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君問心忽然聽到身後,就是剛才自己掉下來的那個甬道之中,傳來了奔騰呼嘯的聲音。
那聲音似野獸狂吼,又如千軍萬馬,鐵蹄肆虐,氣勢洶天,還未見而勢已至。
君問心心中大驚,卻又不敢對前方那六尾白狐掉以輕心,只得立刻收回太一神劍,橫在胸口,凝神以對。
而在遠一些的地方,那隻六尾白狐竟也是微微皺了皺眉,向那甬道看去。
未幾,君問心便覺得從那甬道之中傳來的熱浪越發熾熱,呼吸也更加困難,幾乎給人感覺在這個熔岩地穴之中,人都要被煮熟了。
「嗤!」
正自驚疑處,卻聽著那聲勢越來越近,氣勢越來越凶。
片刻之後,他只覺得眼前一亮,那條黑暗的甬道里瞬間大放光芒,從那狹窄的洞口裡硬生生竄出了一條巨大火龍。
「嗷!」
出洞之後,那火龍長嘯一聲,騰空而起,張牙舞爪。
從龍首之上白影閃過,飄下了一道白色身影,卻赫然是那個柔媚之極的三尾妖狐。
只見她落到那隻六尾白狐面前,臉上不知怎麼,帶著幾分惶急,身上原本整潔的衣服,此刻竟也有幾處撕破污穢的地方,看來剛才在外面的鬥法,她竟是吃了一些虧。
君問心怔了一下,站在原地,沒有上前,目光反被依然停在半空中遊走的那隻巨大火龍所吸引。
只見那火龍全身熱焰,熊熊燃燒,便是連龍目之中,也是兩團巨大白熾的火焰。
火龍在這個地下巨大的熔岩山洞,仿佛受了什麼滋潤,氣勢上也越發兇猛,龍吟聲中,火龍竟是一頭衝下。
「唰!」
君問心一驚,身影一晃,退後幾步,卻見火龍只是擦過他的身邊,在撲面而來的熱浪下,火龍咆哮著鑽入了腳下的岩漿湖中,轉眼消失不見,片刻之後,卻又竄了出來,在這炙人可怖的湖裡,愜意地翻滾游泳。
忽只聽前方傳來了那三尾妖狐幽幽的聲音:「大哥,你沒事吧?」
六尾白狐笑了笑,淡淡道:「這位正道門下的小兄弟,還沒有對我這隻垂死狐狸動手呢!」
君問心臉色一僵,隨之皺眉,聽那六尾白狐的話,倒似乎它病得快死一般。
三尾妖狐臉色卻有幾分悽然,低聲道:「大哥,上邊除了和這少年一起來的兩人外,連焚香谷也來了兩人。」
六尾白狐身子仿佛也抖了一下,轉頭向她看去,道:「是上官那個老傢伙嗎?」
三尾妖狐搖了搖頭,道:「不是的,是兩個年輕一輩的弟子,但他們道行頗深,我、我不是他們的對手……」
六尾白狐怔了一下,微微嘆息一聲,道:「唉!你不過才三百年的道行,就算有玄火鑒,又怎麼能和這些名門大派的出色弟子相抗,罷了,罷了。」
三尾妖狐柔媚已極的臉上,竟是怔怔滑落了兩道淚痕:「可是,大哥,如今這『火龍洞』里再無去路,上面又被他們四人封住,現在只靠『大黑蛭』勉力擋住,但我看他們法寶厲害,怕不出一炷香的工夫就攻下來了,我們、我們怎麼辦啊?」
六尾白狐看著她,吃力地抬起前爪,似乎想抓住她,但舉到半空,卻又落了下去。
它喘息半晌,方道:「你還沒看出來嗎?就算他們不來,我也不行了。」
三尾妖狐的淚水,滴到了白狐那純白如雪的皮毛之上。
倒是白狐的聲音,聽起來卻仿佛平靜的多:「三百年來,我東跑西竄,整日整夜都過著暗無天日的日子,既怕焚香谷的人前來追殺,又要日夜忍受『九寒凝冰刺』的冰毒攻身,可是到了今日,終於還是逃不過去。」
三尾妖狐淒聲道:「大哥,你別說了,我這就帶你衝出去,我們還有玄火鑒在,以你的道行,一定可以……」
白狐緩緩搖頭,低聲道:「我將近千年的道行根基,在這三百年中,都已經被這九寒凝冰刺的冰毒一點一滴地壞了,如今我全身冰冷,寒入骨髓,已經是不成了。」
三尾妖狐身子一顫,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白狐抬頭,仿佛猶豫了一下,才道:「我是真的不行了,但你不必枉死,而且你有玄火鑒在身,等一下他們衝下甬道,你驅起火龍,逆沖而上,他們大驚之下,未必便擋得住你,你、你還是……」
它忽然停口不說了。
三尾妖狐在它面前,緩緩站了起來,手伸到懷中,拿出了一個兩端有紅色絲穗的法寶,正是玄火鑒。
在這個熱焰騰騰的熔岩地穴之中,玄火鑒也被照得隱隱發紅,而在它正中的那個古老火焰圖騰,此刻仿佛也將燃燒起來一般,幾欲噴薄而出。
三尾妖狐,君問心眼中那個柔媚的白衣女子,此刻凝視著手中的玄火鑒,未幾,忽然有一滴淚珠,悄悄滴落在玄火鑒上,片刻之後,化做白煙,裊裊升起。
原來,狐狸也是有淚的嗎…
原來,妖孽也是有情的嗎…
君問心怔在那裡,一動不動。
「三百年了,大哥。」
她低低的、哀哀的道:「整整三百年了,從我修道小成那日,在『狐岐山』遇見了你,從那以後,我就跟你走了,天涯海角,六合蠻荒,從此暗無天日,從此日夜擔憂,被人追殺,可是,我從來沒有後悔過的……」
君問心慢慢的走近了幾步,站在它們的身後,心裡深處忽然一陣莫名的迷茫,他在聽到狐岐山這三個字時,深心處一動,覺得有幾分熟悉,但卻一時想不起來。
那個柔媚女子,此刻眼中已滿是晶瑩淚水:「可是今天,為、為什麼你還要叫我走?」
白狐低下了頭,同時君問心注意到它的身子,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激動的緣故,開始緩緩地顫抖起來。
「大哥!」
那個柔媚的女子,忽然大叫了一聲,這聲音竟是如此悽厲,白狐迅速抬頭,君問心也被她嚇了一跳,轉頭看去。
那個形狀古拙的玄火鑒,被她輕輕放在胸口,貼著她溫柔起伏的胸膛,散發出淡淡的光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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