誅神弒 第三章契機

    下午的時候，我醒來，看到了坡子應龍。他的臉比這之前似乎乾淨了很多。可怎麼看都脫不了邋遢像。

    他的頭髮梳理了下，衣服依舊是黑亮黑亮的，應龍端了碗清水給我「喝了這碗水，否則陰邪入體誰都救不了你。」

    「我娘親呢？你怎麼會在這？」我昂起小臉淺笑。

    很不喜歡應龍冷冰冰的表情，冷冰冰的語調。而且他給我喝的那個水，味道很怪異，總覺得有種燒紙的味道。

    「果然變成白痴了，沒死已經是造化，你娘你也不要惦記，死了。至於我為什麼在這兒……」應龍略帶玩笑的淺笑，似乎我娘死了，對於她來說是什麼值得慶幸的事情。

    「我娘為什麼會死，她昨天還好好的活著。」我的眼淚再也止不住了。沒等他說完，便打斷了他的話。

    「不為什麼，你昨天晚上遇見的是羅剎鬼，還好是個只有一魂的，就算是只有一魂，要人命也是綽綽有餘，反正昨天不是你死就是你娘死」

    羅剎鬼：一般居住司幽之國幽冥血海中，幽冥記有載：鬼者，飲般若之水化為羅剎，囚於司幽國地獄岩中，生生世世不得出。羅剎分為男女，女者一般為絕美婦人，衣飾華美，頭戴珠翠，專食人之血肉。

    應龍無關痛癢的說著自己的話，完全不理會我的表情已經很傷心、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羅剎鬼昨天會來？為了收我為徒，不惜犧牲我娘親。」

    我不相信他不知道，第一次見他就知道她與我娘親不同。

    「是」

    應龍定定的看著我，遲疑了一下，也只是一瞬間，便果斷地說了個是。

    這一瞬，這個是字從他的口中說出，這一刻，我聽到了自己心靈深處，靈魂崩潰的聲音，終有一天，自己明了，擁有一種樸實的愛，原來是這樣讓人曾經心安。

    「你是早就知道娘親昨日必然命喪，卻沒有伸出援助之手。還修個什麼道，講究什麼義。天道不仁，以百姓為芻狗耳。你們不過是一類而已。」

    「大道茫茫總有你無能為力之事，你娘親的去世，為師扼腕頓首。但我們畢竟要活下去。」

    應龍並未做什麼辯解，或許對於娘親他已經心懷愧疚。

    果真是算過的「你明知道羅剎鬼會來，卻不肯救我娘，這個時候裝什麼假惺惺的好人，不許你提我娘。」

    我把應龍往一邊推沒有推動他，這些年娘親對我的呵護，冬日娘親與我炭火臥雪觀盡山色，夏日娘親為我驅蚊遮陽無微不至，娘親對我的寵溺，點點滴滴湧上心頭，我突然覺得應龍就是殺害我娘的兇手。

    甚至是他和羅剎鬼預謀好的，我娘必須在昨天死。我已經充分的不在相信他了，無論他說什麼，我都置若罔聞。

    「一切皆有定數，羅剎一出，必取人命。你娘命數已盡。節哀，而你註定是我玄門道中人。」

    應龍語氣依舊是冰冷冷的。表情也沒有變化。只是眼神中多了些憐憫。

    好像在他嘴中我娘不死好像就是天理難容的事情，對於死者家屬說這樣的話，簡直了……

    我一下子憤怒了，我不需要他憐憫的施捨。轉身拿出家裡僅存的菜刀就要劈了應龍。

    「只因為你是陌離，你娘她必須死。」應龍用食指和中指夾住我的菜刀，攔腰截斷。

    應龍說這句話的時候伸著食指指著我，我一瞬間不理解了。憑什麼這麼說，憤怒中一口咬著應龍的手指。我娘因為我而死，難道還必須是必須麼。這瘋子什麼邏輯。

    我自己知道生死有命不由人。可是這個時候我需要的不是必須死什麼道理，我需要的是宣洩。自己的憤怒點在此刻被應龍無情的觸動。

    應龍疼的哇哇亂跳「小混蛋，我一代天師好心收你為徒，還沒拜師，你還先咬上我，看我不揍你。不揍你我就不是你師父。」

    原來剛才的仙風道骨，高人一等都是裝出來的威嚴，此人本性暴露無遺。

    我松嘴了，心中依舊委屈，他的手已經紅腫流血。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他流血的手指我竟然會興奮，快意湧上心頭。

    他只是嘴上說揍我，將我揪到自己跟前，打量了我下，心下喜滋滋的拿出一枚寶劍一樣的項鍊吊墜。

    應龍怒道「這個項鍊叫天劫，你戴著吧。以後好好做我的徒弟，如有忤逆，師傅我大耳刮子抽你。還治不了你這個小屁孩了。」

    他這麼一怒師父的威嚴反而暴露出來。

    我想取下那個綠瑩瑩寶劍一樣的項鍊，可使出吃奶的勁也是辦不到。似乎這條叫做天劫的項鍊戴在我的脖子上生根發芽一般。倒是沒什麼妨礙，除了取不下來。

    應龍苦笑一聲怒道「你缺心眼是吧，這叫天劫，天劫，天劫是什麼你不懂麼？上天的懲罰，你帶上了還能取下來的能叫天劫嗎？。」

    「我才八歲……我怎麼會懂什麼是天劫。」我的眼淚在大眼眶中打轉。

    「管你幾歲，以後你給我做飯，洗衣服，種菜練功。否則就揍你。趕緊收拾東西埋了你娘我們就走。」應龍的懶惰我已經看出來了。埋了你娘我們就回山。

    「那個羅剎鬼還會來麼？」

    「會來，你長得細皮嫩肉爽滑可口，人家早就盯上你了你娘只是個替死鬼，只是我在，他不敢造次，巧在昨晚我有事不在，他便傷了你娘的命，今晚我閉了氣海陪你，她定然來，你是她尋覓多年的美食獵物。」

    氣海：一個人脈絡靈氣聚集之地，無處可查，但是真切存在，以一種奇怪的介質承載，只有有道行的妖魔鬼怪以及修真之人才可以看到氣之所聚，很少能看到其他人氣海的。氣海相當于丹田，聚集人體所有的能量之所在。一旦別人知道你的氣海，便是掌握了你的命門，一擊擊潰。

    我很想問羅剎鬼為什麼會盯上我，用腚想都知道，羅剎鬼不盯上我們還有誰，這附近就我和我娘是人類。人類是萬物之靈長，不盯我們盯著誰呢。

    晚上，月光白花花的耀眼，照著整個山村詭異異常，應龍在。我睡得安穩。

    我娘已經被埋在了後山，這一夜我夢到了我娘，他讓我以後聽應龍的話，不要撒嬌任性。她的淚光，縈繞我的耳畔。我的心疼得宛若今天月光一般淒涼。

    睡夢中我知道自己哭了，應龍似乎在給我擦淚，只是夢中的應龍，一身紫袍，仙風道骨。完全不是那個邋遢的瘋子師父。

    我知道這是一場夢，我生下來就沒有眼淚。娘親說：男兒有淚不輕彈。

    「陌離……陌離……陌離……」那個空曠的聲音又響起。我的腦海之中想到首先是羅剎冰冷的頭髮。長長的頭髮，纏繞著我，掙不脫。之後是可怖的面頰。

    我頓時毛骨悚然，本來是不知道他是什麼，我還可以自欺欺人，現在知道了，這恐懼的成分瞬間成倍升高。

    昨天我已經看過她的廬山真面目，今天難免心中先怯了「不要……不要過來……你不是人……你是羅剎……」

    「陌離……陌離……陌離……呵呵呵，我不是人，你呢？呵呵呵你也不是……既然你知道我是什麼，何不成全於我。」那個聲音充滿了嘲弄和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