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天梯(中篇)張寶同&bp;2011010
「春插之後到割稻之前,有一段時間田裡的農活並不是那麼忙。村里人就會利用這段時間來做一些其它事情。所以,這段時間裡,說媒定親的,娶親嫁女的,上山採藥的和走親訪友的人就比較多。而這段時間,木匠活也特別地多,所以,我總是非常地忙,從天不亮就出門,到了晚上吃完飯回來,天就已經黑了。所以,我非常想念秀姑,可是,卻一直沒時間見她。
那天傍晚,我剛回到家,我媽對我說,『秀姑有人家了,是戶有錢人家,今天人家來定親了,光送來的禮物就有兩大箱子,還是用牛車給拉來的。』我就問,『有什麼稀奇的東西?』我媽說,『我沒好到跟前去,可是聽你姨娘說,有花布和床單,還有好煙好酒,光是那金銀手飾和光洋都有一大包,讓他們兩位老人敞開花上個一二十年恐怕都花不完。』
我聽著這話就跟讓人用尖刀在心上扎了一下。我知道秀姑愛著我,她應該是我的。可是,我卻沒有辦法把她解救出來。我心裡很煩,在屋裡呆不住,就到門前的河邊去散步。
夜色深濃,河水平緩無聲地在流動著。河岸邊長滿了青草,河那邊就是山坡,山坡再朝上就是半坡頭山。半坡頭山很高很險,解放前常有人上山採藥,可是,解放後,人們都整天忙著田裡和地里的活,很少再有人上山採藥了,只是有一些人還進到山裡砍柴,但砍柴並不需要進到很遠的地方。過去,我跟父親上山採過藥,那山里根本就沒有路,我都是跟著父親從懸崖邊上抓著野藤朝著山上攀爬。有一次,父親把我帶到了山頂,山頂有一個山洞,洞口很大,但洞子並不是很深,剛好能住上一家人。聽父親說那洞子不知是哪個朝代的人為了躲避戰亂,在山頂上開鑿的。
這樣想著,一個念頭突然閃現在我的腦海里,我要把秀姑帶到山頂去做夫妻。這個念頭一出現,我就感到了一陣激動。於是,我就等到夜色很深時,就偷偷地進到了村子裡,溜到了她家的門前,輕輕地敲著她家的窗子。她聽到有人在敲窗子,就機警地問道,『是誰?』我低聲說,『是我,秀姑。』她聽出是我的聲音,就問,『啥子事?』我說,『急事。』她說,『你等一下。』
一會,她穿好衣服,輕輕地開了門,從院子裡走了出來,問道,『啥子事,這麼急?』我說,『咱們到河邊走走。』於是,我們倆一前一後地從黑暗中朝著河邊走去。來到河邊的一片樹林邊上,我們就一下摟在了一起。我說,『這長時間沒見,我很想你。』她說,『我也很想你。可是,我就要嫁人了。』我說,『我聽我媽說了,今天人家來送彩禮,來定親了。』她心情悲哀地說,『日子都定好了,是在立秋之後的陰曆月20日,陽曆的月22日那天。』
我算了一下日子,離月22日還有一個來月的時間。我說,『你跟我走吧,咱們一起私奔,離家出走。』她猛然一怔,問,『去哪呦?這大千世界,哪有咱們的去處?』我說,『咱們上到山上,哪裡有個山洞,我們一起住在山洞裡,那裡沒有流言蜚語,也沒有別人惱人的眼光,咱們倆人自由自在,想怎麼愛就怎麼愛。』
可她馬上就說,『那孩子咋個辦?』是的,還有孩子呢。對女人來說,孩子就是她的命,甚至比她的命還重要。我想了想,說,『咱們帶著孩子一起走。』她還是顯得很猶豫,說,『山上啥東西都沒有,咋個生活,吃啥喝啥?』我說,『山上有山洞,有溪水,還有地,我們可以在山上住著,開荒種地,自給自足。』她半天沒有吭聲,過了很長時間,才說,『這事還得要再考慮考慮。』
我把她送回了家,然後也回了家。我躺要床上,因為睡不著覺,就一直在考慮著這個問題。最後,我決定應該再上到山頂去看看,看那裡到底能不能住人和生活。
第二天,我背著一個背簍,把砍刀、繩子和一天的食物都放在背簍里,不等天亮,就出了門。從那個獨木橋上過了河,開始上山,走過好大一片樹林,山上就沒了路。我只能靠著回憶,順著懸崖峭壁的邊上和荒草中摸著路朝前走。山很陡,很難走,我幾乎都是一路爬著朝山上走著。有一些地方連爬都沒辦法爬,我就用繩子捆著一個鐵鉤子朝著山上的樹上一鉤,鉤住上面的樹,拉著繩子朝上面攀登。爬上了一處高坡,我再繼續朝前走,遇到垂直高坡,我再用繩索去鉤上面的樹,再往上攀登,就這樣,一路上不知費了多少周折,使出了多大的勁,才終於上到了山頂。
山頂上長滿了半人高的荒草,但讓我驚奇和驚喜的是山頂上有一片空地,空地上有兩間茅草屋,想必是上山採藥的人蓋的。茅草屋蓋得並不是太久,一間屋裡是空的,一間屋裡有一張用木料架起的床,床上鋪著一些荒草。我想有這麼兩間茅草屋,就可以讓秀姑和孩子們住下了。
我又進到了山頂端的石洞裡。石洞裡約有十來平米,但裡面很亂很髒,有許多的糞便,可能是採藥的人把這裡當成了廁所。我想必須要把這裡收拾好,再給洞口做一扇大門,這樣就可以作為倉庫和備用的屋舍。
出了洞子,我站在山頂朝著四處觀察著,看哪些地方可以開荒種地,哪些地方可以開闢道路。看過一會,我就來到那股從山頂流下的溪水旁。我想知道這股溪水是從哪裡流下的,是怎麼生出的,這樣我就能判斷這股溪水是不是能一年四季不間斷地流淌。我順著山泉水上到了一處懸崖邊上,看到山泉就從懸崖邊上流過,但卻看不到山泉的泉眼。
我在山泉溪水邊上坐了下來,從背簍里拿出一包米飯鍋巴吃著。這米飯鍋巴是在做米飯時,用細火炕出來的。把米飯鏟完之後,鐵鍋下面就會留下一層鍋巴。這種鍋巴又脆又硬,而且也不容易變質。所以,山里人常常會把它當成乾糧。吃過鍋巴,我來到山泉溪水旁,用手捧起一些清泉喝了兩口。
這時,太陽已經越過了頭頂,必須要往回趕了。我估計了一下,從山下到山頂共走了約五個小時,全程大概有二十多里路。如果是走常路,二十里路只要走上兩三個小時,可是,走這山路,就非常地花費時間。但是,我想下山的路可能會走得快一些。
我一路小跑開始下山,可是,到了比較陡峭和危險的地方,我還是要非常地小心。幸好路邊有一些藤蔓,可以抓著藤蔓往坡下或是崖下溜著下,所以,一路下山還是比較快的。到了下午太陽快要落山時,我就回到了家裡。
晚上,我和秀姑在河邊的樹林邊上約會,我把上山的情況都對她說了一遍,可是,她還是顯得非常地猶豫,因為山上沒有糧食,沒有被褥,沒有鍋灶,沒有床鋪,什麼都沒有,而且路途遙遠,道路險峻,來回一趟就要一整天的時間。我對她說,只要咱們上到了山上,什麼東西都會慢慢地有的。因為那兩間茅草屋就說明有人已經在山頂生活過,而且時間還不短。聽著我的話,秀姑還是拿不定主意,說還是要再考慮考慮。
秀姑這種優柔寡斷讓我感到十分地失望,但我知道她是害怕上山,因為她從來都沒有上過山,把在山裡生活想像得非常地艱苦非常地可怕,但她確實在真心實意地愛著我。這樣想著,我又感覺我還是有希望的。
以後的日子一天快似一天,不覺得就要到了秀姑再次出嫁的日子了。村子裡到處傳言說秀姑嫁給了一個乾巴老頭,還說公婆收了人家多少多少的彩禮。離出嫁的日子還有幾天時,孫有良坐著牛車來到了吳家,跟吳家商量著迎親的事宜,而且,還在吳家吃了午飯。那天,我並不在家,這個消息還是後來聽我媽說的。
也就是那天晚上,我從外村幹完活,吃完飯順著田間小路朝回走時,突然間就見夜間的小路上站著一個人。但從清亮的月光下一看,我感覺這是一個女人。還沒等我看清是誰,就見那人一下子朝我撲了過來,抱起我就哭了起來。我說,『秀姑,到底是怎麼了?』她哭著說,『那個姓孫的今天又來了,再過幾天我就要嫁人了,再也見不到你了。』
我說,『要不,我帶你上山吧?咱們遠走高飛,讓他們誰也不曉得。』可她問,『那孩子咋辦?』我說,『帶著一起走。』她聽著,就使勁地點了點頭。我說,『你把該帶走的東西都準備好,讓孩子都呆在家裡等著,我明天晚上天黑以後去你家帶你們上山。』她止住了哭聲,說,『那我就等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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