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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侯爺上了心,侯夫人趁機提道:「看韞之的意思,是真惱了他弟弟,等以後韞之承了爵可怎麼辦?還能像您和二弟三弟他們這樣和睦相處嗎?」
侯爺的弟弟們都不怎麼出色,可侯爺容得下他們,也不介意養著一大家子。
可侯夫人也不尋思,那是因為侯爺的弟弟們都很安分守己,一心過好自己的小日子,絕不給侯府添麻煩。
謝淮安卻不是個省心的。
侯爺看了眼妻子,想說這怪誰,還不是怪你生的好兒子不爭氣?
但隨即想到這個兒子自己也有份,就煩悶地咽了回去。
嘆了口氣說道:「夫人,這事沒這麼簡單,淮安娶了郡主,立場分明,而韞之又不肯助肅王,這才是他讓淮安好自為之的緣故。」
牽扯到朝堂上的事,侯夫人就不懂了,低聲埋怨道:「韞之為什麼不肯和侯府一起使力?難道他不想看到侯府更上一層樓嗎?」
這也是侯爺的心結,於是又想起許清宜來,難道長子不肯擁立肅王的原因,真的是出於維護妻兒嗎?
據侯爺對長子的了解,這不太可能,或許有關係,但絕不會是主要原因。
長子的位置比他站得更高,看到的東西也比他更多,以至於很多時候,他以自己的立場去揣測對方的決定,很是片面。
「夫人慎言,這種話不得亂說。」
侯爺曾經自己也這般揣測過長子,如今聽到夫人這麼說,才明白這不是答案。
他也不想猜來猜去,便打算去找謝韞之聊聊。
「世子,侯爺來了。」紫霄在外院的書房伺候著,見侯爺走來,連忙進屋通報。
話音落,侯爺己經踏進了書房,笑呵呵地打量著長子道:「瞧著又精神了?能喝點了嗎?咱們父子倆小酌兩杯?」
謝韞之道:「爹想喝什麼酒?汾酒恐怕不能陪您,最多整一壺花釀。」
「花釀就花釀吧,都行!」侯爺也不挑,畢竟本意也不是喝酒嘛。
謝韞之叫人去準備酒水,再弄些滷肉之類的下酒菜。
還專門囑咐了一句:「去大廚房準備吃的,別叫你們少夫人知曉了。」
紫霄挺為難的,其實他也不想世子喝酒,但主子的話還是要聽的:「是。」
侯爺:「……」滿臉詭異地看著謝韞之,似乎很驚訝,自家兒子現在連這點自由都沒了嗎?
謝韞之仿佛通過父親的表情,看穿了父親的想法,說道:「清宜愛重我的身子,看得極嚴。」
侯爺點頭:「清宜的確細心,將你照顧得很好。」
這一點無可指摘。
下酒菜和酒水送來,侯爺坐下一邊小酌,一邊看著窗外的景色,長長嘆氣道:「你弟弟那混賬,曾經做了很對不起清宜的事情,不知道她有沒有和你說起過?」
「沒有。」謝韞之的答案出乎侯爺的意料,他淡淡回答父親道:「她沒說,是臨哥兒告訴我的。」
竟是這樣?
侯爺頓了一下,繼續道:「清宜和臨哥兒他們兄弟幾個都相處得挺好。」
言下之意,不排除臨哥兒是許清宜的說客。
「孩子們很單純,清宜心地善良,對他們付出真心,相處得好也是應該的。」謝韞之飲了一杯酒,看著父親道:「事情剛發生不久,臨哥兒來我床前嘮叨,我就知道了。」
那時候臨哥兒還很討厭許清宜,他記得,所以不存在給對方當說客的可能。
只是就事論事而己。
什麼?侯爺聞言一頓,手中的筷子僵在半空,他不敢置信地抬頭望著長子。
難不成是自己理解錯了嗎,長子這話是什麼意思?
「兒子那時候有意識,能聽能聞,只是睜不開眼睛,不能動彈罷了。」謝韞之夾了一片滷肉放進嘴裡,雲淡風輕地道:「很難熬,多虧了清宜照顧,還有孩子們常來床邊探望,和我說說話,給我許多鼓舞。」
侯爺萬萬沒想到,兒子昏迷過去之後竟然有意識,聞言,想起自己期間只去過澹懷院寥寥數次,便喉頭一哽,心中堵得慌。
難怪了,難怪,他垂著眼皮苦笑起來。
也沒有心情吃喝了,默然地放下了筷子。
半晌才道:「原來如此……哎,難怪你心中存著氣,叫你弟弟好自為之,恐怕這話不僅是對你弟弟說,也是對我們說的吧。」
不僅他很少去看謝韞之,府里的其他人也是如此。
謝淮安這個做弟弟的,就更不必說了。
謝韞之看父親一眼,也放下了筷子,解釋道:「爹想岔了,我不是意氣用事的人,只是就事論事。」
「你不意氣用事,但你的確想跟你弟弟劃清界線,或者說跟侯府。」侯爺訥訥道,換位思考,他不相信謝韞之真的不生氣。
「是要劃清界線,但我是為了侯府好。」謝韞之語氣沒有起伏地道:「父親可知,若是我不和侯府劃清界線,我,侯府,都沒有復起的可能。」
侯爺皺眉,此話怎講?
有這個可能嗎?在他的心目中,謝韞之可是陛下的心腹臣子,重中之重,不可能擔心復起。
「父親不信?我早己告知陛下我甦醒的消息,您看陛下有所表示嗎?」謝韞之不怪父親,對方只是習慣了享受榮耀,把他這個臣子想得太高了。
「或許陛下只是想讓你養好身子……」侯爺說到一半,戛然失語,似乎也明白過來,陛下的態度確實不對。
就算想讓謝韞之先養好身子,也不會不派人來問候。
如今看來,陛下更像是等待謝韞之表態,然後再考慮如何安置謝韞之。
「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您的兒子是位極人臣,還是解甲歸田,都在陛下一句話的事,陛下之所以用我,是因為我願意做孤臣。如今捲入黨爭,若是我不表明態度,他怎敢用我?自然就晾著我了。」謝韞之說道。
侯爺只覺得指尖都涼了涼,從前竟是沒想過這些,只以為謝韞之真的不想應酬,這才拖著不願公布甦醒的消息。
原來是在等陛下的旨意。
見父親明白過來,謝韞之又道:「真陽郡主為何能嫁進侯府?自是因為陛下想牽制侯府,只要我與侯府共生,你們就全都是牽制我的棋子而己,而棋子是不需要功名的,所以您任的是閒職,二弟這個郡馬的秀才也落榜了。」
「什麼?」侯爺愕然,無比驚訝地道:「照你這麼說,你二弟落榜是被人動了手腳?」
「應該是的,您沒看過二弟的文章嗎?」謝韞之問,他做事滴水不漏:「我特意看了,雖不夠出色,但也不至於考不上。」
不僅陛下不希望謝淮安有出息,肅王也不希望。
郡馬就是一顆棋子罷了,既能幫郡主掩蓋醜事,又能拖著謝韞之下水。
這樣的一顆棋子,自然是越容易拿捏越好,肅王怎麼可能希望謝淮安立起來?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謝韞之給侯府帶來了榮耀沒錯,同時也招來了很多別人的算計。
偏生他昏迷著躲不過去,叫人鑽了空子。
眼下最好的解決辦法,便是一分為二。
他繼續當他的孤臣。
沒了分量的侯府,也可以遠離黨爭。
也只有如此,謝淮安不做棋子,才有機會立起來。
從長子嘴裡得知的樁樁件件,太過令人驚訝,以至於侯爺久久回不過神。
最後,他不甘心地看著謝韞之,問道:「所以你和你弟弟,必須劃清界線,否則就沒有復起的可能?」
「是這樣。」謝韞之頷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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