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寶貝是哭著離開的,背影倉皇的狼狽。〔〕爸爸他們一定恨死她了,一定的!恐怕到不了明天,說她吃裡扒外,嫌貧愛富的傳言就會流遍整個江南省。她想現在就離開,也是不想親耳聽到那樣的話。她沒有顧靈色的堅強,流言蜚語她受不住。萬千穿心,她習慣不來。所以,只能落荒而逃。逃到沒有人認識她的地方。
「小雅!」顧懷衡在身後喊了一句,可顧寶貝早就跑沒人影了。
他跺跺腳,丟下母親妻子與哥哥,追了出去。在顧家裡,顧懷衡才是最心疼顧寶貝的人。
見丈夫也走了,趙美蘭一愣,摟著劉鳳春反應不過來。劉鳳春眼睛睜開一條縫,惡狠狠的瞪了趙美蘭一眼,沖門口的方向望了望,在眾人看不到的地方狠狠的掐了一把趙美蘭,這才給趙美蘭掐回過神來。
「懷衡,等等我!」趙美蘭高呼一聲,指了指懷中的劉鳳春,「媽昏倒了。你幫我把媽扶去醫院!」
顧懷衡猛地停步,望了望母親,又望了望門口的方向,痛苦的閉眼,放棄了去追顧寶貝,轉身折了回去,與趙美蘭一起架著劉鳳春離開。
從頭到尾,顧懷恩只斥責了女兒一句,然後,就面無表情的坐在椅子上,那七魂丟了三魄的空洞,比靈色更深刻。
一瞬間,顧家人就走的只剩下了一個顧懷衡。客人們驚呆了,覺得自己今天經歷的真夠味兒。到現在都有點回不過味道來呢。
全場中,能保持絕對理智的人,怕真只有葉家的男人了。
「磨練磨練,放到政界,她會是個狠辣果決之人。」葉震裘側頭,對葉南川不冷不熱的說了一句。
葉南川點點頭,他也是這樣想的。當機立斷,則斷無可斷。這氣魄,不是誰都能擁有。栽培上兩年,再磨練上一年。顧佩婭可以成為承樞在政界的一把利刃。所有的陰暗面都可以交給她去辦。這女人,夠狠。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行了。」秦雯有些不滿的說道:「畢竟是靈色的親妹妹。讓她自己選擇,你們不要又擅自決定人家的人生。」
葉南川沒表情,也沒反應,似乎是沒聽到。葉震裘則閉上了眼睛,壓根不理。也擺明了態度,他就是要決定顧佩婭的人生。只要是對他寶貝孫子有用處的,他就是獨裁了。
「嘿……」葉承歡又忍不住想笑了。都說戲如人生,可看戲哪兒有看這一出好玩有趣呀!
顧家自演自唱,自編自導。居然還能唱的有模有樣,真是絕了!
葉南川警告的掃了一眼女兒,站起身,平靜的道:「爸,時間不早了。您到了吃藥的時間。」
老爺子點點頭,在葉南川的攙扶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不冷不熱的說了一句,「是,年紀大了。晚一會吃藥都覺得渾身難受。」
見狀,秦雯也連忙站起身,與丈夫一左一右的攙扶著老爺子,雖然老爺子健步如飛的比秦雯還身子骨硬朗。
「爸媽?」葉承歡一愣,也想站起身,下意識的已經把靈色又推到了她哥的懷裡,可她自己卻被葉南川按住了肩膀,給按回到了座位上。〔〕
「我跟你媽陪你爺爺回家休息,你就不必跟來了。留下來,跟你哥和你嫂子好好玩,不必介懷。」
葉承歡木訥的點點頭,也不知道父親口中的不必介懷,是不必介懷他們的提前離開,還是不必介懷幾分鐘前發生的鬧劇。
葉承樞單手摟著靈色,另一隻手摸了摸下巴,笑的一臉高深莫測。而在他懷中的靈色,身體僵硬的可怕。顯然,剛才的鬧劇,嚇的她不輕。
等老爺子與兒子兒媳都快走出眾人視線的時候,大家才慌慌忙忙的反應過來,開始跟老爺子問好說再見。看來不光是靈色,連客人們也給狠狠的震驚一把。沒辦法,顧家剛才上演的鬧劇,來勢太突兀,劇情也太反轉了。
能第一時間就反應過來並且消化掉的人,怕也只有葉家人了。
「老爺子請留步!」
這一聲高呼,又把眾人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顧懷恩尷尬的站在原地,扯了扯嘴角,想笑,可實在提不起力氣維持那表面上虛偽的客套。他長長的嘆了口氣,解釋的話不說,也沒辦法說,只是誠懇的道:「事情搞成這個樣子,我很抱歉,顧家也很抱歉。是我們做的不對,沒有提前告知您,善做了主張。希望老爺子能原諒顧家的失禮之處。這樣的事情,我保證以後不會再發生第二次了。」
葉震裘腳步不停,口中隨便到敷衍的道:「顧懷恩,你的抱歉,我接受。顧家的抱歉?呵,我不做評價。至於原諒不原諒的,談不上。只要顧靈色一天是我葉家孫媳婦,顧家就一天是我葉家的親家。」
話音落下,老爺子與葉南川秦雯的身影,便也消失在了樓梯的拐角處。
顧懷恩苦澀的勾唇,原本還算英俊的臉龐,從未有今天這般蒼老過。顧家的桌子,此刻只剩下了他一個人。尷尬到淒涼;難堪到可笑。
「葉特助,那我就先走一步。今天的訂婚宴,實在是抱歉了。」
「大伯,叫我承樞就好。」這是葉承樞的回答。表明了他還把顧懷恩當大伯看待。
顧懷恩感激的點點頭,但臉上的複雜卻絲毫沒有消褪。他已經不敢再去看客人們的目光,那視線,是比任何東西都要灼熱的令他面紅耳赤的目光。活了大半輩子,從未像今天這樣丟過人,幾乎是把臉皮扔在了腳下踩。
「那麼,大伯慢走不送。」葉承樞倒也不是趕人,而是知道顧懷恩多留一秒,就是多煎熬一秒,所以給他個台階,讓他快點離開。
顧懷恩尷尬的連最基本的禮貌也顧不上了,胡亂的點點頭便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客人們的目光,他不敢看。侄女的目光,他更不敢看。連想都不敢想。自己的親人,居然當著整個江南省權貴名流的面,給自己扮了這麼大的丑,臉皮再厚的人也受不住。更何況是他們靈色這樣的人呢?
說道最難堪的人,怕還不是他,而是靈色那丫頭吧。不過,靈色身邊有葉特助,料想不需要他擔心才是。他要頭痛的,是回到顧家之後的風波。光是想想,顧懷恩就恨不得找個天台跳下去算了
一死百了!
母親的裝昏,他一清二楚!事情不算完!有的他頭痛!媽這一次……
哎!哎!哎!
除了嘆氣,顧懷恩沒有別的情緒了。
「承歡,你幫我招待下客人。你嫂子身體不太舒服,我送她回家之後再過來。」葉承樞沖妹妹吩咐道。
他說是送了靈色回家,便會再趕過來。可誰都知道,葉承樞走了,絕不會再回來。葉承歡也知道,她眼睛一瞪,有點崩潰的低吼:「哥!這是你跟嫂子的訂婚宴,你們倆走了,不太合適吧!」
「你嫂子身體不舒服。」葉承樞只說了這麼一句。
然後便有反應迅速的客人點點頭幫腔的說道:「是是是。少夫人前些天還主院呢,今天也喝了不少酒,特助還是快些送少夫人回去休息才好。」
「沒有錯,這酒什麼時候都能喝。少夫人的身體最重要。」
「對,特助還是先送少夫人回去,我們等等你就是了。」
「若是少夫人離不開特助,特助也不必特意再趕回來。我們這些人,平常也很忙,沒時間聚聚。今天也是趁著特助訂婚宴的機會,才能跟許久未見的老朋友坐下來好好聊聊。特助不怪我們醉翁至今已不在酒才好哦。」
有了第一個幫腔的人,接下來便會有第二個第三個。根本不用葉承樞想藉口,他們自然會替他把藉口想好,而且還說的煞有其事。好像他們今兒來真就是為了跟朋友聊聊天一樣。假的,比真的還真!
演戲嘛,誰不會?整個小竹樓里的客人,那戲演的,比演員們好多了。他們除了睡覺的時間,其他時間都在演戲。演各種各樣的戲,與各種各樣的人演戲。逢場作戲罷了,大家都是熟得很。
葉承樞只是淡笑的沖眾人點頭,並不說話。懶得說,跟這些溜須拍馬的人,連敷衍,他都覺得是一種浪費。浪費口舌,浪費時間。
「老婆,再忍忍,我這就帶你回家。」葉承樞對已經懵了的靈色溫柔的說道,雖然他百分之百確定,他說了什麼,他老婆一個字也沒聽耳朵里去。因為這丫頭,早就崩潰了。
說罷,葉承樞直接將靈色打橫抱起,丟給葉承歡一個警告威脅的眼神,便轉身離開了。
葉承歡張了張嘴,想叫住她哥,可愣是沒敢。
她哥的意思很明顯了,今兒的鬧劇,本能控制住。因為她的慫恿,才把爸媽老爺子給慫恿了來,才演變成了這樣的笑話。所以,這個爛攤子,她扛也得扛,不扛也得扛。沒的她選擇。
把幾十桌的客人留下來給她應付,是對她的懲罰。
葉承歡認命的嘆氣,強打起精神笑的無懈可擊,在葉家與顧家桌子都空了的情況下,繼續維繫著表面上的其樂融融。遊走於每個桌子之間,儘量做到不丟葉家的人,順便再挽回一下剛才鬧劇的丟人。當然了,基本沒啥效果就是了。
「主任,您可得幫幫我啊。」葉承歡蹭到了自家主任的身邊,討好的笑笑,「我哥把我託付給了你,你可得負起責任啊!」
帶著眼鏡面無表情的中年貴婦皺了皺眉頭,拿起面前的酒杯,用只有她跟葉承歡能聽到的聲音丟下了一句話。
「這周工作量,加倍。」起身,與自己相熟的老朋友打招呼寒暄客套。
因為貴婦的起頭,冷到冰窖里的氣氛,多少算是開始回暖了。要巴結的人都走了,他們來都來了,那就跟認識的不認識的人聊兩句唄。權當是擴展自己的人脈了。畢竟,能進入這三層的客人,其身份,非富則貴。這麼想想,今天抽空前來,也不算是白跑一趟。總歸是有那麼點收穫的。
葉承歡站在原地痛苦了好半天,嘴角一抽,認了!她做錯的事,她認!
有主任幫她周旋接待客人,工作量別說加倍,加三倍她也得認!有啥辦法呢?
「葉承樞,你把承歡一個人留下,可以麼?」那些客人別看穿的光鮮亮麗,可一個個,都是群豺狼虎豹!把承歡吃了,都不吐骨頭渣的那種。
葉承樞好笑的用眼角掃了她一眼,「終於回神了?剛才神遊到哪兒去玩了?」
靈色望了望窗外的景色,這才驚覺,他們已經駛入到南宮殿了。她神遊的時間,還真不短。
只有在葉承樞的面前,靈色才會流露出真實的情緒,她疲憊不堪的把自己縮成一團,坐在副駕駛,聲音悶悶的道:「腦子是漿糊,一團亂。」
「你喝了不少酒,正常。」葉承樞騰出一隻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我就知道顧家得上演一出鬧劇,特意讓領班給你倒了度數最高的白酒。」
「領班?」靈色皺了皺眉頭。
「就是跟在咱們倆身後,給咱們倒酒的服務生小姐。」
「哦,這樣啊……」
不願意讓她再去想小竹樓上演的鬧劇,葉承樞不停的說話來分散她的注意力。
「我把承歡一個人留下,也不是為難她。你放心,自然有人心疼承歡,站出來幫她客套應付。」
「是誰?」靈色有點沒神的問道。
「承歡的良人。」頓了頓,葉承樞又補充,「只是承歡自己還沒覺察到罷了。那人,可是鐵了心只要承歡。」
「良人?」就像她自己說的,她腦子現在是漿糊,一團亂,愣愣的反問:「那是誰?這名字真奇怪。」
葉承樞噗嗤一聲,低低的笑出聲來,「老婆,你無精打采的時候,也挺可愛的。」
將車子穩穩的停靠在家門前,葉承樞並未著急著下車,而是伸伸手,溫柔的道:「過來,我抱著。」
靈色乖乖的把自己砸了過去,砸在了葉承樞的懷中。有那麼點迫不及待的味道?好在葉特助今天開的是悍馬,空間夠大。不然他們這樣抱著,真是要憋屈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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