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陸一凡被驚的無言以對,他怎麼也料想不到整日跟在自己身邊的玉樓,竟然會是名震五域的祁家商會會長的兒子。只因為玉樓的出現實在是太過偶然,而玉樓的所作所為雖然盡顯令人驚嘆的天縱奇才,但他行事低調,甚至連陸一凡也看不出其身上有半點貴族公子的氣勢,儼然就是一副窮書生模樣。若非是陸一凡眼拙,那便是玉樓的城府早已練就到深不可測的地步。
「家父祁萬山乃是當今祁家商會的會長,他此生只有一兒一女,大女兒便是我祁玉鳳,而小兒子則是祁玉樓!」玉鳳緩緩開口道,「陸宗主,到現在我想你應該能明白為何我一定要置玉樓於死地了吧?因為他不死,不久之後就會是我死!」陸一凡絕不認同玉鳳的話,聽的連連搖頭道:「斷斷不會,玉樓絕不會對自己的親姐姐痛下殺手,他不是那種人……」
「你真的了解他嗎?」玉鳳搶斷了陸一凡的話,眼角流露出一抹鄙夷的冷笑,「你若了解他又何故會連他的真實身份都不知道?你若真了解他又何故今天會來問我?玉樓究竟能隱藏多深,我想陸宗主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更何況,就算今天的祁玉樓尚有一絲良心未泯,但日後大權在握足以改變一個人的習性,權力的誘惑絕非簡簡單單的『善良』二字就能抵抗的。陸宗主,據我所知初為魂宗之主時候的你,好像也有一段時間一意孤行,聽不進任何人的忠言勸告,最終若非你的好兄弟陸俊因你而死的話,只怕今日的魂宗早就已經徹底斷送在你的手中了吧?」陸俊的事一直都是陸一凡內心深處一道永遠不可能癒合的傷疤,如今被玉鳳狠狠地揭穿又豈能不令他如遭受當頭一棒?
玉鳳繼續冷笑道:「你把玉樓當成無話不說的朋友,你可以為他捨生忘死,但卻不要忘了玉樓卻是處處隱瞞著你,還和祁山故意演戲騙你入局,藉助你魂宗的勢力護送寶物來靈鏡谷,一路上魂宗損失了多少弟子的性命?難道玉樓此舉這還算不上狠辣嗎?你和玉樓相識多久?我又和他認識多久?他骨子裡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你不清楚,但我這個做姐姐的卻是再清楚不過了。不是我故意貶低陸宗主,只不過就事論事而言,十個陸一凡也算計不過一個祁玉樓!此話你可相信?」
「若是論縝密智慧,我的確不如玉樓……」不可置否,陸一凡的心頭被玉鳳一而再再而三地直戳要害,就連語氣都變得有些不再堅定起來。玉鳳聞言莞爾一笑,道:「其實真正的絕世強者並非修為如何了得,而是這裡的智慧過人。」玉鳳說著還伸手輕輕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玉樓精於算計,就連我這個做姐姐的也不知道在他的手裡吃了多少的虧。也不枉他在藏書塔中閉關了整整十八年!」
「什麼?」玉鳳此話一出,陸一凡當即便是驚呼一聲,「什麼是藏書塔?什麼叫閉關了十八年?」玉鳳的手指輕輕地敲在桌子上,眼中泛起一絲回憶之色,緩緩開口道:「我與玉樓同為祁家商會的嫡子,自出生開始便開始耳濡目染的學習琴棋書畫,直到三歲之時我與玉樓便已能博古通今算有小成,那時候爹讓我們二人自己選擇日後的道路,或文或武。我隨是女子,但卻對琴棋書畫這些東西概無興趣,故而我選擇修武,而玉樓雖然是男子但他卻對刀槍之物厭惡至極,反而選擇了修文。就這樣他被爹送入了祁家商會的藏書塔,此塔一共有七七四十九層,其中收集了我祁家商會上萬年來所搜集的各類典籍以及歷代老祖們根據天下世事所留下的詳盡批註。爹給玉樓的要求是將藏書塔中的所有藏書爛熟於心,之後再整理歸納成冊方能出塔。塔中藏書古籍何止千萬冊,玉樓在入塔之時爹命人將藏書塔中的所有書籍一律全部打亂,堆積丟棄於藏書塔一層大堂之中,一層大堂中間乃是一個天井,其高直通塔頂,而據說當時書籍堆積成一座巨山,站在山頂便能觸手可摸到塔頂,足見藏書塔中的書籍是何其浩瀚。這些書若換做任何一個人只怕沒有個三五十年難以盡數熟爛,但玉樓卻是只看了十三年,整理了五年便合格出關。塔中十八年如一日轉眼便過,玉樓也因此而練就了走馬觀碑的本事。」
玉鳳說的輕鬆隨意,但陸一凡卻是聽的連連咂舌。一個三歲的孩童獨自一人被關在藏書塔中,此生最率真頑劣的十八年竟是一個人在成千上萬的古籍之中度過,非但要讀書還要背書,最後還要分門別類地整理成冊,這將需要怎樣的耐性和毅力?最起碼陸一凡自認自己遠遠沒有那個本事。得知了這些往事,陸一凡對玉樓的欽佩之情竟是頓時上升到一種無以復加的地步。陸一凡曾經苦練九年外功,也是九年如一日,他經歷過類似的過往自然深知其中的艱辛與不易。一想到這裡,陸一凡不由地心中暗道:「果然世上任何一個人的超凡都絕非偶然,其背後必定是經歷了千辛萬苦的雕琢與錘鍊。不吃苦中之苦,如何能做人上之人?」
「怎麼?你很佩服他?」玉鳳突然問道。陸一凡自當是重重地點了點頭,對此不可置否。玉鳳見狀不由地再度笑道:「那你可知這些年我又在做些什麼?」陸一凡猛然抬頭,眼中布滿了好奇之色,只待玉鳳作答。玉鳳微微一笑,淡然道:「我一面潛心修武,一面廣結人脈,我也不必瞞你,在如今祁家商會的五個分院之中,除了中聖院之外,其餘的四院已經全部表示要對我效忠,擁護我成為下一任會長。」
陸一凡頗為苦澀地說道:「你想藉助自己祁家大小姐的身份救我?」
「不!」祁玉鳳搖頭道,「若是那樣的話,我能救你玉樓同樣也能救你,你不會選擇我。而根據祁家的規矩,凡是未被正式確認為會長繼承人的祁家子弟,任何人包括嫡子在內,都沒有資格調動祁家商會的半點權勢和資源。即便是魏寶和溫簡,也是自願主動替我辦事,而並非我的命令,因為今時今日的我還沒有在商會中下命令的權力。」
「那你憑什麼?」
「祁家商會的嫡子會遊歷五域,我和玉樓都不例外,這一點你應該知道?」玉鳳話音未落,陸一凡便輕輕點了點頭,現在他終於明白為何玉樓當初不肯留在自己身邊而是要堅持遊歷天下,原來這是祁家的規矩。
「但是你只知其一卻不知其二!」玉鳳繼續說道,「你可知道為何祁家嫡子要遊歷五域?除了增長見識之外,更重要的是我們要各自選擇一位此生可以信賴的摯友。」玉鳳此話陸一凡突然感覺有些耳熟,他眉頭緊鎖地反覆回憶著曾經過往,突然之間腦中靈光一閃,猛然想起來曾經玉樓曾不止一次的和他表明心跡,說他陸一凡是玉樓此生最值得結交的知己朋友。當初的陸一凡並不明白玉樓反覆說這幾句話有什麼深意,直到今天聽到玉鳳的解釋才在一瞬間恍然大悟。原來玉樓口中的摯友,竟然還蘊含著這麼厚重的深意。
「找到一位摯友為的就是日後可以彼此扶持幫襯,換言之為的就是日後自己能坐穩祁家商會會長的位置,維護祁家商會在五域的生意能夠順風順水。」玉鳳說道,「祁家家規,朋友在精而不在多。每一位會長除了家人之外,朋友雖然無數,但真正的摯友卻只能有一位。因此這一位朋友一定是在五域之中精挑細選而出的大人物。而且在找尋這個朋友的時候,祁家嫡子是不能暴露自己身份的,以免被人有利可圖,而難以得到朋友之間的真心。只有在認準了朋友之後才能表明身份。這就是我們要遊歷五域的真正原因,找到一位可以在未來幫助自己的人!」
陸一凡諸多疑惑今日在玉鳳這裡都得到了釋然,他明白為何玉樓第一次見到自己之後會堅持離開,是因為那個時候的玉樓還沒有認定自己就是可以值得結交的那位摯友。而第二次玉樓重回金陵城之後,卻是甘願死心塌地地留在自己身邊幫助自己打理魂宗,甚至還幫助自己一起對付藍世勛的叛亂,其實是因為那個時候玉樓已經認定了自己就是那個他此生最值得結交的朋友。還有一件心頭疑惑今日也終於迎刃而解,那就是當初在金陵城中,玉樓初來乍到為何會知道藍世勛暗中買通祁家商會的事,原來並非是玉樓神機妙算,而是祁山告訴他的。祁山忠於玉樓,自然對玉樓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故而玉樓知道藍世勛和祁山之間的秘密也並不稀奇。而且在玉樓出現自己身邊之後,祁家商會竟是突然斷開了和藍世勛的合作,並且藍世勛遭逢大難也置之不理,想來這一切應該也是因為玉樓的緣故才是。想通了這些,陸一凡才真正明白了原來從始至終都不是自己挽留玉樓做幫手,反而自己才是玉樓千挑萬選的那個幫手。一時之間,陸一凡和玉樓二人的主從關係竟是變得如此模糊不清,難以名狀。
「你可知道家父祁萬山的那位摯友是何人?」玉鳳突然笑問道,陸一凡對此當然不知只能微微搖頭,玉鳳繼續說道,「其實那人你今天已經見過了……」
「魔域教主,君無戒!」不等玉鳳說完,陸一凡便是突然醒悟道,「祁家商會會長所結交的朋友,又豈會是等閒之輩?」
「不錯!」玉鳳點頭應道,「只不過當初家父結交君無戒的時候,君無戒還不是魔域教主,那時候的他甚至連萬戒宗都沒有創立,不過是在魔域四處遊歷修武的一個落魄乞丐罷了。」陸一凡心頭暗道:「如此看來祁萬山果然不愧是祁家商會的會長,眼光看人之毒辣實非常人可以媲美,當初君無戒一無所有之時他便認準了此人做自己的摯友,果不其然今日的君無戒儼然已經做到了魔域教主的至高寶座之上。」
玉鳳說罷又伸手輕輕點指了一下陸一凡,略帶嘲諷地笑道:「五域之中強者無數,但我祁家商會會長相傳上萬代卻從未有過一個會長結交聖域之人做朋友,今日玉樓竟然會選中你實在是一件天大的諷刺!他聰明一世,卻唯獨在最重要的這件事上犯了糊塗。」
陸一凡聞聽此言只能暗自苦笑,其實他心中自然明白為何玉樓會選中自己,並非是因為自己多麼卓越超群,而是因為玉樓知道自己乃是神族後人的事實。挑選一個神族後人做為朋友,絕對比挑選五域之中的任何一個強者的潛力大的多。玉樓不是糊塗,恰恰相反他是聰明之極。只不過這些事玉鳳並不知道罷了。
「你的意思是……」陸一凡稍稍琢磨了一下,繼而張口反問道,「這一次我得罪了古萬仇,玉樓幫不了我是因為他如今最大的靠山並非是祁家商會,而是我這個朋友。但我都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所以玉樓更加無計可施?」
「正是!」玉鳳答得痛快。
「那你說能幫我是因為你所結交的那位朋友是個很了不起的人物?」陸一凡再度追問道。
「正是!」玉鳳再度回答道,「其實以陸宗主的聰明才智,應該已經想到了那人是誰才對。」陸一凡聞言不禁眉頭深鎖,在腦中反覆的思量了許久,他本想說是東方宿的,畢竟玄宗傾注了五大明王來對付自己,但後來轉念一想以玉鳳的精明算計,絕不會找一個聖域教主來輔佐自己,她所找的人一定是一位在五域婆娑都能呼風喚雨的大人物。想到這一節,陸一凡卻是已經不由地面露苦笑之色,因為他已然想通了這人是誰。而見到陸一凡的笑意,玉鳳臉上的笑容也跟著變得燦爛了幾分。
「能在不露身份的情況下,找到獸域教主風成凰做你的朋友,玉鳳小姐的本事也的確遠遠超出了陸某的預料!」
「沐丹公主對你頗有情義,她定能說服靈域教主沐紫陽站在你這邊。只要你答應我的要求,我便讓獸域教主風成凰也助你一臂之力,沐紫陽和風成凰同位於五域盟內,若由他們二人同時開口求情,就算是君無戒也定然會給幾分薄面。」玉鳳自信滿滿地笑道,「陸宗主和魂宗上下數千人的生死存亡,盡憑你一句話。」
「剛剛你才說玉樓選中我作為他的摯友,我若殺他豈不是不仁不義?」陸一凡苦笑道,但眼中卻是已經變得陰晴不定,頗有幾分猶豫之色。
「非也!他選中你並非是誠心與你結交,只不過是想利用你罷了!」玉鳳淡笑道,「是他不仁在先,又豈能怪罪你不義?只不過如今在靈鏡谷中殺人太過扎眼,即便你要殺他也斷不能見血,否則你絕對瞞不過五域高手的耳目。」說著玉鳳便從袖中掏出一個玉瓶,眼中寒光四射,「你只需要將此藥混入茶中騙他喝下,就算是大羅金仙也看不出他死因如何,只當是身患怪病暴斃而亡的。」
「我若下毒殺他,祁家商會又豈肯放過我?」
「陸宗主只管放心!」玉鳳自信滿滿地說道,「服下此藥不會立即死去,而是要等上三四天。只要五域靈宴一開始我爹不日就會抵達靈鏡谷,而到時候玉樓和我都必須回到我爹身邊侍候,藥發之前看不出任何端倪,即便玉樓暴斃也是死在我爹身邊,而不是你身邊!所以絕不會有人懷疑你。」
「既然如此,即便我不給他服下此藥你也無從查探?你就不怕我聯合玉樓一起來騙你?」陸一凡眼睛微微眯起,似笑非笑地反問道。
「我今天告訴你的秘密還少嗎?難道這些還不足以彰顯我對你的信任?」玉鳳不惱反笑道,「你若真要和他矇騙於我,那我自當是看錯了人,也就認了!」說著話玉鳳竟是還衝著陸一凡做出一副我見猶憐的嬌弱神色,只怕天下任何一個人男人看了都會被她這副表情瞬間融化。
「剛剛玉鳳小姐還說對我坦誠相待,怎的現在又含糊起來了?」不過陸一凡可不相信玉鳳的話,只是凝聲問道,「玉鳳小姐還是把話說清楚的好,也省的在下舉棋不定了。」
「哈哈……」陸一凡的話令玉鳳瞬間收起了可憐之色,轉而大笑道,「陸宗主果然心思過人。實不相瞞,我卻有一招可以治你。」
「願聞其詳?」
「我知道祁山答應幫你魂宗進入百大宗門參加五域靈宴,但五域靈宴的規矩是參宴宗門不得事先接觸到祁家商會所運送而來的寶物以免監守自盜。此事若是沒人提及自然大家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安然無事。但我若是將此事當著五域盟和天下宗門的面公告出來,到時候為了保全五域靈宴的名聲,陸宗主和你的魂宗只怕也難以活著離開靈鏡谷吧?」
玉鳳此話一出,陸一凡原本就惴惴不安的心便是徹底跌入到了谷底。此女之陰狠,實在當世罕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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