨眉之上狂風大作,其中似乎帶著濃重的血腥氣。
眾多蜀山弟子臉色慘白,跌倒在地,便是靈力較高的也是拄劍勉力支撐,萬千妖魔攻不破的劍陣在一瞬間潰散。而無數妖魔聚成十方煉魂大陣也沒好到哪去,許多奇形怪狀的妖魔鬼怪下雨似的從天空跌落。
許仙曾經在某一個前世記憶中感受到過這種殺伐之氣,但那是不知多少萬人相互絞殺的巨大戰場,卻也遠遠及不上猿公身上氣息的濃烈,那簡直像是兵燹浩劫,天下征戰。他的雙足便似踏過無數血腥戰場而被染紅。
沒有錯,又是妖神附體!
原本還在爭鬥的數個戰團,也都紛紛停下了動作,不可思議的望著天空中發威的白猿。
此時此刻,不止是峨眉,蜀中不知有多少修行之士向此處望來,以望氣之術觀之,只見一柱紅煙直衝雲霄,都不禁扼腕嘆息。
青城山中,淨念禪院裡,小沙彌見淨念禪師緊皺眉頭,問道:「您還在心疼那兩隻鶴兒嗎?」
淨念禪院道:「天下巨妖橫行,我輩如何匹敵啊!」而後命令道:「從今天起緊閉廟門,任何人不得出廟門一步。」
京城中,筍兒見魚玄機放下竹簡,凝目遠望,一雙琉璃色的眸子裡透著洞徹的光芒,不由問道:「師傅,怎麼了?」
魚玄機重又將視線落在竹簡上:「沒什麼,蜀中要起兵災了。」
「兵災是什麼?」
「打仗!你且記得,這是[]中破壞最重的一個,甚至高過許多天災,極為容易觀望。」
「哦。」筍兒應聲,過了一會兒又問道:「人為什麼要打仗?」
「長大了你就明白了!!」魚玄機又放下竹簡,以手支頤憑窗眺望,只見一隻離群的孤雁正向南飛去,這或許是今年最後一隻了吧!
筍兒嬉笑道:「筍兒雖然不知道人為什麼要打仗,但卻知道師傅在想什麼。」
魚玄機一揚眉:「這麼愛說話,把《易經》背十遍給我聽聽!」
筍兒的笑臉頓時苦了下來。
此時此刻,白素貞亦有所感,傳念道:「官人,你死了嗎?」
許仙沉默了一會兒:「還沒……」
白素貞道:「別死了啊,若是敵不過,招呼為妻一聲即可,隨叫隨到,畢竟你現在你身子比較虛。」
許仙又沉默了一會兒:「謝謝,不用!」
而就在此時,猿公將劍高舉,待到氣勢攀升到頂點,手中的劍刃卻忽然消失了。
燕赤霞橫劍於胸,知道這一劍,不但避無可避,恐怕也擋無可擋!
仿佛有什麼東西閃了一下,快過了所有人的眼光甚至思緒,沒有想像中的亮光與巨響,蜀山弟子都愣了一愣,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歡呼,仔細揉揉眼睛,卻有一道身影站在燕赤霞身前。
許仙輕輕一嘆,「勝負已分。」
有蜀山弟子不滿道:「許仙,你想偏幫妖怪嗎,掌門明明……」安然無恙還未出口。
便聽崩的一聲,燕赤霞手中的赤劍從中折斷,本該是極為細小的聲音,卻似有一聲龍吟般的哀鳴,響徹山間,敲打在眾蜀山弟子心上,有人不能置信的喃喃道:「掌門竟然輸了……」
更有人大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地面忽然轟隆隆的搖晃起來,當真是地動山搖。
「怎麼回事,地動了嗎?」蜀山弟子紛紛御劍飛上天空,不知是誰第一個回頭看,都一個個呆若木雞。
只見一座孤峰,正在向兩邊分開,山石土方不斷的向中間塌陷。光滑的切面顯然是被從中間劈成兩半,一開始還因著慣姓直立著,片刻之後才維持不住自身的重力才分開。
一劍之威,竟至如此。所有人這才明白,猿公許下這一劍,絕非托大,有人不禁想到,山峰山且如此,血肉之軀又該怎樣,驚叫道:「掌門!」
「我輸了!」燕赤霞望了望手中黯淡無光的斷劍,重重地嘆口氣,對許仙道:「多謝!」
蜀山弟子這才明白,竟是許仙挺身擋住了那一劍,就了燕赤霞一命,望向許仙的目光充滿了不可思議,靈力如此微薄之人,怎麼可能以身體抵擋住這一劍。
許仙苦笑著擺擺手,身上一道細細的血痕正在逐漸消失,被劍氣貫穿身體的感覺可不怎麼樣。他自認超強的肉身在這道恐怖劍氣面前,並沒有起到多大的防禦作用,只是憑著超強的再生能力迅速癒合,這種傷口實在非常適合用這種能力。
而最關鍵的防禦力還是劫雷,將大部分攻入體內的劍氣,解離為最基本的靈力,才保住小命。只是黃山挨了畢方那一招,今天又挨了這一劍,身上的劫雷被消耗的所剩無幾。
猿公劍尖下垂,望著許仙道:「你果然還是要插手!」
「你果然被妖神附體了!」許仙道:「我說了,勝負已分,但生死就不必分了!」
猿公的身形變小了幾分,雖還是白猿形態,卻隱約帶上些許人形:「你以為我是被妖神入侵,神智錯亂?其實離開東海沒多久,我就感覺神魂中多了一股極端混亂的意念,但無論何種意念,都只是為老夫砥礪劍鋒而已。」
許仙熟識猿公的面容,雖然彼此沒有深交,但也能夠感受到猿公身上的氣質同上次相比,並沒有極端的變化,只是戾氣殺氣更重了一些而已,不禁驚嘆道:「你真的做到了!」
他曾經說過,如果真的有人能夠經受住妖神神念對神智的影響,那妖神神念就是世上第一大補的靈藥,卻沒想到竟真的有人可以做到,這天下間果然是藏龍臥虎,不可小覷。
「那敢問到底是何方神聖?」許仙心中已有了一個推斷。
猿公道:「朱厭!」
「果然。」許仙立刻想起了一段文字,喃喃道:「《山海經.西山經》中有雲,鳥危之山又西四百里,曰小次之山,其上多白玉,其下多赤銅。有獸焉其狀如猿,而白首赤足,名曰朱厭,見則大兵。」
許仙望了望猿公手中寶劍,心中已有計較。猿公之所以能夠不受太大影響,除了是因為猿公將自身的意志打煉的如同精鋼一般,不會輕易動搖之外,也是因為朱厭本身的意念同猿公的意念相合,最終不過是強化了他本身意念而已,就如同前段時間才見到的白鹿童子一樣。
在許仙思量的時候,猿公卻道:「燕赤霞,但如今勝負已分,便該履行所約,你就現在毀滅修煉典籍,解散蜀山派吧!我敬你是個真正的劍客,不願逼人太甚,你一身修為盡可保留,其他弟子只要肯立下毒誓絕不外傳,我也不會計較。」
燕赤霞粗獷的面目上也顯出一絲痛苦無奈之色,劍修之法和蜀山劍法,都是他極重之物,但奈何技不如人!
蜀山門人,都是牙關緊要,悲憤莫名。心中也不禁生出一絲絕望,連最強的掌門都已敗了,他們又有什麼辦法呢!
一個清亮的聲音忽然響起:「蜀山派,青鸞,請猿公試劍!」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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