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蛋了。
我雖然內心十分絕望,可手中遞上假血樣的動作卻根本沒辦法停下來。
我太想讓尚舒活下去了……以至於我甚至開始出現幻覺,甚至天真地期望能有萬能的救世主此時此刻突然出現,將五皇子真正的血樣及時交給我。
不可能……這種事情……到現在了,我怎麼還在執拗於如此幼稚的想法呢?我眼下最應該做的,難道不是好好思考出任何可行的策略,在不引爆尚舒身上炸彈的同時,完成與弘曆的交易麼?
不行……我做不到!
即便是已經經歷了這麼多,即便是我在尚舒那裡學到了過人的身手,即便是我被子息大人託付了如此重要的使命……本以為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可眼下這種情況,還有這般無力的我,根本沒有任何反擊的餘地!
我的眼角不爭氣地泛出淚痕,對面的弘曆似乎也覺察到了我內心的動搖,一絲不易覺察的疑慮浮上對方的臉上,讓我更加懼怕接下來的一切。
難道說,就這樣結束了嗎?
我苦笑,下一秒,弘曆便已經接過了我手中的假血樣。
試管內是我的血液而已,根本無法開啟陰沉木匣。八枚被拼湊在一起的陰沉木匣只剩下最後的一面還未被注入鮮血,只要弘曆將我的血液灌入其中,陰沉木匣仍未打開,那麼弘曆便會發現這一切都是我弄虛作假的小把戲,到那個時候,不管是尚舒還是我,都根本沒有生還的可能。
弘曆根本沒有任何停頓,接過血樣就打開試管的蓋子,抬手就往陰沉木匣的開口處倒去。
「不要!!」
我猛然怔住。
因為阻止弘曆動作的並不是我。我驚訝地抬眼看去,卻發現我的頭頂突然掠過了一個黑壓壓的身影,宛如飛猿般靈活地藉助頂部垂下的繩索倒立盪向弘曆,同時準確地抬手將即將倒入陰沉木匣的試管打落。
一晃而過的身影,我卻看到了最為熟悉的眼神!
軍綠色的迷彩上衣襯托著來人璀璨的雙眸,一頭棕色短捲髮在風中無序碰撞,那雙濃密的睫毛,那嘴角挑起的我最為熟悉的角度,那強健又溫暖的臂彎……這一刻,我仿佛是真的看見了救世主,駕著所謂的七彩祥雲,穩穩噹噹落在我的面前。
程祥……我兩眼一熱,猛然脫力跪坐在地上,因極度的緊張和恐懼而渾身發抖。就在這千軍一發之際,程祥將弘曆手中的試管打落,而飛出的試管並沒有像我想像中那樣碎裂在地,而是被另一側一雙纖細蒼白的手掌穩穩接住。
是章正!他面無表情地站在高處的爬梯上,一手攀著地下工事生鏽的梯子,一手將試管握在手心,細長的雙眼冷眼掃視著下面的一切,身上黑色的緊身衣與工裝馬甲將他幾乎隱匿在了黑暗之中。
弘曆顯然沒有預料到他們二人的出現,身後的黑衣人頓時也亂了陣腳,齊刷刷抬起槍口瞄準了幾乎是從天而降的兩人,卻遲遲沒有等到弘曆下令射擊的命令。
對……我手裡還有炸彈的開關。我沒工夫感嘆也沒空閒去思考被注射了麻醉劑的二人是為何出現在這裡的。我急忙抬手抿了一把將要落下的眼淚,深呼吸站起身擋在程祥和章正的面前,同時抬起自己手中的炸彈引爆器:「不許開槍!!」
弘曆似乎沒有料到這突然的變故,卻礙於我手中的炸彈不得不抬手示意黑衣人放下武器。
我大口喘著氣,額角的冷汗順著鬢角滑落。
「金子息,你太不厚道了。」雖然沒有回頭,但我能感受到身後落地的程祥正在不緊不慢地靠近我,直到打破了二人的安全距離,直到那個我所渴求的氣息全然將我包裹。
程祥停在我的身側,抬手將我摟在懷中。
「喂喂,現在不是秀恩愛的時候。」頭頂的章正已經將自己腰間的槍支拔出上膛,清脆的響聲提醒著我現實殘酷的情況。我急忙一把推開程祥,卻還是讓自己一直猛烈跳動的心臟漏了一拍。
「你們怎麼回事……」我不解地自言自語。
程祥輕笑,自顧自地揉了揉自己那亂糟糟的頭髮:「你還真以為王弘敬是你的人啊?拜託,這種危險的事情,他怎麼可能讓你一個人來做。」
我的臉有些發燙,卻不得不羞愧地低下了頭。
對面的弘曆有些莫名其妙,卻還是好心壓制住了自己心頭的怒火,用他那渾厚的嗓音問道:「雖然不知道你們在玩什麼把戲,但是,這位小姐,咱們的交易還在繼續。」說著,弘曆抬手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手錶,露出了成竹在胸的表情。
對了!尚舒身上的炸彈!!
「不行程祥!尚舒身上還有炸彈!!」我下意識轉身向章正跑去,企圖將假血樣取回。
然而我還沒邁出步子,就被身邊的程祥一把抓住手腕阻止了行動:「你覺得拿那種東西去開啟陰沉木匣,我們能撐多久?」
我怔住。是啊,我自己都差點忘記,那試管里的,根本不是什麼五皇子的血樣。
弘曆顯然明白了我的弄虛作假,雙目一沉目錄凶光:「你耍我!?」說著,弘曆動作極為迅速地抬手從腰間拔出了一柄短槍,毫不猶豫地抬手扣動扳機,一發子彈急速朝我的右手飛去,準確地擊碎了我手中的炸彈引爆器。
「給我上,留活口。」弘曆憤怒地收起槍轉身後退,同時下令。不再顧忌我身上炸彈的黑衣人們紛紛舉起武器朝我們走來。
我的右臂被子彈震得發麻,卻不知眼下這種情況該如何是好。
「不要怕。」突然,程祥俯身在我耳邊低語,隨後用他那溫暖的手掌蓋在我的雙眼上,「閉上眼,馬上就好。」
我像是著了魔,更像是奔波許久終於找到了避風的港灣,聽話地閉上了雙眼。
「二十分鐘的定時……尚舒身上的炸彈已經啟動了十五分鐘的時間,章正,五分鐘內,能奪到控制器暫停倒計時麼?」程祥話鋒一轉,溫柔的語氣倏忽不見,換了種語調轉身問道。
「三分鐘足以。」頭頂冷清的回答毫不猶豫,讓我徹底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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