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出去,連葉南川自個兒都不信。
就在他眼皮底下發生的事兒,他卻毫不知情?而且罪魁禍首就是他最寵愛的弟子,他一點不知道?
怎麼可能!
連葉南川自己都不信,那麼,別人會以為,卓嵐會這麼幹,都是得到了葉南川的指示,這也就不奇怪了。
到時候,得出面收拾這個爛攤子的人,就變成了葉南川。背上黑鍋,被人戳脊梁骨的人,也成了葉南川。甚至很有可能,葉南川的仕途,會就此斷送。
這段往事,葉南川從沒有提起過。對任何人,他都不曾提起過,包括,他的父親,葉震裘。
如果不是這次的情況十分緊急,又有了那個人出面,權子墨想,這個秘密葉南川或許會帶進墳墓里。絕對不會讓那塵封的往事,再一次被開啟。
如果說每個人的心裡,都有一個不能說的秘密。
那麼,卓嵐心裡不能說的秘密,就是他被卓易復仇的事兒。
而葉南川,則是他整個人生當中第一次,也是餵一次的危機——
由他最心愛的弟子,卓嵐一手開啟的危機。
那次危機,不但差點毀了葉南川的仕途與人生,更是差點毀了葉家的百年基業。
這是因卓嵐而起,眾人皆知。但卓嵐到底用了什麼手段,才導致了那樣的結果,卻沒有人得知。連葉震裘,他也不知道。
葉震裘所做的,僅僅只是葉南川求他幫忙,讓他所做的事情。那時候,葉南川心知,光靠他自己的力量,是無法平安度過這次危機了。萬般無奈之下,他再如何愧疚丟臉,卻也還是不得不找了父親葉震裘幫助。
其實說到底,葉震裘也幫他什麼。無非就是賣了自己的臉,給葉南川鋪平了道路。具體是怎麼力挽狂瀾的,還是葉南川在從中周旋。葉震裘只是放出了消息,只要是忠於他的人,只要是他的朋友,一旦葉南川去找他們幫忙了,他們就一定得出手。
葉家就是這樣的。你來找我幫忙了,我可以幫你。但我絕對不會多問一個字。你想告訴我了,我就聽著。你不想讓我知道,我也絕對不會多嘴一句。
親情淡薄嗎?
也不是。
權子墨更喜歡把這稱之為一種——
尊重。
因為尊重,所以不多問。
不像他家的死老頭,你敢去找他幫什麼忙,他一定把你祖宗十八代都問個清清楚楚。
葉家則不。
每一個葉家人,都十分注重親情,但又保持著一定的距離。這個距離,絲毫不會讓他們之間的親情有什麼隔閡。只會讓他們的親情更加的牢固。
人生在世,總有那麼點事兒,是不能給任何人說的,親人也不行。
所以當時葉南川不肯說,葉震裘也沒有問。問葉南川,到底他被卓嵐捏到了什麼把柄,讓自己的人生與仕途都幾乎毀於一旦,這且不說,還差點配上了整個葉家的百年基業。
這些,葉震裘都沒問。
葉南川這次肯開口說,有那麼一個人,功不可沒。
是誰?
權子墨不能說。反正不是他,也不是黎兆予就對了。
根據葉南川所說,卓嵐捏的他的把柄,其實就是卓嵐自個兒做的那些骯髒勾當。他將自己撩的一乾二淨,卻將所有的罪名都推在了葉南川的身上。
事情就發生在葉家大宅。
葉南川又是葉家的掌舵者。
他說自己不知道,誰信?沒有人信!
葉南川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只能打落牙齒,混著血自個兒咽進肚子裡。
開端,就是這樣。但後續卓嵐還使出了什麼骯髒的手段,葉南川沒有明說,他們也不好再多問。總之一句話,卓嵐先拿自己做的骯髒勾當,屎盆子扣在了葉南川的腦袋上。讓葉南川迎來了他仕途路上的第一次危機。
當然,這個危機,不是致命的。
卓嵐之後又聯合了其他想要扳倒葉家的人,一起陷害了葉南川,差點毀了他,也毀了葉家。
至於這些人是誰,跟他們這一次面對的敵人,基本上是一致的。
而當初卓嵐等人的手段,無非也就是那麼幾種——
栽贓、陷害、陰謀、詭計、背叛與反背叛。
還能有什麼?
官場上的手段,翻來覆去,歸根究底也就是這麼幾種。
葉南川被卓嵐強占了先機,本來就處於劣勢。他本人的確也有失誤,他沒有將卓嵐放在心上,他覺得,當年的卓嵐還不成氣候,根本沒有辦法與他一戰。
最終會導致那樣的結局,除了卓嵐很有本事跟手段之外,葉南川輕敵,也是一個很重要的因素。
多方因素的結合吧,就有了葉南川仕途上最大的危機,以及葉家歷史上最大的一次危機。
幸好有葉震裘出面,這危機勉強算是渡過。可從那之後,葉南川似乎就有點一蹶不振的感覺了。他雖然在那之後,還在江南省省長的位置上坐了許多年,但他已經沒有之前的野心跟掠奪心了。他變得有些保守起來。
他只是一心一意的發展江南省,目光只局限在江南省內。根本不曾放眼江南省之外的地方。
所有人都知道,從那件事之後的葉南川,已經沒有掠到攻占的心了。他只想守好江南省,守好葉家現在的權勢。他並沒有打算擴大葉家的權勢版圖。
這一切,葉震裘都看在眼裡。但他卻什麼都沒有說過,什麼也不曾做過。
當一個男人的野心,都被磨去,別人說的再多,似乎都是無用功。
而在剛剛經歷了一次差點毀滅的葉家,說實話,也並沒有那麼多的力量,可以用在擴大版圖上邊。葉南川當時的做法,也沒有錯。
守好現在自己有的,給下一任接班人做好擴大版圖的準備,這做法,一點錯也沒有。
是以,葉震裘就睜隻眼閉隻眼的過去了。
「可是,權董,你到現在都還沒有說明,卓嵐去了京城之後,卓易在哪裡。這一點,你還是沒有說。」白晶晶說著,順手將茶杯給權子墨遞了過去。
唐棣很認真的在聽,中間從沒有插嘴問過一句,現在看到權子墨自己停頓了下來,他才問道:「我記得,葉承樞去北方某省念書,似乎跟葉家的那次危機,時間是重合的?」
「嗯。」點點頭,權子墨證實了唐棣猜測,「當時葉震裘也不確定是否能夠力挽狂瀾。也算是為了保護葉家唯一的兒子吧,他們最終選擇讓葉承樞去秦雯的老家念書。在那邊,有秦武在。總比讓葉承樞留在江南省要安全許多。」
「嗯嗯!」
唐棣點點頭,當初他就覺得,葉承樞從江南省離開的太突兀,太急促了。現在,這理由他終於找到了。
並不是葉震裘要鍛煉葉承樞,所以才將他送去北方某省。而是為了保護他,才送他去北方某省的。那裡,到底是秦家的天下。京城的手,也還伸不到那裡去。在北方某省,葉承樞是最安全的。
白晶晶是個急性子,尤其是她已經確認了權子墨手裡掌握了必勝的王牌。她心裡就更沉不住氣了。她想要快點解決這一切,然後,與諸游團聚。
他們,已經分開的太久太久了。
她真的很想快點抱一抱那二愣子,她已經等不下去了。
「繼續啊!」白晶晶狠狠瞪了權子墨一眼,「別磨蹭,快說!卓嵐去了京城之後,卓易在哪裡?」
「卓易?他被葉南川保護起來了。」
「什麼?!」
「但是,卓易自己卻葉南川跟葉家的危機平息之後的幾個月的某一天,偷偷的跑掉了。」
而葉南川,並沒有再去找卓易。
說實話,卓嵐是差點害毀了葉南川本人跟葉家的罪魁禍首。葉南川能收留卓易,替他療傷——心理以及身體上的傷,能做到這一點,葉南川已經仁至義盡了。
要是葉南川狠心一點,他完全可以放著卓易不管不問。反正,卓易是敵人的弟弟。人情道理,葉南川都沒有去救他的理由。
如果不是可憐卓易,葉南川早就放他一個人自生自滅去了。
如果不是可憐卓易,葉南川早就把卓易暗地裡解決乾淨了。
有兩方當事者。其中一方是要盡力抹去那件骯髒事兒的,又怎麼會承認有那件事的發生?如果卓易死了,對方絕對不會再提起,那就是死無對證。
可葉南川,終究是又一次心軟了。
他很可憐卓易,也很同情卓易的遭遇。他到底是下不去那個手,葉南川最後放過了卓易。不但放過了卓易,他還給卓易找了一個宅子,讓他在那宅子裡安心養傷。心理上的創傷,是需要時間慢慢癒合的。
葉南川已經做好了管卓易一輩子的準備,可卓易,自己卻在某一天忽然跑掉了。
原本就沒有照顧他的義務,照顧他也是出於同情跟可憐,既然卓易自己要跑,葉南川自然也沒有把他追回來的道理。
「那卓易從葉南川那裡逃跑之後,他去了哪裡?」
權子墨搖搖頭,「葉南川沒有刻意去調查。卓易又隱藏了自己的行蹤。」
所以,答案是,不知道。
可是——
「卓易說了他要去找卓嵐復仇。」唐棣眯著眼睛,慢條斯理的分析,「他應該去是京城了吧?」
黎兆予點點頭,證實了唐棣的猜測,「雖然沒有證據,但卓易應該是去了京城沒有錯。」
不然,卓易也沒有辦法把卓嵐對他做過的事情,在卓嵐的身上還回去,讓卓嵐也嘗一嘗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痛苦。
白晶晶到現在,還是有點難以相信——
「卓嵐……那個權傾朝野,差點毀了葉家百年基業的卓嵐。他也曾經被……呃……」白晶晶無比厭惡的打了個哆嗦——完全是被噁心的,「被男人壓在身下?」
這件事,就算已經從卓易的口中得到了側面的證實,她卻還是不能相信這是真的。
「具體卓易是怎麼做的,如果他不親口說,沒有人會知道。但我可以很確定的告訴你,卓嵐,的確是被卓易陷害的——」
「不是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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